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襟大戰,“踩貧捧富”催生悲劇

翁炫

2009年7月16日凌晨,湖南衡陽一位海鮮批發行老板的妻子獨自在家時,被兩名深夜闖入的蒙面歹徒拍了裸照后,并搶走保險柜內的現金20萬元!

案情水落石出后,令人大跌眼鏡:主謀竟然是被害人的親妹夫!而這位妻姐一直在經濟上幫助妹夫一家。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妹夫向妻姐伸出了罪惡之手?

海鮮老板之妻

深夜被拍裸照又遭搶劫

2009年7月15日,湖南省衡陽市一位海鮮批發行老板麻金河,因岳母高血壓突發,帶著女兒回了祁東縣岳母家,只留下妻子毛小花一個人在衡陽。

次日凌晨2時許,正在熟睡的毛小花被一陣響聲驚醒。她睜眼一看,發現床前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蒙面人。兩名歹徒剝開毛小花的睡衣,用照相機對著她赤裸的身體一陣猛拍。做完這一切后,蒙面歹徒又用刀子在毛小花的身體上比劃著,威脅說:“把錢交出來!”毛小花顫抖著說:“家里沒錢!”“少廢話,我知道你家里存放有十幾萬現金。快把保險柜密碼說出來,不然要你的命!”歹徒變著聲調怒吼著。毛小花只好指點他們打開了放在臥室壁櫥內的保險柜,眼睜睜地看著劫匪提著成捆的現金揚長而去。

凌晨5點多鐘,毛小花終于掙脫了捆在身上的繩索,她顫抖著給丈夫和同在衡陽的妹妹毛小麗打去電話,并報了警。

警方現場勘察發現毛小花臥室外面的陽臺上,留有歹徒的鞋印,同時發現防護鐵欄的火災逃生窗被人用鑰匙打開了。這證明蒙面歹徒是從火災逃生窗里進入臥室實施搶劫的。然而,火災逃生窗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歹徒能從那里進入,而且對毛小花家里存有大量現金如此肯定,證明歹徒對毛小花家的情況和生活習慣非常熟悉。難道會是熟人作案?

經過反復排查,專案組發現毛小花和丈夫很少帶人回家,能對他們家如此了解的,都是至親。而在衡陽的至親只有妹妹毛小麗和妹夫胡排超一家。

隨后,警方對胡排超采取了秘密調查,他們采取技術手段,提取了胡排超的鞋印,經過技術鑒定,與現場遺留下來的鞋印完全吻合,警方立即對胡排超實施抓捕。面對鐵的事實,胡排超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并供出了同伙王海洋。

得知搶劫姐姐的居然是自己的丈夫,毛小麗幾近暈厥,怎么也不愿相信。

暴富二姐夫搶了小妹夫的風頭

毛小麗是家里最小的女兒,上有兩個姐姐。因為家貧,兩個姐姐相繼輟學,舉全家之力供毛小麗讀書。毛小麗不禁在心里立下誓言:自己絕不能像兩個姐姐那樣,隨便就嫁給一個農民,要嫁一定要嫁給一個有經濟基礎的男人!

2002年,毛小麗經人介紹認識了在衡陽市某國企工作的胡排超。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倆結婚了。

婚后,毛小麗每次和丈夫一起回祁東娘家,都要給父母帶上大包小包的禮物,兩位老人也總是把胡排超當作貴賓接待。二姐夫麻金河因此幾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胡排超說:“你享受的可是‘老板級女婿的待遇啊!我們就沒有這樣的福氣!”不僅如此,毛家二老還經常向親戚鄰居夸胡排超是吃皇糧的人。毛小麗聽了,心里很受用,而胡排超更是得意不已。

2003年底的一天,穿戴闊氣的麻金河夫婦突然從祁東到衡陽拜訪胡排超夫婦。原來,一直在祁東縣城某酒樓做保安的麻金河,為人機敏又善于交際,與酒樓廚師長關系非常好。當他從廚師長口中得知海產品利潤非常大時,便動起了做海產品生意的念頭。由于麻金河和廚師長關系不錯,這個酒樓的海產品全部由麻金河供貨。很快,麻金河就脫貧致富了。這次,他是來衡陽拓展生意,順便來探望胡排超夫婦。

飯桌上,麻金河一個勁兒地吹噓自己的生意,并說一個月至少有上萬元的收入,令胡排超夫婦好不自在。飯后,麻金河還不依不饒:“兄弟,聽說你們國企正在醞釀改制吧?以后就不再是鐵飯碗了吧?”麻金河的話捅到了胡排超的痛處。胡排超想到麻金河以前的經濟狀況比自己差遠了,現在卻對自己擺起了闊,他備感失落,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沒想到,毛小麗搶著說:“可不是嘛,我們賓館轉讓了,我失業了。如今排超所在的國企也在改制,他還不知道明天在哪兒呢!”胡排超聽了這話,覺得很丟面子。麻金河見胡排超臉色不太好看,這才打圓場說:“我這次來是想勸你們一起做海產品生意。咱們是親戚,我才把這個發財的路子告訴你們,要換作別人,我才懶得管呢!”

毛小麗聽了,忙給姐夫和姐姐端茶倒水,說:“我們正在找出路呢!姐夫見識多,以后要多提攜我們啊!”看著妻子殷勤的樣子,胡排超心里更不是滋味……

明爭暗斗,連襟大戰狼煙起

2004年春節前夕,胡排超專門給麻金河打電話,商量春節時,給岳父家各送300元左右的禮。但是正月初二,女兒、女婿們都到岳父家拜年時,岳父竟把麻金河拉到他的身邊坐下,而那個位子過去一直是胡排超的。見此情景,胡排超很是疑惑和不快。

席間,岳父專門敬了麻金河3杯酒,對別的女婿卻一個都沒敬。胡排超表面上雖不動聲色,心里卻疑竇叢生。飯后,岳父終于帶著一絲醉意,說漏了嘴:“金河,你是我們家的功臣啊!我早就想把房子翻修一下,可手上錢不夠,這次你給的3000元錢正好派上用場了!”

胡排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麻金河除了送禮,還額外給了岳父3000元錢!

此后,胡排超暗暗與麻金河較上了勁。但麻金河的海產品生意越做越大,而胡排超由于沒有技術在企業里做起了內勤,一個月的工資才900元錢。

2005年7月8日是毛小麗父親的生日。在為岳父準備祝壽禮物時,胡排超心想:上次過年時,麻金河暗地里多給了岳父3000元錢,讓自己丟了面子,這次一定要把“臉面”挽回來!他想到岳父喜歡抽煙喝酒,于是買了兩瓶“劍南春”酒和兩條“大中華”香煙。誰知到了岳父家里,他卻傻了眼——麻金河送給岳父的生日賀禮竟然是“五糧液”和“阿詩瑪”,檔次高多了!

岳父嘗了一口五糧液,感慨道:“我喝了一輩子酒,可從沒喝過檔次這么高的,金河讓我開了眼界呀!”胡排超聽著岳父的話,覺得特別刺耳。那一天,他如坐針氈。

尤其讓胡排超難以容忍的是,過去一直以他為榮的妻子現在卻動不動就拿他和麻金河做比較,諷刺他不如麻金河。妻子刻薄的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心,讓他寢食難安,對麻金河的怨恨也越積越深……

拉不下面子難解的心結,這場連襟大戰沒有贏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麻金河的生意越做越大,而胡排超卻下崗了。

2008年5月,胡排超和毛小麗來到麻金河的海產品批發行幫忙。胡排超負責管理海鮮池,毛小麗負責管理冷庫。

9月底的一天,胡排超接到老師的電話,說孩子發燒了。胡排超急急忙忙趕回家,卻忘了把海鮮池的供氧機打開。等第二天上班時,那一池小龍蝦全部死了。自知有錯的胡排超一言不發,埋頭把死蝦子從池子里撈出來。也許是看到這一池翻白的小龍蝦確實心痛,麻金河不顧胡排超的感受,大聲說:“你連這點事都干不好,還能干什么!這是幾萬塊錢啊!我要扣你工資,不然你不會在乎!”

等麻金河走后,有名裝卸工故意跟胡排超開玩笑說:“排超,老板就是老板啊!”同事的話讓胡排超的內心翻江倒海般難受。沒想到,晚上回到家后,妻子毛小麗對他又是一陣數落……

2009年春節前夕,麻金河把岳父母接來一起過春節。麻金河讓妻子毛小花拿出8000元錢,當著胡排超夫妻倆的面送給岳父母,對他們說:“爸媽,明天排超沒什么事,讓他帶你們去衡陽到處玩玩,春節快到了,你們也去商場買幾件新衣服過年。”岳父母笑瞇瞇地接過錢,岳母還感嘆道:“要是排超他們像你們這么爭氣就好啦!”

胡排超頓時臉露不悅之色,站起來說:“我有事,先走了!”那天,從麻金河家出來后,胡排超越想越難受,內心對麻金河的恨就像灌滿了氣的氣球般,隨時都會爆炸。

胡排超走進一家酒吧借酒澆愁,在這里他認識了來自株洲的王海洋。王海洋原本就喜歡小偷小摸,半年前才從監獄中放出來。酒過三巡后,胡排超竹筒倒豆子般向王海洋訴說了自己受到姐夫的欺辱,王海洋當即拍起胸脯:“對大哥的欺辱就是對我的欺辱,我們一起想辦法弄他點錢,讓他放點血!”

在王海洋的煽風點火之下,胡排超的邪念瞬間被點燃了。想到妻姐家因為隨時要進貨,保險柜通常都放有大量現金,便想會同王海洋去搶一把。但他覺得搶麻金河幾十萬元,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解恨。最好再拍了他老婆的裸照,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這是用錢都沒法彌補的傷害。于是,兩人經過密謀,便定下了詳細計劃。那段日子,胡排超經常向妻子打聽麻金河的去向。

2009年7月15日,當得知岳母高血壓突發,麻金河帶著女兒回了祁東去照料,而毛小花留在衡陽照看生意時,胡排超覺得時機來了。于是,發生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之中。傷心欲絕的毛小麗堅決向丈夫胡排超提出了離婚,帶著對姐姐的滿腔愧疚返回了祁東。

編后:這顯然是一起悲劇,但這并不是胡排超或毛小花某個個人的悲劇,而是整個大家庭的悲劇。胡排超之所以犯罪,固然與他的小心眼有關,卻也離不開整個家庭的“推波助瀾”:妻子對他時時鄙視、處處刺激;勢利的岳父將窮女婿、富女婿區別對待;麻金河夫婦有意無意表現出“優越感”……這一切,都是悲劇發生的“催化劑”。我們同時也應該看到,此案雖然是一個極端的個例,但它所折射出來的現象卻有相當的社會普遍性。在多子女家庭里,兄弟姐妹、妯娌和連襟之間相互攀比,富者驕縱,窮者氣短,旁人“踩窮捧富”,是一種司空見慣的現象,而胡排超和麻金河這對連襟的"宿怨”正是源于此。可見,窮親戚與富親戚之間如何和諧相處,是一個值得探討的社會問題。■(責編 蘭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