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二(2)班的李沐陽

1、排練的歌謠

從現在開始排練演習

媽媽和外婆都要聽從安排

不要看書啦

不要在廚房里走來走去啦

不要去晾衣服啦

也不要去關心天氣啦

不要買菜也不要織什么毛衣啦

現在開始你們統統只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坐在沙發上

眼睛看著前方

因為你們現在就是“黑壓壓”

我看見你們就是“黑壓壓”——

馬上就要舉行升旗儀式哦

每個人都要表情嚴肅，凝神屏氣

我就要上臺了哦

預備——開始

等等哦等等，跟你說

這個塑料的地毯就來表示那個樓梯

噔噔噔就是從這里走上去

等等哦等等，數數看

1234567一共有七級

缺的小口子可以忽略不計

等等哦等等，拜托拜托

腿千萬別發抖啊

汗慢一點爬出來啊

等等哦，等等哦等等

本子要拿在左邊手里

話筒要拿在右手上

轉過身來兩只腳要擺整齊

現在就要正對觀眾

面對那些黑壓壓的頭和限睹

黑壓壓一片

等等哦等等哦，等等哦

吸一口氣，然后

鞠躬敬禮，聲音響亮——

“大家好，我是二(2)班的李沐陽

今天由我來介紹升旗手的情況

……”

2 沐陽講述

今天我一回家就大聲叫:“媽媽!媽媽!”

媽媽連忙跑出來說:“沐陽回來啦!”

媽媽如果在家，她都這樣笑著叫，把門開得大大的，媽媽跑出來會摟住我，親一下，我就會用手立刻抹一下臉，媽媽又哈哈地笑起來:

“哎呀，小沐陽，又沒有口水喲!”

我低著頭，小聲說:“是癢嘛。”

媽媽有時候還會把我抱起來。媽媽說，嘿嘿不就是抱一袋米嗎。我覺得媽媽說得不對，我專門去看過超市里的米，一袋米大約20公斤重，可是我的體重呢，在沒有吃飯的時候我是23.6公斤，吃了飯我就是24.1公斤了，你說是不是比一袋米重多了?

“但是媽媽，我發明了一個現象——”我有一天對媽媽說。

媽媽立刻糾正我說:“沐陽不對，不是發明，是發現哦!”

好好，我發現一個現象，就是——

“因為米袋子是沒有手的，所以米袋子看起來是比我輕的，可實際在感覺上要比我重，誰都知道我比米袋子多了兩只手啊，我每次都用兩只手勾住媽媽的脖子，嘿嘿你知道嗎，就是這樣一勾，我就是看起來比米袋子重，實際上好像比米袋子輕多啦……”

我這樣說的時候，看到媽媽發呆了，我就說:

“哈哈媽媽，你現在是不是就想說，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啊!”

我和媽媽都哈哈哈地笑起來。我的手立刻緊緊勾住媽媽的脖子，腿像水蛭一樣牢牢吸住媽媽的腿——我小聲地在媽媽耳朵邊說:

“媽媽，我就是水蛭，你知道水蛭嗎，媽媽，就是那個電視里十大最恐怖動物里排名第五的那個!”

媽媽說:“真的啊!”

我說:“可是還有比這個更恐怖的，媽媽，下周一，嗯，我要上臺去念稿子!”

“是嗎!”媽媽卻高興地叫起來，她開心的時候就把我摟得更緊了，“快說說看，是怎么回事?”

“嗯，就是下周一嘛，輪到我們班，嗯，我們班的人當升旗手了……”

“喲，我們沐陽是升旗手了嗎?真棒真棒!”

我的媽媽真是的，話都還沒有聽完，就總是說真棒真棒，于是我著急地對她說:

“沒有啊，不是啊，媽媽，我沒有當，媽媽，是郭燁弢和華禹她們兩個當升旗手，我是當介紹升旗手的人……”

“哦，是嗎，那也很好啊，你真棒啊，小伙子!介紹升旗手的人也是很棒的哦!”

我有點害羞了，說:“樊老師也這樣說的，她說好光榮，要大聲。”

“對啊對啊，老師說得對，真是光榮，一定要大聲，沐陽，沒關系啊，我們現在就可以練習一下啊——外婆外婆，快來啊——”

“嗯，老師說要我在家里練習聲音大，還有挺胸走上臺。”

“好啊，現在需要媽媽和外婆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和外婆就坐在沙發上。看我……你們不要隨便說話哦。”

“好的，不說。”

“外婆也不要走來走去晾衣服哦。”

“好的，不驚。”

“媽媽你不要接電話，你的手機放在靜音上。”

“好的，不接。”

“你們的眼睛都要看著我，你們現在就看著我。”

就這樣，媽媽和外婆都坐在沙發上了。

媽媽還把書房門口的墊子拖來了，當樓梯啊。媽媽一邊拖一邊說:

“看啊，這就當上臺的樓梯，多棒!請問，升旗手的介紹人，你們學校臺階是幾級的?”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可能是七級，也可能是八級或者九級和十級。”

“那就七級吧。”媽媽說，“也可能你們的臺階上還會有個小缺口，沒有關系哦，就是大缺口你也能一步就跨過去。”

我就站在臺階底下了。聽見媽媽預備開始，我就開始走。我的腿幫我數數，1 2 3 4 5 6 7——“好了嗎，媽媽?”

“哦，兒子，你可不能這樣數出來呢，要在心里默默數，記得啊。”

“好的，我記得。”

我們家的大地毯就是“臺”。我在臺上說:“媽媽，我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可以啦，開始吧。”

“大家好……媽媽，上臺的時候要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辦?”

“嗯，多半不會的，平時走路你會摔跤嗎?”

“不會的。”

“那很好，開始吧。”

“大家好，我是……媽媽，要是我說的時候突然這時候嗓子癢了有痰了怎么辦?”

“嗯，多半不會的……你在底下就準備好。我給你左邊放一張紙，右邊還放一張。萬無一失。”

“大家好，我是二(2)……媽媽，要是我說的時候流鼻血了怎么辦啊?”

“嗯，怎么會，你的鼻子我們不是看過了嗎，沒有問題，最關鍵你不要去摳，聽見沒有?”

“聽見了——大家好，我是二(2)班的……媽媽，要是我說到中間的時候，突然想打嗝了怎么辦呢?話筒會不會傳出去啊?”

“嗯嗯，怎么會啊親愛的，你想太多了，不會的，你上臺的時間離吃飽飯距離很遠，嗝都自己跑光了。”

“大家好，我是二(2)班的李沐陽……外婆，你不許打瞌睡，我看見你都點頭了!”

“我沒有打瞌睡啊毛頭，我在看你啊，你看我的眼睛大不大?”

外婆瞪大了眼睛給我看，媽媽還把脖子伸長給我看，媽媽還對我說:

“我們現在兩個人就是黑壓壓的一片，我告訴你訣竅，上臺后不看黑壓壓的，眼睛要超過黑壓壓，看后面的操場的樹，你就是在對樹說話，你對那些樹說，大家好……”

“大家好，我是二(2)班的李沐陽，今天由我來介紹升旗手和護旗手——”

這是華禹寫的稿子嗎?她的字簡直太歪了，而且沒有左右對齊，我看都看不清楚，我沒法念出來，還有郭燁弢，她的字都快成波浪了，我能看清楚嗎，把我的眼睛都要看成波浪了。反正我要是念不出來，是和我根本沒關系的。因為是她們升旗手的事情……

媽媽去書桌那里又幫我重新抄寫了一遍。

她的字寫得真好。媽媽自己也說，她抄寫生字是一級棒的。

真的是這樣啊。

3 沐陽媽媽手記

每個孩子的成長都有無數的第一次。我總覺得，對孩子來說沒有事情的大小，而是有沒有開端。我把沐陽這次上臺的經歷當成他無數第一次中的一次，對他來說，克服畏懼心勇敢地經過七級臺階，走到“黑壓壓”的大家面前介紹班級同學，是榮譽更是一次對自己的勇氣的挑戰。

在此以前，沐陽還有一次上臺的機會，那次是上海的十個詩人為祖國60年生日朗誦，其中需要沐陽作為小詩人出席。那一次他還要小，哼哼著不肯參加。在我們排練和討論的時候，他就在鉆桌子，玩菱角殼，滿地都是，讓我很傷腦筋。當兒子的不聽你的，做母親的當然有點沒面子，而且他把菱角搞得到處都是，真有點尷尬。不過我的經驗就是，當一個調皮孩子的母親永遠都不要怕丟自己的臉，孩子的天性就是頑皮，出格，惡作劇。沒辦法，你只能慢慢引導。讓他當順毛驢。結果正式演出的時候反響很好，他沒有做出在排練時的捂住臉，故意不出聲的樣子，相反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那種希望自己好，希望自己出色的緊張。這讓我欣慰。

從那以后，我發現沐陽留下了那一天的朗誦文件夾，有時候還偷偷自己在屋子里念一念。我知道那是上臺的面對觀眾帶給他的榮譽和喜悅，那是在大庭廣眾下和大家交流的好感，他偷偷地回咪著，而我，在門外為他高興和驕傲。

那天升旗儀式，我因為有事不能出席，所以囑咐外婆專門去看了。母親回來告訴我說，小伙子很自然，聲音響亮，沒有一絲慌張。太好了，我在心里說，有一次克服的經驗，就會有下次，更多的下下次讓我們共同期待吧，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