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環保產業統計對中國的啟示

劉 葭，郝前進

（復旦大學 環境科學與工程系，上海 200433）

隨著全球環境問題的不斷加劇和能源危機的日漸凸顯，環保產業市場規模急劇擴大，又因其科研、人才高度密集的特性和對其他產業的超強滲透力，西方發達國家紛紛將環保產業作為國家經濟發展的戰略性產業。然而，由于缺乏對環保活動的統一核算，我國的環保產業統計還處于起步階段[1]，遠遠落后于發達國家。因此，有必要明確環保產業統計的特點和難點，通過梳理國際上環保產業的統計方法，從而探索出適合我國國情的環保產業統一核算的途徑和方法。

1 環保產業統計的特點與難點

（1）一般的國民經濟行業劃分是以經濟活動同質性為原則，這使得環保產業無法在通用的標準產業分類中直接體現出來，而是散布在各個行業分類中。因此，環保產業的計量容易被管理體制分割，分散在不同部門而難以統一核算。事實上，在我國，不管是依據經常統計層面的《統計年鑒》，還是122部門投入產出表，都無法在產業層面對環保活動進行識別和統計[1]。

（2）縱觀世界環保產業的發展歷程，不難發現環保產業通常呈現出比較明顯的“三階段”特征，即從以末端治理為主的消極防御階段，發展到以清潔生產為特征的全程控制階段，最終到達環境服務高度發達的生態文明階段。因此，類似于第二、三產業的劃分，環保產業可以被劃分為環保產品和環境服務兩大類，這樣劃分更有利于觀察環保產業的發展階段。

（3）如前所述，有些經濟活動全過程都是出于環保目的而獨立存在的，比如污水、垃圾的處理；有些則是在其他生產活動進行過程中衍生出來的，比如造紙時利用的回收材料。依據這兩種情況，環保產業的生產活動可以分為核心和非核心兩種類型。核心環保活動較容易識別，而非核心環保活動的計量要將與環保產業無關的部分去除，在統計上相對較困難。這樣區分能依據兩類生產活動的特點，靈活采用合適的數據收集和統計方法。

（4）原則上，環保產業的經濟活動都是基于環境保護的目的。因此，它所產生的產品和服務也是以環保為意圖的。然而，許多產品是多用途的，一種產品可以被用在環保領域，也可被用于非環保領域，有時生產商自己也無法了解產品的最終用途。這對環保產業統計提出了巨大的挑戰。克服這一難題的解決方法也還處于探索階段。

2 環保產業統計的兩種方法及其應用

從價值量的角度衡量環保產業，一般要求得到以下幾個基礎的經濟指標：環保產業的總產值、就業人數、進出口額等。雖然環保產業分布廣泛，滲透力強，邊界模糊，但是仍然可以從供給方和需求方兩個角度進行衡量，這類似于我國核算GDP時常用的生產法和支出法。根據OECD[2]，環保產業統計的供給方方法是一種直接收集生產各類環保產品和服務的企事業單位的產出、就業人數、進出口額、產品構成等歷年數據的方法。需求方方法是通過收集政府、各企事業單位以及家庭對環保產品和服務的需求信息，來反映區域內環保產業狀況的方法。

環保產業統計的兩種方法各有利弊。供給方方法要求對環保產業中的門類、產業活動單位和與環保有關的生產活動能清晰的界定和識別，才能保證數據的準確性。然而，在實際統計中這一要求往往難以實現，導致統計數據不能全面覆蓋所有的環保活動。需求方方法能從整體上對環保產業的規模進行較準確的估計，但是也無法精確地提供產業內某種產品或服務的相關信息。由于兩種方法在使用過程和統計結果上各有利弊，二者的結合應用可以揚長避短，獲得較理想的結果。

在具體應用中，需求方方法應用最廣，供給方方法應用較少，少數國家在這兩方面都進行了統計。美國設立的環境經濟賬戶（SEEA）、歐盟的環境經濟信息收集系統（SERIEE）、澳大利亞、韓國、中國等諸多國家設立的國家環保支出賬戶，都是用于統計使用環保產品和服務的各類支出，以此可以推算出環保產業的主要經濟指標。挪威、瑞典、荷蘭等國在供給方方法的應用上做了積極的探索。加拿大統計局[3]從1995年起，對環保產業進行年度調查，建立了國家環保產業的數據庫，同時在各個層面上對環保支出進行統計，可以說，加拿大環保產業的統計數據比較完善和準確。由于學界對需求方方法的研究已較深入，下文將對供給方方法在環保產業統計中的實際應用進行探討。

3 國際環保產業統計的實踐與統計難點：以供給方方法為例

3.1 供給方方法概述

根據OECD[2]，供給方方法的統計數據可以從以下幾種來源獲得：環保產業供給方專項調查、已有的國家標準統計數據，以及相關行業協會的統計數據等。首先，對環保產業供給方進行專項調查，要明確環保產業的定義，并對產業主體進行類別劃分，從登記在冊的機構清單中挑選出調查對象，再采用調查問卷等方式來統計各類環保產業提供商的產品構成、研發情況、所有制等經濟數據。第二，已有的按國家標準統計的數據由官方發布，可信度高。因此，利用科學的方法從這些數據中得到環保產業的經濟數據是一種經濟實用的方法。第三，許多行業協會定期對其成員進行信息的收集和整理，它們通常是環保產業的某一分支，如水處理行業協會、廢棄物利用行業協會等。這些信息能使環保產業統計數據更加全面和細化。

3.2 利用供給方方法進行環保產業統計的實踐

許多國家在環保產業供給方方法的實際應用中做出了積極的探索，如挪威、瑞典、加拿大等。挪威統計局在利用現有數據方面來統計環保產業方面進行了試驗性的研究。根據挪威統計局的研究[4]，將環保產業分為核心和非核心兩部分。核心環保產業的所有活動完全屬于環保產業，可以直接用歐盟內部經濟活動的一般分類（以下簡稱NACE）代碼識別，進而用挪威已有的國家統計數據來計算。非核心環保產業只有部分活動屬于環保產業，因此這部分環保產業需要在產業活動單位（以下簡稱單位）層面來分析，或者在NACE代碼中設定一個比例來估算非核心環保產業的產值和從業人數。此外，挪威統計局在研究中還利用了其他資源，比如一些綠色組織聯盟或機構發布的信息、統一的商品描述和代碼系統（HS）、歐盟的產品目錄（PRODCOM）、工商登記（Business Register）和英特網等來識別屬于環保產業的企業以及有關它們環保活動的經濟信息。

瑞典統計局在進行環保產業統計時，采用了比較綜合的方法。根據瑞典統計局對瑞典環保產業2002年到2005年的統計報告[5]，將環保產業分為核心部門和非核心部門，其劃分標準與挪威相似。首先，核心環保產業部門的單位及其相關數據可以通過與NACE代碼對照，直接從工商登記（BR）中獲得，自動地添加到環保單位數據庫（MiFDB）中；而非核心環保產業部門的單位要經過手動程序才能添加到數據庫中，相關信息通過查找企業黃頁、工商登記等來獲得。其次，在所有屬于環保產業的單位被識別出來后，將這些單位分別歸入其所屬的那個環保領域，并按照產業活動單位的環保產出占其總產出的百分比，將每一個單位劃分為這一比例高于50%的第一（primary）單位或比例低于 50%的第二（secondary）單位。第三步是利用廣泛的信息來源獲得具體數據。比如，從貿易數據中獲得關于環保產業進出口的信息，從政府的勞動力數據中獲得關于就業人數、工資和教育水平的信息等。瑞典統計局正是通過這三個步驟來完成對本國環保產業各項經濟指標的統計。

荷蘭和加拿大兩國的統計局也綜合使用了各種數據獲得途徑，對環保產業進行價值量統計。在荷蘭環保產業2003年的經濟指標統計6以及加拿大2002和2004年的環保企業統計[7]中，二者不僅對本國環保產業生產者進行直接調查，還利用了各種已有的統計資料、行業聯盟、企業黃頁，工商登記等提供的信息來核算環保產業。此外，北美和荷蘭等國家和地區在對本國的標準行業分類代碼進行重新審定時，都增加了有關環保活動的科目。

3.3 供給方統計方法的難點

（1）對于無法確定其最終用途的產品的劃分直接關系到進行專項調查時調查名單的確定。加拿大統計局[7]在開展環保產業統計初期，利用對環境產品和服務的需求信息來認定多用途產品是否主要用于環保目的；荷蘭的Maarten van Rossum和Sjoerd Schenau[6]則是通過估計多用途產品用于環保目的的比例作為系數進行核算，但這些估計值還有待研究，同時他們也認為需求方的信息可以作為校正機制，以防止估計的偏差過大。本文認為，在進行產業專項調查時，對無法完全確定其產品是用于環保目的生產者不進行調查。這是因為當多用途產品被用作環保產品的零部件或生產設備的一部分時，其價值將體現在環保產品的市場價格中；而當多用途產品作為終端消費品用于環保目的時，這部分價值可以通過需求法對供給法的結果進行調整而加以體現。

（2）對于生產經營活動不完全屬于環保產業的混業經營企業（以下簡稱混合型企業），要統計這些企業的環保生產活動是一大難點。因為在對這些混合型企業進行專項調查時，廠商自己可能也難以區分其環保活動的產值、從業人數等。瑞典統計局采用區間法，把第一單位（環保活動占比50%以上的單位）與第二單位（環保活動占比低于50%的單位）的產值和就業人數分別相加，而環保產業的真實產值和就業人數是在第一單位與第一第二單位加總數據的區間之中，對于一些比較重要的環保領域，瑞典統計局[5]才進行細致的估算工作。實際上，這種做法也忽略了環保活動占比51%與100%的單位區別，屬于比較粗略的估計方法。荷蘭統計局在計算混合企業的環保就業人數時，采用了用以往專項調查獲得的統計數據乘以該產業的增長率的方法，來獲得當期的混合企業環保就業人數。

（3）相對于費時費力的環保產業專項調查，利用現成的國民經濟統計數據能夠比較方便、快捷地掌握環保產業的基本情況，但是如何把隱藏在各種標準行業分類中屬于環保產業的部分篩選出來，是一項艱巨的工作。尤其對于與非環保產業合并統計的環保產業門類的數據，只能采用近似估算的方法將非環保產業部分剔除出去，但其科學性、有效性還有待深入研究。有關國家都采用了各自的估算方法。荷蘭的研究比較值得借鑒。荷蘭統計局的Van Rossum和 Schenau在利用用NACE代碼統計的數據對2003年荷蘭環保產業經濟指標進行統計時，對于無法細分到所需要的次級代碼的產值數據，是通過用已知的該次級代碼行業就業人數占上級代碼行業就業人數的比重，作為折算系數，來估算與環保產業相關的次級代碼的產值[6]；或是用上級代碼行業的人均產值或增加值，乘以該行業與環保相關的從業人數，來得出該行業與環保相關的產值或增加值。

4 國際環保產業統計對我國的啟示

總體而言，用供給方方法對環保產業進行統計，要進行大量假設和估算，這對統計結果的科學性和準確性會產生影響。雖然一些國家在這方面已經開展了有益的探索，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我國在使用供給方方法對環保產業進行價值量核算時，可以借鑒國外的成功經驗。首先，環保產業的強大滲透力既給環保產業統計增加了難度，又體現了環保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因此，應當充分認識環保產業統計的重要性，加大對環保產業統計方法的研究力度，建立和完善環保產業統計制度。通過定期開展環保產業專項調查，規范和統一環保產業統計口徑，縮小我國環保產業統計與他國的差距，也有利于數據的累積和比較。其次，綜合采用多種數據收集的途徑對環保產業進行統計，如實施環保產業專項調查、使用現有統計數據等。第三，在分類較細的《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中增加核心環保產業的內容，以方便對環保產業核心部門的識別和統計。第四，在統計過程中，應注意積累折算系數的經驗。既可以借鑒其他國家在這方面的經驗和成果，也可以在被調查單位與國家標準行業代碼之間建立聯系，以記錄這些被調查單位的環保活動被劃分到哪一項標準代碼，從而為后續調查和利用標準數據提供依據。最后，為取得最精確的統計結果，需求方方法應當作為供給方方法的校驗方法，將二者結合使用，相互驗證。

[1]劉曉靜.中國環保產業定義與統計分類[J].統計研究，2007,24(8).

[2]OECD,Eurostat.The Environmental Goods and Services Industry Manual for Data Collection and Analysis[R].Paris，1999.

[3]Statistic Canada.Environment Industry:Business Sector 2002(revised)and 2004[Z].Ottawa，2007.

[4]Statistics Norway.Pilot Studies on Economy-Wide Material Flow Accounts and the Eco-Industry for Norway[Z].Ottawa，2007.

[5]Hanna Brolinson,Maja Cederlund，Mats Eberhardson.Environmental Goods and Services Sector in Sweden 2002～2005[Z].Statistics Sweden，2006.

[6]van Rossum,Maarten，Sjoerd Schenau.Economic Indicators for the Eco-Industries in the Netherlands,2003[R].Netherlands，2006.

[7]Statistics Canada.Environment Industry,1995,Preliminary Data[Z].Ottawa，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