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爾加河邊的木頭補丁

陳 怡

說起俄羅斯民族，首先想到的幾個詞多半是伏特加，鐵路、軍帽，悠揚婉轉的情歌，以及風情美艷的年輕女郎。這些早年的影視劇和書籍留下的依稀印象，構筑了人們對俄羅斯文化的記憶片段。這個擁有強烈民族感的國家，向來不遺余力地將其文化深深植根于方方面面，這個特質在俄羅斯的建筑藝術上也有著明顯的印記。

俄羅斯民族早先居住在森林周圍，傳統建筑多以木造為主。俄羅斯民族對木屋可謂情有獨鐘，最著名的莫過于宏偉的克里姆林宮——這座1156年在莫斯科河畔建起的木頭城堡與俄羅斯的民族意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時至今日，俄羅斯的建筑師們仍然熱衷于挖掘木材的種種可能性，建筑師皮特科斯托夫(Peter Kostelov)在伏爾加河邊建造的一座小別墅便有著“木頭補丁”的趣味別稱。

這座房屋的外觀是用各種大小不同，深淺不一的百葉狀木片拼綴而成，縱橫穿插，每一部分的色調又略有差別。從整體上看，頗像是一件悉心拼接的手工作品，十分符合“補丁”的名稱。如果說在材質上設計師迎合了傳統的選擇，其內在的現代設計本質則處處打破了傳統。整座房屋除了地基的一小部分石料與采光必須的玻璃窗，所有的建材都是木質的，各個截面的細微差別得以充分利用。如此由內到外徹徹底底的木質建筑，在俄羅斯其實并不多見。

這是建筑師皮特不久前獲得的委托。業主希望在伏爾加河邊建造座舒適實用的小別墅，要求既能滿足一家四口的居住與工作的日常需求，又能夠在一年中的夏日時光邀友人前來游玩。皮特拿出的方案便是如今這座矗立河畔的三層木屋。按照要求，皮特將別墅的空間劃分為三層，每一層都具有不同的功能和側重點，一層主要是廚房餐廳和客臥套房，還包括鍋爐房和一個小陽臺。在一層主屋的旁邊又開辟出一個半戶外的門廳，方便屋主度假時充分享受戶外的陽光。二層則是主臥套房以及兩個特殊定制的儲藏空間。三層是整個別墅里視野最佳的地方，也是工作室和桑拿室的所在。從三層的窗戶望出去可見伏爾加河的全景。

縱觀房屋的內部裝修，從一面墻到另一面墻，從櫥柜到天花板，從門梁到窗框，任何一個可想見的組成部分皆為木質。為了避免單一材質可能造成的視覺乏味，皮特分層次地運用木片的多重截面。在這里裁切木頭的各種方式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傳統厚木板的搭接和平接，現代式模板上拓印出方木圖案；以及另類地將各種截面的方木都加以利用，因而在審美上既能實現造型的簡練，又不失藝術設計的變化與驚喜。別墅內除了為房屋量身定制的組合木柜，以及生活必須的沙發，床具等，幾乎看不見多余的裝飾。與之相反的是，組成內外裝飾的每一部分木片與玻璃窗，本身都經過精確的演算，有自己獨特的傾斜角度，因而能在不同的時間呈現出獨特的色彩與光澤。

除此以外，屋內家具的擺放也處處蘊含著休閑居家的氣息。正對沙發的一面，不是通常家庭中的電視墻，轉而朝向了自然風景。定制的櫥柜由大小錯落木格子組成，植物與書籍交錯其間，活潑成趣。屋內的吊燈亦與主題相應，功能為主裝飾為輔。一層中央的樓梯間依墻而建，減少扶手占據的墻面，大大增加了屋內的自然采光。四處的百葉木片搭配反射陽光的玻璃窗，于簡約中見精深。

和所有的設計一樣，若要說真正吸引人的部分，單單技術的妙處恐怕難以涵蓋，皮特解釋說，這座建筑最有意義之處在于，你完全可以將其當做20世紀初蘇維埃風格的延續，又不得不承認它絲毫未曾脫離現代建筑的設計精神。外觀上不同木質的拼接，目的就在于凸顯工業時期的簡單利落，同時也符合現代鄉間別墅遠離塵囂的主題。遠觀這座別墅，安靜地立于鄉野河畔，不由令人想起梭羅在《瓦爾登湖》里的生動描繪，主人和建造者怡然自在的精神意味才是支撐整個建筑的精華所在。取之于自然，付之于自然，是許多后工業時代人們的美好愿望。這座簡樸而充滿藝術韻味的建筑正好帶給了人們渴望回歸的遐想，以及實實在在的鄉間純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