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回憶都是心里最美的風景,我從不后悔相遇,也不懼怕別離。
[1]
對于陸澤,夏言一點兒也不陌生。不但如此,耳邊還不時要承受死黨詩小魚的碎碎念:陸澤今天的藍格上衣好紳士啊;陸澤數(shù)學(xué)競賽過了初賽了;陸澤今天打籃球所向披靡……
當詩小魚試圖再次以“陸澤”開頭時,夏言一拍桌子,站起來大吼:“那個目中無人的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啊!比我高一屆了不起嗎?長得帥又怎么樣?老師眼中的優(yōu)等生還不是背地里偷偷地談戀愛!”
詩小魚的臉色漸漸褪成了蒼白,“小言,我們沒有談戀愛……只是他答應(yīng)我每天跟我一起回家。”看著小魚一臉的委屈加純情,夏言挑了挑眉毛。夏言永遠沒忘剛上高中的那一年,剛準備嶄露頭腳的她好不容易過五關(guān)斬六將殺到了國慶聯(lián)歡晚會主持人的位置,卻因為同樣被選為主持人的陸澤一句“我不想跟一個小丫頭搭檔!”直接宣布出局。然后,她的日子就像被下了魔咒,無論什么比賽、活動,夏言總是排在陸澤的后面,連競選進學(xué)生會都只能是個副職。
“小言,其實陸澤人很好的!怪只能怪你倆都是太好強的人。我曾向陸澤說過你,他還稱贊你很優(yōu)秀呢!”
好強?夏言反復(fù)思索詩小魚對自己的評論,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改都改不掉。倘若自己不是長在單親家庭,是不是就會像詩小魚那樣溫柔和開朗?
[2]
夏言攤開桌子上的校刊,決定寫一則讀書筆記,參加學(xué)校組織的作文比賽。翻到第一篇文章,一個署名為“裔北”的人寫了一篇《回憶的路》:“經(jīng)常在回家的路上陷入回憶。夜晚的路像是被抽空了血液,它只是安靜地耷拉在那里。這條路上有我曾經(jīng)的笑容與天真……”她很吃驚,校刊上竟然會出現(xiàn)這么雋永的文字,她覺得這個作者跟自己很像,都是把自己的情感隱藏起來,獨自前行。夏言快速提筆,如行云流水一樣,在周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共鳴:一個人的世界,一群人的快樂天堂。
可是到了下午她就后悔了。她看見詩小魚把周記本遞還給自己,另外還有一封信。夏言快速翻動周記本,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每一篇周記都被人寫下了評語。慌忙打開那封信,信上寫著:
夏言同學(xué),讀你的文章需要一種心情。原來我們這么像啊!做個朋友吧!忘了告訴你,我就是裔北。
陸澤
“做個鬼!” 夏言把信揉成團,“小魚,你怎么可以隨便拿我的周記本!”
“嗯,生氣了嗎?對不起,小言。我只是想給陸澤看你寫的那篇評論!”詩小魚無辜望向憤怒的夏言。夏言沖出教室,不憤怒才怪,周記本記錄的全是自己的心情和隨感,給陸澤看,不是相當于把自己暴露給陸澤了嗎?她快速沖過樓道口,不幸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等她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就是陸澤后,她舉起那“坨”信,“陸大學(xué)長,你什么意思!”
陸澤看著眼前的女生,不禁覺得好笑,印象里這女生可是一天到晚和自己作對啊!看了她的周記才知道,她也不過是一個外表堅強內(nèi)心脆弱的孩子。
“夏言,你就那么討厭我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夏言呆住了,她望向陸澤,光線恰好沖淡了他的棱角,而趨向明亮的柔和,一時間夏言覺得陸澤在她眼中變得透明而虛無。
夏言搖搖頭,又使勁地點點頭。
[3]
自從夏言和陸澤正面交鋒后,學(xué)生會里的人頓時覺得校活動室變成了“人間煉獄”。經(jīng)常可以看見兩個瘋子對著笑,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事實上是每次陸澤遇見夏言都會報以友善的微笑。而夏言卻覺得陸澤是笑里藏刀,暗藏殺機。
這天放學(xué)后,夏言來到活動室,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自己的心情。連著幾次考試都退步了,媽媽不依不饒地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學(xué)生會的工作上,不小心跟媽媽起了爭執(zhí),媽媽又說了那句夏言最討厭也最痛心的話:你不要那么不爭氣,媽媽的未來可都在你身上!
“心情不好一定要找人傾訴。悲傷也可以用哭來發(fā)泄的!”陸澤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夏言的面前。
“不用你管!不要以為你看了我的秘密,就有多了解我!”陸澤對夏言的態(tài)度并不感到驚訝,他只是想告訴夏言自己的看法。
“假如連你的朋友都不能看清你的悲傷,那你還真可悲。壓力每個人都有,所以也不必因為一點壓力而想象你有多么悲傷,多么失望。說到底是你自己束縛了自己!”陸澤平靜地陳述了自己的想法,他在桌子上留下了兩張紙巾,然后輕扣上了門,離開了教室。
這丫頭,是該好好發(fā)泄一下心情了。隨著陸澤腳步的漸行漸遠,夏言把頭埋進了雙膝間,任眼淚肆意地流淌……
[4]
詩小魚一直以仰望的姿態(tài)看著陸澤,很多時候,小魚總是拉著夏言和陸澤一起放學(xué)回家。通常小魚的動作就是低個頭沉默,時不時對陸澤瞟上一眼。相反,夏言和陸澤聊得比誰都開心,一來二去,兩個有共同喜好的人,變得熟絡(luò)起來,相約去書店也是經(jīng)常的事情。
“小魚要我問你,你對她到底什么感覺。可以接受她嗎?”一天夏言問陸澤。
“小魚的事情,晚上我會自己跟她說清楚。吶,夏言,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現(xiàn)在跟你表白,你會答應(yīng)我嗎?”
夏言愣了一下,她抬頭看著陸澤,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心痛地搖了搖頭:“不會。我和你一樣,會以學(xué)業(yè)為重!”
聽到夏言的話,陸澤又一次笑了,笑得幾許勉強……
[5]
第二天是夏言頂著熊貓眼走進教室的。一個晚上的糾結(jié)心情伴隨著陸澤最后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腦海里回放。一進門便看見詩小魚趴在桌子上,周圍站著一圈女生,好像在安慰她。不會吧,陸澤真的打電話跟小魚講了嗎?早知道就不問陸澤了。自己是將事情搞砸了嗎?那小魚一定傷心死了吧?
“你們不要再說了,我一點兒也不怪他!” 夏言聽見小魚哽咽的聲音從臂彎里飄出,一時間憤罵停止了。
正當夏言準備走向詩小魚時,一個尖銳的女聲炸響在了她的耳邊:“要怪就怪夏言,她如果把你當朋友就不會那么做。聽別人說有人看到他們兩個玩到很晚才回家!”
夏言冷笑了聲,她竟然忘記了流言的力量:“別造謠!”夏言低吼一聲,面前的人群有人回望了一眼,迅速消散了。詩小魚也驚異地抬頭望向她,淚眼迷茫,她憂傷的眼神刺得夏言有些睜不開眼。夏言極力克制心情的翻涌,平靜地問:“詩小魚,你相信我嗎?”說完,死死盯住詩小魚,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復(fù)。詩小魚一直緘默著,直到她撇開頭,避開了夏言的目光。夏言知道,和小魚的友誼走向了盡頭。
“詩小魚,你想讓我怎么做?”
“離他遠點……好嗎?”
“好!”夏言閉上眼,轉(zhuǎn)身離開了教室,隱約聽到詩小魚對自己的背影大吼了一句。她停頓了一下腳步,又立馬走開了。她覺得離開的每一步都帶走了自己一部分的情感。比如:她和小魚的友誼再也回不到從前,比如:她再也不可能以平常心面對陸澤。
夏言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她躲陸澤躲得很徹底,更換了上學(xué)、放學(xué)的路線,也以學(xué)習為由辭去了學(xué)生會的工作。還有一個月,陸澤就高中畢業(yè)了,那么日子就會好過吧!夏言苦笑,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有點痛,真的!每次在樓道里偶然遇見路澤,夏言都會飛身逃開,亦或躲在人群中央,目送他離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也許是詩小魚的憂愁與怨恨,也許根本就是自己內(nèi)心異樣的情感。
她沒忘詩小魚最后一句質(zhì)問:“夏言你喜歡過陸澤?你知不知道他是因為一個女生拒絕我的,那個女生就是你吧!”
[6]
再次遇見已是陸澤高考完,那天夏言回校拿成績單,校門口豎了很大一塊紅榜,榜上陸澤的名字熠熠生輝,夏言咬了咬嘴唇,吶,分別了啊!低頭走向樓梯,正巧陸澤從樓上走下來,還沒等夏言跑開,陸澤一把抓住夏言的手腕。
“去了北方?”
“嗯,明年你會考到哪?”
“南方吧!”
“那……再見了!不要斷了聯(lián)系。”
“好!一路保重!”
夏言微笑目送陸澤離開,然后把陸澤最后留給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遺留在了地上。注定不能結(jié)局的故事,也就不要再開始了,究竟是真的喜歡你,還是僅僅在夢里錯把欣賞當成喜歡的心情,都不重要了。自己將進入高三了,需要拿出一個漂亮的成績,況且還有一份友情等著她去彌補,就只當這是一個真實的獨幕劇。劇終人散。
有些事情,不如懷念。
#1050833;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