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不動滄桑;雨,輕彈在眼眶。我在這兒,從清晨到日暮,我一直在這兒。但我知道,你,永遠地,離開了。
暮色四合,山野蒼茫。我一個人在這兒,守著一片荒煙蔓草。剛剛,有鳥飛過,卻了無痕跡。
風颯颯地吹,雨嗒嗒地落。好冷,不過,你更冷吧。春夏秋冬,你都只有一個人,陪伴你的是山風、寒鴉、野草。不過,百歲之后,我一定會來陪你,陪你看細水長流。
你,還記得這句誓言嗎?我又想起了過往,淚眼凝霜。失去一切并不可怕,怕只怕我們抵抗不過回憶。記得當初,我們是在郊外相遇的,就是你長眠的這片土地。
那時,初春,有芬芳的泥土和淡淡的草香,有蔚藍的天空和淺淺的花香。我就遇見了你,有著暗淡如蘭的氣息的你。一場意外的相遇,一段全新的開始。你大聲地說:“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愛,往何處跑,瞞不住心跳的吵鬧。我不知道人為什么有勇氣一見鐘情,只是心,突然亂如狂草。
那天,我躲在城墻的角樓里,看見你癡癡地立在烈烈艷陽下,等待。你取出一管紅色簫笛,靜靜地吹著,是一曲《長相守》。我在這兒,低聲而歌,你一定沒發現吧,直到夕陽西下,你仍傻傻地站在那兒,徘徊著不肯離去。我只好到你那兒,遞給你一束白茅,然后低著頭匆匆離去。我在心里想象你純樸的笑容,干凈而溫婉。
那日,晴空萬里,已是黃昏時分,我從紅蓋頭下看千樹桃花,灼烈、燦爛以及喜悅。我聽見賓客的贊嘆,我聽見雙親的哭泣,我聽見我心里有一朵花,開了。握你的手,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你,也一樣吧。我感覺到你那一瞬的顫抖和手心的汗。真的,從此之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切終于開始實現了。
那夜,晨星點點,光華禾禾。我和你,一問一答,直到你攜我的手在紙上寫下“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你真摯地訴說著,每一縷經過耳邊的一幕幕熟悉的段落,都會喚起心底最悱惻的訴說。心里滿滿的都是愛,無法訴諸語言。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夜半無人私語,我們生死相許,不棄不離。
那年,你在遠方服役,我只能獨倚欄桿,等到人斷腸。相思更漏短,淚濕白衣衫。夢里,你回來了;現實,你已戰亡。魂與夢為伴,千古共向晚。怎奈黎明不懂哀傷,雙人成單,生亦何歡,死也難安。我將你葬在這片相遇的土地,桃花依然笑春風。愛,千回百繞,終究回到,花開千樹的懷抱。
我常常來看你,我知道你很孤寂,從清晨到日暮,從初春到深秋,你總是孤單一人,與山風、寒鴉、野草相伴。百年之后,我會和你永遠、永遠地不離不棄。
年年歲歲,暮暮朝朝,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在唱著這一曲永不停止的流水春歌。
我明白,真正的愛情永遠不會彼此失去。
因為,有一些人,也許不能一輩子在一起,但是有一種感覺,卻可以藏在心里,守一輩子。
鄧濟舟
好一個那時那年,將詩經中的《靜女》完美地再現,以舊時的話語為引,引出了這一段摯真的情。誠然,真正的愛意味著永恒,即使天人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