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鳳
(河南省圖書館,河南鄭州450052)
經過幾代圖書館古籍工作人員的辛勤努力和前后傳承,《河南省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于2009年7月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問世,這是河南省圖書館建館百年以來編纂出版的第一部館藏古籍善本書目,也是河南省圖書館近年來努力夯實基礎業(yè)務建設而取得的成果之一。作為參與這部書目編纂工作的主要責任者之一,筆者在這項編纂工作中有許多深刻的感受,在此不揣淺陋,從以下幾個方面對這項工作進行一下梳理和總結,以期與大家同享。這里面既有對整個編目工作過程的回顧,也有從事具體的編目工作當中產生的一些體會,作為對一個省級圖書館古籍善本編目工作經驗和得失的探索,雖然可能是屬于局部的,但卻仍然是在圖書館古籍編目實踐中特有的產物,希望能有益于從事古籍編目的同行們。
圖書館有著良好的古籍編目傳統(tǒng)并有過十分可貴的編目成果。就河南省圖書館而言,從1909年建館至今,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我館的古籍工作人員都以整理館藏、編制目錄為要務,先后編纂了《河南圖書館書目》(1909年)、《河南圖書館書目表》(1917年)、《河南省圖書館中文古籍書目·史部》(1964年)、《河南省圖書館中文古籍書目·子部》(1973年)、《河南省圖書館中文古籍書目·集部》(1995年)等書目,此外,還參加了《河南省地方志聯(lián)合目錄》、《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國家譜總目》等聯(lián)合書目的編纂工作并取得了相應的成果。這些書目在溝通我館館藏文獻和各界讀者之間發(fā)揮了不容忽視的作用,因而也得到了社會的廣泛認可。
這次編纂館藏古籍善本書目,首先是對我館古籍編目傳統(tǒng)的繼承和發(fā)揚,這種傳統(tǒng)引領我們在新的歷史時期繼續(xù)承擔起圖書館古籍工作者的責任和義務,繼續(xù)致力于對館藏古籍文獻的編目整理。與此同時,還繼承了我館以往的古籍編目成果,將前輩們的編目成果當做基石并以此為基礎來開展工作。這當中,又以《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給于這次編目工作的幫助最大。
20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為實現(xiàn)周恩來總理“盡快把全國古籍善本書目編出來”的遺愿,在文化部圖書館事業(yè)管理局的領導下,河南省圖書館和國內許多圖書館一道,積極參與了《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的編纂工作,對館藏古籍善本進行了調查和編目。根據檔案記載,我館當時上報古籍1000多部,經過審核,絕大部分被《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收錄。在編纂館藏古籍善本書目的過程中,這部分善本的目錄就首先成為我們此次編纂工作的基礎。
我們從《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將標示為我館藏書的款目一一進行了輯錄,總計有780多種(部)古籍。根據這780多種古籍的目錄,我們在現(xiàn)有館藏中對這部分古籍進行了核對和確認。這項看似簡單的工作做起來卻并不那么容易。被收錄到《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的書籍在館藏中畢竟是少數(shù),有些書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的著錄與其在我館的登記是有一定差距的,如史部中的《維揚兵憲鄭公棠蔭紀》一書在館藏中是與集部書《鄭中丞公益樓集》合為1函的,不管是書籍的題簽還是善本賬目,均是將其作為一種書進行標注、登記,前者只是后者的一種附屬。還有些書在館藏中會有復本存在,為了保證現(xiàn)在所找出的書籍就是當年著錄、上報的那些古籍善本,我們不僅使用了《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的“征求意見稿”和近些年新出版的《中國古籍善本總目》(按:這兩種書的款目中都帶有書籍的版式行款等信息)這些工具書,從版式行款等方面去進行核對,甚至還找出來當年上報善本目錄卡片時留下來的一部分底片,根據這些卡片上的著錄內容和冊數(shù)之類的信息去進行進一步的確認。
在核對過程當中,我們發(fā)現(xiàn)有的善本已經與普通古籍排列在了一起,比如清代葉封等人編撰的《嵩山志》、明代陳宗器輯的《古文奇略》等書,我們就是從普通古籍書庫中找到的。從參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到現(xiàn)在,已經時隔二十多年,館舍搬遷,人員更替,對古籍進行整理和調整等等,都可能是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重新讓這些善本“歸位”,也是這次善本編目整理工作中的一種收獲。
在核對過程當中,我們還發(fā)現(xiàn)了《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對我館藏書著錄中存在的一些失誤,比如,將其他單位的藏書錯標成為我館的藏書,如《(萬歷)山西通志》、《(順治)西華縣志》等;將我館的一種藏書分別著錄在了兩個不同的部類中,如《高文襄公集》;將我館個別藏書的書名、卷數(shù)、版本及存缺情況等著錄錯誤,等等(詳見筆者《(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收錄河南省圖書館部分書目正補》一文)。在這次編纂館藏古籍善本書目的過程中,我們對這些錯誤均進行了訂正。
作為全國古籍善本編目工作的重要成果,《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為國內許多圖書館的古籍善本編目工作提供了一個范本。在編纂館藏古籍善本書目的過程中,我們也以它為學習和參照的范例,不僅直接繼承了其中收錄我館藏書的那部分編目成果,而且在館藏古籍善本書目部類的設置上也沿用了《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的分類法,只不過我們在沿用的時候根據館藏情況進行了適當?shù)恼{整。
除了《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收錄我館的780多種善本,我們還以館藏已有的普通古籍的目錄為依托,從中篩選出了為數(shù)不少的善本,重新進行了著錄工作。如,現(xiàn)有普通古籍中不乏《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已經有著錄的書籍,比如:經部古籍中的《易注十二卷洪范傳一卷》(清乾隆八年絳云樓刻本)、《周易函書約存十五卷卷首三卷約注十八卷別集十六卷卜法詳考四卷》(清乾隆胡氏葆璞堂刻本),史部古籍中的《明朝紀事本末八十卷》(清順治十五年刻本)等,我館當年可能是沒有來得及對這些書籍進行著錄上報,所以才沒有被《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所收錄。
可以說,我館以往的編目成果為此次編纂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也使我館的古籍善本書目得以在較短的時間內編纂完成。在繼承和利用這些成果之時,我們對老一代古籍工作者的勞動成果心存敬仰和感激,如果沒有他們之前鋪墊,我們這些后來者就不可能迅速地站到一定的高度并取得今天的成績。
這次編纂館藏古籍書目的實踐告誡我們,書目編纂工作,除了繼承老一代古籍編目的傳統(tǒng)和編目成果之外,還需要新一代古籍工作者勇于擔當重任,敢于在實際工作中進行學習和提高,缺少勇氣和膽量、不想或不敢承擔責任是很難完成古籍編目工作的。
承擔我館這次古籍善本書目編纂工作,是一個重新組建不久的部門,新成員多,而且多是缺少古籍編目實踐經驗的年輕人,面對編纂館藏古籍善本書目的艱巨任務,所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在書目的編纂過程中,就有人對我們能否完成這項工作而擔心,甚至還有人認為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承擔起這項任務。在核對完《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收錄我館的那部分藏書,獨力去面對館藏中數(shù)量更多的善本,自己去進行著錄、鑒定版本時,也曾對自己能否完成我館有史以來的第一部古籍善本書目而困惑過、動搖過,但是,堅定信心,相信自己,勤于學習,勇于擔當,在工作實踐中不斷得到鍛煉和提高,最終完成了書目的編纂工作。當然,在編纂工作中,館領導對我們的信任和鼓勵,也是完成這項工作的有力保障。在實際工作中,這種信心和信任就變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力量,使我們一步步地穩(wěn)扎穩(wěn)打,一點點地把工作推向前進。回顧過去,我們主要進行了下面幾方面的工作:
我館的古籍善本,有一部分書籍在前人的整理中,已經按部類分配了分類號和排架號,但在此次整理時卻發(fā)現(xiàn)其中存在著一些問題,如兩部書使用的卻是同一個書號,而同一部書卻被拆開分別給予了不同的書號。有鑒于此,我們沒有沿用以往的書號,而是借鑒了國內其他圖書館的做法,按照書籍的現(xiàn)有順序,用流水號為每部書分配了排架號和索書號,從而大大方便了此后的整理、著錄工作。
在對館藏善本進行整理編目時,我們還發(fā)現(xiàn)善本書庫中存放的書籍很雜,既有已被《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收錄的書籍,也有民國時期我館派人從北京圖書館抄錄來的一些書籍,從這些書籍的成書時間上看,跨度非常大,從對“善本”的界定上看,標準也比較模糊。所以,在這次編目中,就又重新制定了收錄標準,即以清乾隆六十年(含乾隆六十年)以前寫印的古籍(包括刻本、稿本、抄本、批校題跋本、繪本、活字本、套印本、鈐印本)為主,乾隆以后至1911年以前流傳稀少、版刻價值高或資料價值較強的刻本、稿本、抄本也適當予以收錄。據此標準,我們對現(xiàn)有善本庫房中的書籍重新進行了篩選,對于不符合標準的書籍不再作為善本著錄。
由于搬遷、倒庫等各種原因,我館館藏善本中的一些書籍(主要是叢書)已經被拆分開來并分別進行了登記、分類和存放,這就使得編目工作中,同一部書籍卻有可能得不到更為準確的著錄和揭示。為了減少這個缺憾,在著錄當中,我們對于古籍的拼配工作給予了一定的重視和關注。
如,明代刻本《十三經注疏》(明萬歷十四年至二十一年北京國子監(jiān)刻崇禎五年至六年重修本)一書,原來在賬簿中被分別登記成《周易兼義》、《尚書注疏》等11種書籍,經過仔細比對,發(fā)現(xiàn)它們其實是一部叢書。雖然這部叢書還缺少2種子目,但我們還是按照一部書對它進行了著錄和揭示;再如,明代范欽編的《范氏奇書》(明嘉靖四明范氏天一閣刻本),原來是被當做《孔子集語》、《竹書紀年》及《乾坤鑿度》等幾種書去登記和對待的,我們在著錄過程中意識到它們有可能為一部書,就將其放在一起進行了比對和確認,進而將它們按一部書進行了著錄(按:雖然此書僅存數(shù)種,卻在2009年被第二批《國家珍貴古籍名錄》所收錄),凡此種種,通過查閱一些書目的著錄,通過對書籍自身的內容、紙張、開本、裝幀等多方面的考究,將那些原來被分開的書籍配到了一起,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書目的編纂質量。
古籍的傳承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書籍的殘缺、書商的作偽等等情況都是客觀存在,著錄中稍不留心,便會出現(xiàn)著錄錯誤。這也使得我們在著錄每一部書籍的每一個項目時都不敢大意。除了不放過書籍本身所擁有的各種信息,還不斷地借助、利用各種工具書、影印書和網絡等條件,對著錄工作進行多方面的檢查和驗證,以此盡力保證各項著錄信息的準確性。
2.4.1 越來越多的古籍編目成果和目錄版本著作成為著錄和編目工作的參考和依據。除了以往的《四庫全書總目》、《增訂四庫簡明目錄標注》、《販書偶記》及《續(xù)編》、《中國叢書綜錄》、《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等書籍之外,近些年來又不斷有新的古籍編目成果和目錄版本著作出版問世,如《東北地區(qū)古籍線裝書聯(lián)合目錄》、《清華大學圖書館藏古籍善本書目》、《山西省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天津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四庫存目標注》等等,這為我們的著錄和編目工作提供了更多的可以參考、借鑒的書目和著作,利用它們來對館藏古籍的書名、卷數(shù)、著者、分類、版本等項目進行全面的核查,進而使著錄和編目工作更加翔實,更加可靠。
2.4.2 近年來編纂影印出版的一些古籍叢書,成為鑒定古籍版本、準確著錄古籍而經常借助的工具。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續(xù)修四庫全書》、《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四庫禁毀書叢刊》、《四庫未收書輯刊》、《故宮珍本叢刊》等為代表的影印古籍叢書陸續(xù)出版問世,并被圖書館購買收藏。由于這些叢書是經過了專家學者慎重選擇底本、利用照相技術進行復制并對缺卷殘頁進行配補等程序而后成書的,所以它們匯集并保存了國內各收藏單位大量珍貴古籍的原本原樣,為我們進行古籍版本比對、確認以及古籍著錄工作提供了數(shù)量眾多、可信度高、使用方便的完整“書影”,從而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許多方便。如,我們正是借助于《故宮珍本叢刊》,才印證了我館所藏《御制詩三集三十二卷目錄四卷》(清仁宗颙琰撰,清嘉慶二十四年內府刻本)一書,實為《御制詩三集六十四卷目錄八卷》的殘本(目錄和正文均僅存其半),也進而糾正了《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將我館此書著錄成《御制詩三集六十四卷目錄四卷》的失誤。
2.4.3 網絡環(huán)境下信息搜求和索取的快捷,為編目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我們的書目編纂工作,是在網絡環(huán)境下進行的,這就使得工作環(huán)境和條件與老一代古籍工作者相比,有了很大的差別。網絡環(huán)境下,可以隨時登錄國內各大圖書館的網站,查閱各種古籍書目數(shù)據庫,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數(shù)據庫所附帶的古籍書影,如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漢籍善本全文影像數(shù)據庫,臺灣的古籍文獻資訊網之古籍影像檢索系統(tǒng)等,通過這些數(shù)據和書影,來進一步驗證和核查著錄、鑒定工作。通過網絡,可以委托國內的古籍同行拍攝、傳送其館藏某種古籍的圖片,以便我們進行比對和參考。在互聯(lián)網上,我們還能搜到一些進入流通市場的古籍信息和圖像,用來為著錄提供借鑒和參考。所有這一切,不僅省卻了四處奔波、比對求證之苦,而且更有助于提高著錄質量、加快編目進度。
綜觀新中國成立以后國內的一些古籍編目成果,它們大多是幾代圖書館古籍工作者薪火相傳、辛勤工作的成果,是新老古籍同仁集體心血和智慧的結晶,每一次的編目工作不僅是對前人編目成果的繼承,同時也是后人編目的基礎,是新一次編目工作的起點。《河南省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也是如此,它只是我館在古籍編目工作上取得的一個階段性成果,將給我館繼續(xù)進行的古籍編目工作奠定一定的基礎。在這部書目編纂出版之際,由我國政府發(fā)起的全國古籍保護工作在全國范圍內大力推進,《中華古籍總目》的編纂工作正在逐步啟動,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作為圖書館的古籍編目工作者,正面臨著新的更為艱巨的古籍編目整理任務。對《河南省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纂工作的回顧和總結,意在為今后的編目工作提供一些參考和借鑒,這也是筆者撰寫這篇文章的初衷所在。
[1]劉中朝.河南省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A].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
[2]周新鳳.《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收錄河南省圖書館藏部分書目正補[J].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