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社會學家井上勝先生說:對容易感到孤獨的老人來說,天真可愛的孫兒孫女是無價之寶。這是有切身體驗的至理名言。
南宋愛國詩人陸游(公元1125~1210年)活到了85歲,寫詩萬首,素有“壽星詩翁”之美譽。他60歲后罷官家居,“壯心未與年俱老”,“老翁七十尚童心”。且看他的童趣詩:“不識如何喚作愁,東阡南陌且閑游。兒童共道先生醉,折得黃花插滿頭。”瀟灑得有些“老來癲”。他相信生命在于運動,耄耋之年還整理書籍,拂擦桌幾,特別愛和兒童一塊兒做游戲。請讀《書幾戲詩》:“整書拂幾當閑嬉,時取曾孫竹馬騎。區區小勞君會否?戶樞流水是吾師。”他以“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為生命之道、活力之源,與曾孫嬉戲,返老還童,的確是長壽的秘訣。
比陸游小兩歲的詩人楊萬里也活到了80歲。他是一位可親可愛的“老天真”、“老頑童”。請讀《戲道旁群兒》:“蒙松睡眼熨未開。曳杖緣溪啄紫苔。偶見群兒聊與戲,布衫青底捉將來。”這是他69歲時寫的,睡醒揉眼,拄杖散步,像雞啄食一樣老邁前行,看見群兒嬉玩,他也參加他們的捉迷藏游戲,卻被乖巧的小兒捉住了,何其天真爛漫。他寫的《閑居初夏午睡起》詩:“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據錢鐘書先生分析,此詩點化了唐朝白居易“誰能更學孩童戲,尋逐春風捉柳花”的詩意。看來,老人都有童心稚趣。楊萬里的《詠鴉》詩更好笑:“稚子相看只笑渠(它),老夫亦復小盧胡(微笑)。一鴉飛立鉤欄角,仔細看來還有須。”真是“老小老小老來小”啊,看見一只烏鴉,老人和小孩都來評頭品足,竟意外地發現烏鴉也長了胡須,像誰呀?于是老小相娛逗趣,樂不可支。
胡適先生曾為故鄉安徽績溪縣一位90歲老人撰寫了一幅壽聯:“五百里內人尊大老:九十歲了心猶少年。”全用通俗白話,卻充滿了“老小”情趣。
改革開放的今天,老人們過上了美滿幸福的生活,他們在老人節歡聚一堂,追憶少年往事,欣然作詩:“嬉騎竹馬最純真,呼叱揚鞭一路塵。相會于今難識面,白頭人對白頭人。”(李俊《憶兒時》)
周國平先生的《春釣晚歸》更加有味:“釣叟貪魚不肯歸,老妻賭氣掩柴扉。孫孫最解爺爺意,悄悄開門覓酒杯。”這是老小會心同樂的真實寫照,極其富有生活情趣。
為什么會“老小同樂”呢?英國作家普里斯特分析:7歲的童子和75歲的老人之間可以結成一種同趣會心的關系,因為這兩種年齡的人最接近神話和幻想世界,絕非介乎兩者之間的碌碌眾生所可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