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官,其實前天就看見你了。是翻豆米指給我看的,我起初不信,后來發現不遠處的身影真的跟我記憶里的模糊影子相像得有些契合。他說你胖了,于是我用平均287度半的視力一直盯著你看。然后我像個傻子一樣對著你笑了。
教官,真的是你呢!
你還是習慣把帽沿壓得低低的,低得遮住你不大卻友善的雙眼。后來,翻豆米還驚訝地叫起來:“咦?那不是你宿舍的學妹嗎?”
于是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見我們104集體的新成員,惟一的高一學妹,而她剛好成了你今年的學生。你說,這是我與學妹還是你有緣分呢?
[2]
第二天是周一,我記得是第二節下課,同桌拖著我的手跑到后操場去看你操練。那時你們剛好休息,我這才真正看清了你的臉,比去年圓了很多但顯得更好看了,因為以前有時候想起教官瘦黑卻依舊棱角分明的臉龐就會驀然心疼。現在好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英姿颯爽,但顯出幾分開朗和快樂,眉頭不再總是皺著,臉不再總是臭的,你變得更加成熟穩重。我真想你立正站好,板著臉假裝生氣地問你:“說,你丫是不是娶媳婦了?”
后來,我看見很多以前的同班同學都來了,我們在你兩米外的地方站著,有點傻地笑著,不知道要說什么。其實我們都有很多的對白,但在見到你的剎那間,突然就像水分蒸發掉一樣只剩一陣相對無言卻氤氳不散的白煙。
再后來,訓練時老是慢半拍跟不上步調的女生跑近你身邊,白了你一眼,假裝生氣地喊了句:“慢半拍”,你才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那一刻我有些暈眩,你的笑容那么明亮卻依舊摻雜著一絲不留痕跡的憂郁,讓我的心有些疼了起來。有些話差點就脫口而出,又被理智遏制了,喉嚨沒有理由對你說這些話的,不是嗎?
同桌有些緊張地問:“教官,你不會忘了我們吧?”你回過頭,笑容很明亮地說:“不會。”聲音不大不小卻像一塊落了地的石頭一樣讓人滿足和安心。
有那么一瞬間,眼眶一熱,又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悄悄退去。
昨天放學,我又跑去看你了。之所以用“昨天”,是因為我感覺那一天像是鐫刻在我的腦海中一樣悠遠深刻,卻又像盛開在眼前散發著淡淡清香細小純白的花朵,明明就在身邊,伸手想抓住卻永遠抓不住。
我在旁邊看了你好久,看著你像當初訓練我們一樣訓練著他們,看著你跟他們說話,發令、責備、贊許,看著你讓他們對著坐,教他們唱軍歌,看著你問他們軍訓爽不爽而他們齊聲回答:“爽!”
那些相似的過分的畫面勾起了許多已經被歲月的浮華和枯燥所覆蓋掉的記憶,時過境遷,它們被翻出來重新回味但也被重新賦予了新的味道和意義。
我們也不自覺地稍稍嘟起嘴有些抗議,當初你死活都不肯教我們唱歌,把總教官拖來當擋箭牌還是連一遍都不肯唱,像是怕唱不好就會被底下一堆熱血青年輪番嘲笑的無法在這個社會上立足一樣。
天空下起了雨,你們還在唱歌。眼神虔誠而真摯。我看得有些癡呆,撐著傘,移不開腳步。直到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之后,我才收起傘,假裝什么也沒有看見,邁著軍訓大步溜走了。
我固執地沒有再回頭看你一眼,我知道其實我們最后的結局也是這樣以不回頭的方式朝著相反甚至更遠的方向離去。而我們現在如此固執地心心念念著一個人也只不過是太過天真和孤單罷了,因為無論是我們還是你都在不留痕跡不回頭地成長著。
[3]
終于,軍訓的最后一天到了。你就在我教室窗外小坡的平地上訓練,我剛好是最左邊靠窗的位置。我一整天都在克制不去看你,我怕我一看見你挺拔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再也移不開視線,我也不可能有機會永遠看著你清秀的眉毛發花癡。可我還是很沒有信用地在一下課就跑去看你最后的匯操表演。
我找了一個離你很遠,遠到看不清你的臉的位置,剛好2班就快表演完了,而你帶的3班正在狹窄的場外做準備。
輪到你了,步驟跟以前一樣,你喊口令,他們跟著口令整齊地做著需要的動作。立正、稍息、蹲下、起立、齊步走,只是少了當初你教我們而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忘掉的軍體拳,也許是因為這幾天正趕上雷雨天氣而取消了吧。
我看著他們的動作,想起一年前我也是這樣站在那塊空地上接受成果檢驗的。如果現在站在那里的一群人中也有我的一個位置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更靠近你,看清你眼里含著的不舍與決絕是否跟當初與我們分別時一樣清澈善良。
公布檢驗結果的前一刻,天空落下了今天幾乎一天都不曾落下的雨滴。天空有些暗,似乎也在幫忙渲染著悲傷的氣息。我背著背包把頭靠在樹干回憶起一年前的今天的場景,離別很匆忙,心情有些悲涼。有雨滴透過已不顯茂盛的樹葉落在臉上,涼涼的有些不知所措。
結果你第二名,與去年一樣被人數極少的其中一個實驗班打敗,但至少去年我們還與9班打成平手并列第一。可是沒關系,因為在我們眼里你永遠是第一,你的優秀是我們有目共睹的,誰都毋庸置疑。所以,教官,請你加油,不要放棄,我們不會忘記你!
后記:就在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教官的時候,我卻看見了你。傍晚,我從食堂門后進去你們出來,我停下腳步終于在第三個人的位置那里看見穿著白色背心的你。我又變成了雕像只會呆呆地望著你。于是我看見你的眼睛帶著似曾相識的困惑,在腦海里努力搜索著我的身影而在我身上停留了煙花即逝的短暫瞬間。最后我進去,你離去,我們之間突然形成了悲涼卻永恒的一個轉身的距離。我木訥地走進食堂,差點連要買什么都忘記,可我還是忘不了你教給我們的以及關于你的所有記憶。
元博JJ:忽然就想起了高一軍訓時帶我們的教官,僅僅年長我們幾歲,高高帥帥的。小女生們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別班的女生更是對我們羨慕不已。可是軍訓的七天里,他永遠板著一張臭臉嚴厲得要命,直到離開那天,他站在我們的身后眼睛里含著眼淚。他說,明年我就去讀軍校了,一樣回到校園。你們不許落后,要好好加油。
軍訓的日子,與教官有關的故事,在我們的成長中慢慢變成淡淡的回憶,一直一直都在吧。
#9829;編輯/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