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到醫院看大夫,大夫正在忙,我只好到候診室等待。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年輕的媽媽和她六七歲大的兒子。我隨手拿起一本雜志,還沒看兩眼,母子兩人的對話就吸引住了我。
“媽咪,‘哪一天’是哪一天?”兒子邊擺弄著手中的玩具,邊問道。
“什么哪一天是哪一天?”媽媽心不在焉地反問。
“我是說,‘哪一天’究竟是什么時候?”
“你怎么想起問這個問題?”
“我看到這個玩具就想起來,你曾經對我說:‘等到哪一天媽媽有空了,我就去給你買一個遙控汽車。’你還說:‘等哪一天咱家有閑錢了,我就帶你去看大海。’你還說:‘哪一天……”’
年輕的媽媽沉思了片刻。她要尋找一個恰當的答案來撫慰她不滿的兒子。
“媽媽所說的‘哪一天’,就是指將來有一天,這一天或許是半年后的某一天,或許是一個月后的某一天,也或許是后天,甚至有可能是明天。”
“噢,媽咪,你的意思是‘哪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不,它會來的,我相信它會來的,只是還不確定到底什么時候會來。”年輕媽媽安慰她的兒子。
母子二人都不再說話,候診室又變得安靜起來。
母子的對話,使我聯想起我的“哪一天”。我意識到,我和這位年輕的媽媽一樣,也對我的孩子說過太多的“哪一天”。
“哪一天,我帶你去野營。”
但直到現在我們也沒野營過。
“哪一天,我和你爸爸專門抽出一天的時間,就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好好玩個痛快。”
這一天依舊沒來過。
“等將來哪一天,我有空閑時間了,就帶你到一個特別的地方去,中國,或者埃及,或者印度。我說話算話,一定帶你去!”
但這一天還很遙遠。
不只是對兒子我有過太多的“哪一天”的許諾,對我自己也是如此:“哪一天一定要和那些多年沒見的老同學聚一聚。”“哪一天讓我把丟掉了的拉丁語再補回來。”“哪一天我也試著開一家公司。”和對兒子的許諾一樣,我的這些“哪一天”也始終沒有來臨。
我相信,很多人對于“哪一天”的理解,和我,和那位年輕的媽媽一樣,都是指未來的某一個不確定的日子。我必須要加以說明的是,在我對自己和兒子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絕不是在敷衍,我的確就是這樣打算的,也確信它會實現,只是還沒有到那一個不確定的日子而已。
真正讓我對“哪一天”的理解有了新的認識的,是源于我觀看足球比賽的經歷。我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球迷,充其量只算是一個“偽球迷”,但我由衷地喜歡看足球比賽,特別是關鍵性的比賽。直到今天,我對很多規則仍然是懵懵懂懂的,我也沒想去弄明白它們。與其說我是去看球賽,不如說是去看我喜歡的那些明星們。
自從年輕媽媽和她兒子的對話引起了我對“‘哪一天’究竟是哪一天”的思考之后,我一直都在尋求正確的解答。最終,在一場場精彩的足球比賽中,在一個個足球明星的眼睛里,我漸漸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看到,在這些球員的眼中,都閃著同樣的光芒——對勝利的渴望!無論他們處在何種位置上,他們關注的焦點只有一個——足球,他們的目標也只有一個——進球!這個目標伴隨著他們的整場比賽。當他們被對手拉扯、阻擋,他們會想方設法擺脫,繼續堅定不移地向著自己的目標邁進;當他們被對手絆倒,他們會立即爬起來,顧不上撣去身上的泥土,繼續向球門發起沖擊。
沒有人會想:“離比賽結束的時間還早著呢,不差這一刻,到最后一分鐘進球也不晚。”
也沒有人會想:“機會多的是,這一場進不了球,等到下場比賽再說。”
更不會有人想:“何必現在就這么拼命呢?我的職業生涯還長著呢,將來有一天,我肯定會有機會進球的。”
我終于認識到,我此前所謂的“哪一天”,只是一個屬于未來的夢想,如果想讓這個夢想真正變為現實,我們必須像那些球員一樣,重新對“哪一天”進行定義。如果你真的希望“哪一天”的事情能夠實實在在地發生,那么,“哪一天”就不應該定義為未來的某一個不確定的日子,而應該是一個非常確切的時間:今天,現在,此時此刻!
(王傳生 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