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華
淘氣包小的時候,我管他叫寶寶,上小學的時候他要求我叫他小顧同學,現在,我叫小顧老師,從稱呼的變化就可以看出淘氣包的成長軌跡。
在淘氣包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每天講故事給他聽,他不知道媽媽的肚子里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故事,而且故事的主人公有的還跟他很像,所以,那時他特崇拜我。我呢,也真的把自己當成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故事大王”,成天得意洋洋地對他滔滔不絕。
后來,淘氣包上小學了。我對他的稱呼便升格到小顧同學,他在學校里或者課外書上學到什么新知識,總會迫不急待地來考我,如果我回答對了,他便像小大人一樣笑瞇瞇地表揚我,如果我答錯了,他便變得異常興奮,頭頭是道地講給我聽。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淘氣包開始懷疑我的權威,他翻看我發表在報紙上的每一篇文章,瀏覽我的每一篇博文和插圖,挑錯是他最喜歡的事情,每發現一個錯誤他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歡喜雀躍。
淘氣包喜歡跟我下圍棋,但是我經常因為有稿約而需要加班,在我苦思冥想寫不出來的時候,他會非常乖地湊近我主動請纓幫忙,我告訴他我寫的東西他不明白,他一點兒也不氣餒說:“你不告訴我,怎么知道我幫不上呢,說說看嘛,說不準我的想法會很好呢。”耐不住他的纏磨,我便告訴他自己被哪篇文章難住了,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入手,他會非常用心地幫我支招,想出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解決方案,思維之活躍、方法之奇妙讓我嘆為觀止。《一只會說話的狗》那篇童話中,后半部分內容我全部是按照淘氣包的思路寫的。后來,我還發現淘氣包對文字非常敏感,他總能敏銳地指出我文字里的缺憾。我知道寫給孩子看的東西最好的評論員就是孩子,所以,每完成一篇兒童文學作品,我都會先拿給淘氣包看。有時候我會很不厚道地問:“我的這個故事和鄭淵潔的童話比差距有多大?”他很為難地看著我:“你寫得很美麗,但是故事沒有鄭淵潔的吸引人。”后來,我便把那些美麗的廢話刪掉了,努力做到先聲奪人,讓自己的作品更貼近孩子的閱讀習慣。
在淘氣包的機靈與智慧面前,我越來越顯得“笨”,身份和地位也由最初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故事大王”淪落為“小學生”,我經常謙虛地向淘氣包請教,尊敬地叫他“小顧老師”,他非常享受這個稱呼,也努力擔當起這個偉大稱呼所應當承擔的責任。長篇兒童幻想故事《水世界傳奇》,我陸陸續續地給他講了5年,全文長達15萬字……在準備出版的這段日子里,淘氣包更是熱心地為我提出很多修改意見。在我困倦得睜不開眼睛的中午,他興奮地貓在床上,將我正在修改的手稿抱在懷里一遍遍地翻看,并在他認為不合適的地方用紅筆一一標注。
我看過很多現代教子類的書籍,有的父母從小就立下宏大的目標,訂好周密的計劃,從孩子零歲開始,一步一步,把孩子培育成天才,終于送進哈佛、牛津、劍橋、北大、清華或者培養成少年作家。做媽媽的都有些虛榮,我當然也希望孩子將來進名校有好的工作,但與進名校相比,我更關心的是讓孩子擁有良好的性格,希望他成為一個正直、樂觀、善良的人。
在我看來,這種品格的養成比每門功課都考100分要重要得多。我更慶幸自己不算太懶,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為淘氣包留下這么多的文字,盡管我一直遺憾,有很多美麗的瞬間遺忘在時間的河流里再也追不回來。因此,在生活中碰到那些相熟的準媽媽時,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一定要記得寫寶寶成長日記。現在,當我將書稿抱在懷里一篇一篇讀的時候,那些人生中不可復制的珍貴片段便在眼前一一回放,心里會涌起一股股醉人的甜蜜,這是多么美好的時刻啊。
今年,淘氣包要上初中了,《笨媽媽和她的淘氣包》是我送給他的成長禮物。以后的成長故事,我希望由淘氣包自己執筆,記錄成長中的歡喜與憂傷,成功與挫折……我并不奢望更不強求淘氣包出書,只是希望他養成記錄生活的習慣,慢慢地他會明白,隨時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記錄下來是多么重要和美好,這將會是一筆珍貴的人生財富。
這筆財富,我已經擁有了,我希望,淘氣包也能夠擁有。我更希望,天下所有的父母和孩子都能夠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