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腳丫再也穿不進我的鞋

我曾經感懷生命的不可逆轉，無法欣然接受時間的流逝。但你一天天的成長，卻讓我感受到所有的付出，都不曾隨歲月褪色。

你童年時曾許下諾言，要讓我成為全校最年輕的媽媽。那天，你聽了一個故事，說一位媽媽為孩子操碎了心，于是頭發花白了，皺紋也堆滿了眼角。當即你便許下了這個諾言，不讓皺紋爬上我的眼角。每次你不小心惹我生氣，便用嫩嫩的小手撫摩我的額頭，用柔軟的唇親親我，貼過小臉哄我不要生氣。

很快，你長大了，不屑對媽媽再玩這類小把戲。你開始急躁、叛逆，來不及聽完整媽媽的話，更甭提用心去體會媽媽話里的意思。我理解，成長的魅力就是倉促中帶著遺憾。孩子總會認為媽媽太緊張，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總會認為媽媽的疼愛充滿了功利與目的;總會認為媽媽的規勸帶著挑釁。

比如，你戴過一年的牙齒矯正器后，固定的“亮星星”變成了可摘取自由的牙套。你漠視我的叮囑，隨意變換取戴時間。我“嘮叨”你，不要隨意調節牙套的角度。我還沒把“否則”說出來，你就不耐煩地拉著長音喊著:“知—道—了!”

幾天后你說得去找牙醫調調，似乎牙套位置不太對勁!我不想追究原因，算是呵護你虛弱焦躁的自尊吧!臨出門時，我勸你把牙套戴在嘴里，這樣不容易丟。可你又急躁起來，讓我裝在一個小袋子里交給你保管。

20分鐘后，你語氣柔和地打來電話:“媽媽你裝的是不是一個白色的小口袋?你說會丟在哪里?”

幾番尋找未果后，我告訴你直接去咬個牙印吧，幾百元的費用從你自己零花錢里出。你勉強答應了。期間，我找個理由與你通話時，你的聲音小小的，有受傷的感覺。掛斷電話不久，我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媽，別生氣了，我以后聽你的話。”

當年那個在意媽媽的孩子回來了。我噙著淚水編輯短信:“不是非要你聽媽媽的話，我的經驗也少得可憐，但我想把知道的告訴你，讓你少走彎路少受傷。”

是的，你總會走一些小小的彎路，這是成長的代價。可我卻那么健忘，有時正在與你爭吵時突然愣神，忘記我們的話題。于是我無言地轉身離開，扔下充滿激情、準備大干一場的你。你沒轍，只好對著空氣揮拳頭。

只是，健忘的我，晚上又會準備你愛吃的飯菜，微笑著站在門口接過你的書包。你笑嘻嘻地從衣袖里掏出果丹皮，那是我愛吃的零食。我的孩子，原來你也有健忘癥。

樓下有快遞，情急下我趿拉著你的運動鞋。你的鞋對我來說太大了，我的腳在里面晃蕩。曾經，你喜歡穿著我的高跟鞋搞笑地扭來扭去;曾經，趁我不留神將我的運動鞋穿出去撒野一個小時。你笑嘻嘻地無視我的憤怒，我行我素。多少年了呢?你再也沒有搶媽媽的鞋子穿了!

就像小時候，你喜歡與我比個兒。你脫掉鞋子，偷偷地踮起腳尖，呲著大白牙沖著鏡子里的我喊:“小媽!”我回敬你:“小矮子!”可歲月流轉，你蔥蔥郁郁地長大了，再挑釁似的叫我“小矮娘”，老娘也沒轍。

我曾經感懷生命的不可逆，無法欣然接受，但你的成長，讓我感受到所有付出都不曾隨歲月褪色。你一直都是那個小小的、在意媽媽心情的孩子，履行著童年的諾言，讓我成為最年輕的媽媽。孩子，你長大的腳丫再也穿不進我的鞋子。但是，在媽媽眼中，那些羈絆和爭吵，都是我們生命中繽紛怒放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