麥道夫的獄中生活

◎括囊

2009年8月，作為歷史上最大“龐氏騙局”的制造者，伯納德·麥道夫曾致數以千計投資者、慈善組織和非營利機構損失約650億美元。不過，在監獄里的麥道夫失去了往日的神氣，和其他囚犯一樣穿著囚服，胸口貼著黃色的布條，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和監獄編號。

一年以來，麥道夫在監獄里結交了不少朋友，經常和黑幫大佬卡邁恩·佩西科和間諜犯喬納森·波拉德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一起外出散步，抑或結伴去醫務室。去年7月14日到監獄的第一天，他便立刻成為眾多獄友頂禮膜拜的對象。有人會專注于電視上對麥道夫的報道，“嘿，伯尼（麥道夫昵稱），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贝藭r的麥道夫正在食堂打掃衛生，半微笑著點了點頭：“嗯，他們都說我什么了？”

當天晚上，獄友們便湊在麥道夫面前，一睹這位明星的真容。一些人認定麥道夫藏匿錢財，畢竟650億美元可不是小數目。銀行劫匪K·C·懷特問：“你把錢藏哪兒了？”麥道夫只回答一個字：H20。意思是，那些錢像水一樣從他指間流過。隨后他收起標志性的笑容，皺起眉頭放聲大罵：“去你媽的那些受害者，我只是騙了他們20年的積蓄，而我卻付出了150年的代價?！?/p>

“簡直就像總統駕臨”

對麥道夫來說，虛偽和略帶焦慮的嘮叨已經變成他生活中的常量?！斑@真是個夢魘?！丙湹婪蛞槐橛忠槐榈夭粩嘞蛘{查人員重復以上這幾個字，仿佛自己真的是個受害者。

監獄給麥道夫提供了特別的照顧措施，即便以前他在大都會懲教中心一天被關23個小時，也不用擔心別人隨便敲他的獄門。他在自己的門口貼上“這里不歡迎起哄”的紙條，如果他不高興，可以一言不發，沒人可以逼迫他——在監獄里，他儼然是個明星級的大人物。

雖然身在獄中，但回憶起往事時，麥道夫還是像從前那樣神采飛揚。盡管過去他曾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道歉，但在監獄中待了一段時間后，他便大肆鼓吹自己的合理性。一天，因販毒而入獄的香農·海伊問起麥道夫有關詐騙案的事情，“他說，他所騙的錢都來自于那些富人或貪婪者，這些人上當受騙罪有應得?！?/p>

正因為如此，麥道夫在監獄里逐漸樹立起了威望。在那里，他不再是社會的敗類，而是作為一個成功者被獄友們頂禮膜拜。被判終身監禁的羅伯特·羅索在監獄中創辦了網站，他在網站上留言：“大家都很欽佩麥道夫所取得的驚人成就，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騙子?！?/p>

自麥道夫到監獄的第一天起，他就戴著手銬和腳鐐，原本已經披肩的長發被剪短，原本大腹便便的肚子也癟塌下來，不過唯一不變的是他盛氣凌人的氣質，以致監獄中那些大名鼎鼎的囚犯們也無不對他另眼相看。

在獄中，麥道夫同樣是眾人的核心，他的明星派頭明顯要大過其他人。一位獄友回憶麥道夫第一天到巴特納聯邦懲教中心時的場景，說：“簡直就像是總統駕臨。直升機在頭頂盤旋，獄警把監獄大門緊鎖，讓所有囚犯穿戴整齊。這時，一個拖著緩慢步伐的高血壓騙子駕臨了。”

很快，一些“追星族”便將麥道夫圍個水泄不通。“有些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一下?！倍湹婪蚱珮酚谙硎苓@種明星級的待遇?！八芟矚g做名人的感覺，在監獄中也是如此?！丙湹婪虻拇砺蓭熢诮邮懿稍L時表示，麥道夫對眼前的一切很吃驚，并有些洋洋自得，不過他并沒給囚犯們簽名，因為他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囚犯們的金融導師

一直以來，麥道夫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從紐約皇后區長大的他，對金錢和地位有著近乎狂熱的追逐。他希望被人稱為“華爾街巨頭”，希望享受功成名就的感覺。即便是在監獄中，這種想法也不曾改變，他經常給獄友們提供些金融和投資建議。

一位名為巴克利的犯人偷偷小跑跟在麥道夫后面，想要咨詢些投資建議。于是，他像是個搶商店被逮捕的孩子一樣，舉起雙手向麥道夫投降。他想在出獄后進軍房地產，想請麥道夫給些建議，僅此而已。

對那些被判終身監禁的人來說，在監獄里如何過活確實是個挑戰，因為他們甚至連人類最后的寄托——希望也被徹底剝奪。不過麥道夫的確與眾不同。在經過最初一段時間的掙扎后，他逐漸適應起來，并未感到任何不適。其實，麥道夫向來都不是個知識分子，他一直以技工式的“機械”心態來面對世界，這讓他比其他人更能適應新生活?！胞湹婪蛘{整得比我好多了，他似乎并沒有太大壓力，也不緊張?！鼻舴负Ｒ恋姆块g緊緊挨著麥道夫的房間。“從價值800萬美元的豪華別墅（麥道夫入獄前的住所）搬到一個被分成十幾個單元的小房間，我從未聽麥道夫抱怨過，也不像我那樣成天愁眉苦臉。”

對書籍如饑似渴

這并不稀奇，因為這位金融大盜的監獄生活依然舒適。入獄后，他每個月花8美元雇傭囚犯給自己洗衣服，每周他會在清單下寫出一大串生活必需品，然后雇傭囚犯去商店買回來。盡管在監獄里，麥道夫依然可以享受到一切。

除此之外，麥道夫的精神生活也還不錯。他在監獄里訂閱了報紙，并托人買來書籍，時不時便如饑似渴地讀起來。休息的時候，就如他以前喜歡在金融界豪賭一樣，在監獄里他也不忘賭上幾把。平日，麥道夫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大學新生一樣，做做這個，干干那個，絕不讓自己閑下來。他對代理律師說：“我這個年紀的人，沒有義務參加各種活動，但不這樣的話，我該怎么打發時間？”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麥道夫只有很少幾次向別人暗示他的痛苦。每每談及他與妻子露絲的愛情故事時，麥道夫的眼眶便會濕潤起來。

露絲有時會到監獄去探望麥道夫。探望結束后，麥道夫一個人神情失落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自言自語：“她去打高爾夫了?！币郧?，他經常和露絲一起去高爾夫球場，但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了。獄友們看出了麥道夫的不舍，于是便開始嘲笑他：“我就要出獄了，我一定會爭取追到她”，“你的妻子很年輕，難道你還想要保持體形與她再續前緣嗎”……

麥道夫是個現實主義者，他并不介意獄友們的玩笑，還和往常一樣在監獄里安靜地踱著步，并低聲叨嘮：“我已經70多歲了，而且還要在這里待1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