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就像夢一般。但它卻是那么清晰,清晰到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它的存在。
一
第一次見到李炎是在公司招聘客服部經理的評委席上,我帶著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去應聘,評委席上的領導個個表情嚴肅,只有他始終歪著頭微笑。
一個星期后,我聽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艾雪,恭喜你成為我公司客服部經理,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放下電話,我以最快的速度撥通男友鵬的電話,告訴他這一喜訊。我和鵬從高二開始相戀,在大學里,我們是公認的郎才女貌,我始終認為沒有一個人能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們一起經歷了風風雨雨,酸甜苦辣,結婚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去公司的第一天,在電梯里碰到李炎,我主動地說了一聲“你好”。他還是微笑地看著我:“你好!恭喜你!我是市場營銷部李炎。”“我知道,公司里最年輕的領導!”
在這個平均年齡只有35歲的年輕團體里,每個人都是那么精力充沛,剛開始工作的我,不免有些心理壓力,但晚上下班見到鵬,總是變得很輕松。我們閑談的時候,會計劃什么時候結婚,什么時候回老家看看各自的父母。那段時間,我認為一切就會這樣繼續。
二
三個月后的一天早上,我剛到辦公室,一位禮儀小姐手捧一大束鮮花敲門而人:“您好!小姐,有位李先生給您訂的鮮花,祝您生日快樂!”生日?噢,對呀,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段時間只是努力工作,竟然忘了自己的生日。可是?李先生?我想這花一定是男朋友送的,是她們搞錯了。
辦公室的電話響起,“雪兒,玫瑰你可喜歡?”“李炎?”“是啊!今晚賞個臉一起吃飯好嗎?”“啊……不好意思,我今晚還有別的事情!”“沒關系,改天好了,只要你開心就好!”
放下電話,我長吁一口氣,隱隱地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晚上加班完成一筆單子,直到10點,鵬始終沒有打來電話,女人天生的敏感驅使我來到男友家。打開男友的房門,突然地,我看到了經常在電視里看到的那一幕:臥室的門虛掩著,床頭昏暗的燈光照出了躺在床上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鵬,那個女的不認識,但是她竟然穿著我的睡衣!
我逃命似地跑出了那座樓房,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鵬!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我在心底不停地問著。那一刻,我希望他能追出來,給我一個解釋,但是直到我回到住處。他也沒有追來。
我趴在床上,看著床頭我和鵬的那張合影,那時的我是多么幸福。我盯著手機,想等他打電話來,狠狠地罵他一頓,然后再等他來求我,可是一晚上,我也沒等來一個電話。
一夜之間,像做了一個噩夢,我想不通,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我強打起精神去上班,上班前,我在鏡子前練習著微笑,可是,鏡子里的那張臉是憔悴的,眼睛是紅腫的,那笑也是僵硬的。
在電梯里我又碰到了李炎,他看著我的臉,一改往日微笑的表情,問:“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腫成這樣?”我故作輕松地說:“沒什么,昨晚我養的小狗死了!”
三天過去了,鵬一直沒有來找我,我假想了很多種情況:那晚是不是他的朋友躺在床上?是不是他生病了?我想,就算他真的不愛我了,也要給我一個理由。
我撥通鵬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他終于接了。聽到他的聲音時,我那一肚子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雪兒,我對不起你,你忘了我吧!”“不,我不想聽這些,你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我們到底怎么了?”“雪兒,在這個世上,你值得任何一個男人去愛,只要你將來幸福就好了。”電話掛斷了,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關機。
過了一會兒,門鈴突然響了,我一陣驚喜,以為是鵬來了。可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李炎。“怎么?你好像一點也不歡迎我?”盡管我當時認為他來得特別不是時候,但出于禮貌我還是把他請了進來,同時請進來的還有一只寵物狗。“你怎么來了?”我心不在焉地問。“那天,你說你的小狗死了,我看出你很傷心,所以想再送你一只。”“這,這怎么好意思!那天,那天,我只是隨便說說的!”
“你這家收拾得真干凈,所以,我決定以后把我的家交給你收拾。”“說什么呢?”我用的是生氣的語氣。“我想讓你做我老婆!”這話從李炎的嘴中說出來,像是認真,又像是在開玩笑。“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有男朋友的!”盡管鵬背叛了我,但我并沒有想過和他分手,畢竟我們在一起六年了。“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你怎么知道?”“啊……啊,像你這么漂亮又能干的女孩怎么可能沒有男朋友,除非天下的男人都瞎了眼!”李炎在說這話時有點不自然。“我是認真的!艾雪!你相信我,不過,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
李炎走了,我的大腦一片混亂,但并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我還是希望鵬能給我打電話,我好告訴他,他要是再對我不好,我就要考慮別人了。但是房間里是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響,只有那只小狗在我的腳邊依偎著。
從那以后,我每天上班都會收到李炎委托花店送來的鮮花,我總是很冷漠地簽收。李炎從來不多問什么,上班時間碰面,他會很客氣地打招呼,只有在中午或晚上下班時,他才會打來電話,說一些關心的話。公司里的同事說什么的都有,有說我不知好歹的,有說我假清高的,對于這些我都置之不理。李炎越是這樣,我就越想見到鵬。 我開始找他,先是打電話關機,然后我去他的公司,公司的人說他一個月前就辭職了,什么原因沒有人知道。我去他的住處,房子已換了主人,他們說鵬一個月前就搬走了。一個月的時間,他像空氣一樣在這個世上蒸發了,我找遍所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去哪了。
三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司上班的那天早上,李炎捧著一大束鮮花進來,說:“艾經理,是不是我托禮儀小姐送花太沒有誠意了?今天我……”“出去!”我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發那么大的火,“李炎,我告訴你,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了,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都不需要!我這已經夠亂的了,拜托你,讓我清凈一段時間好嗎?”從李炎的表情上,我能看出他的無奈,但他什么也沒說,放下鮮花走了出去。
晚上下班以后,同事都回家了,我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我不想回家。這時突然有人敲門。“誰?”“我,艾雪!”是李炎的聲音。“已經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我想和你談點私事,關于你,還有你曾經的男朋友!”我頓時在椅子上坐直了,“你進來吧!”
“你剛才說什么?什么私事?什么關于我曾經的男朋友?”“怎么和你說呢?你的,你曾經的男朋友找過我!”“他找你,他找你干什么?你們認識!?”“不,不認識,我給你聽一段錄音吧!”李炎這時從懷里拿出一支錄音筆,我的神經開始緊張。
“雪兒!我知道我走后你肯定會找我,其實你沒有必要這么做,忘了我吧!我不再愛你了,你的身邊又出現了李炎,就讓他愛你吧,我也去和另外一個人結婚了……”
“夠了!關掉,我不想再聽了!”我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走到李炎面前,大聲地嚷著,“假的,全是假的!他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為什么?你告訴我!”
李炎關掉了錄音筆,一聲不響,任憑我在他面前歇斯底里。我不停地流著淚,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李炎,你告訴我,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那么愛我!對不對?對不對?!”我已泣不成聲。“不,他不值得你愛了,不值得你想了,把他忘了吧!他已經把你給賣了,賣給了我!”“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他說他需要錢,他聽說我很喜歡你,就找到我,說只要我給他兩萬塊錢,他就從此不再見你!”“胡說!天哪!李炎!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不覺得你以這樣的理由追求我太卑鄙了嗎?”“艾雪,你清醒一點好嗎?不管這個理由是不是很合適,我想讓你明白的是,你必須忘了他,這樣你才能從痛苦中解脫,我是真心愛你的!”“出去,出去!我不想再聽了!”我的傷心頓時變成了怒氣。“艾雪,你認為我是在騙你嗎?那好,剛才他的錄音你已經聽了,我這還有一張收條,我要向你證明,你必須忘了他!”
“今收到現金兩萬元整,自本人收到現金之日起,我保證不再和艾雪有任何聯系。鵬”
哈哈哈,我開始大笑,是他的筆跡,我和他同學6年,能認出是他的字。“兩萬!兩萬?”我冷笑,“在他的心里我就值兩萬塊錢。你?李炎,花了兩萬買了我?你不覺得花得太多了嗎?你應該再和他講講條件的!”李炎猛地抱住我,他的聲音開始哽咽:“雪兒,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也許,我們都錯了,也許我們不應該這樣,也許這樣會更加傷害你。我錯了,我不該聽他的,你想哭就哭吧!”李炎把我摟得緊緊的,我開始大哭,哭完又開始笑。真荒唐!我竟然曾經愛上了這樣一個人,6年啊,6年我竟然一點也不了解他!
李炎把我送回了家。那晚我躺在床上不停地哭,不停地笑……
第二天早上,當我醒來時,我聞到了一股飯香。走出臥室的時候,李炎的腰上系著圍裙,像昨晚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一樣,還是那樣微笑地說:“醒了?馬上就吃飯。”
坐在飯桌前,我問他:“你不怕你那兩萬塊錢白花嗎?你怎么知道我會嫁給你?”“嫁不嫁那是你的自由,只是鵬說你肯定會嫁給我的。”我再次冷笑。是啊,鵬是那么了解我,我曾經也認為我是那么了解他。
我能感覺到李炎對我的用心,他是那么細心地關心我,可我不明白,當鵬提出向他要兩萬塊錢時,他為什么會答應。但是就像鵬說的那樣,我會嫁給他的,也許是認命,也許是放縱,也許是為了報復。
四
我和李炎結婚前一個月的一天,本來約好一起去買戒指,可李炎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有急事得離開兩天,問他去哪他也不說。
三天后,李炎出現在我面前。“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你的眼睛怎么這樣子?”“沒什么,我們去買戒指吧!”李炎不說,我也沒有多問。
一年以后,在我和李炎結婚一周年紀念日的那一天,我問他:“老公,你今天送我什么禮物?”“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啊?這么特別的禮物?”“是啊!來坐下!”我依偎在李炎的懷里,聽他講起了故事。
“從前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特別相愛,他們可以說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馬,可是就在男孩和女孩大學畢業那一年,也就是他們計劃結婚那一年,男孩竟然查出自己得了骨癌。”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看著李炎。他完全沉浸在回憶里,繼續講他的故事:
“后來,男孩怕女孩跟他一起痛苦,何況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一想到他離開以后,女孩可能會很久不能振作,他決定對女孩隱瞞這個事實。男孩并不怕死,他怕的是他死后女孩會孤單,會沒有人照顧她。男孩很矛盾,他每天都想很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和女孩有關系。一次偶然的機會,男孩去接女孩下班,竟然在女孩公司門口碰到了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男孩欣喜若狂,沒想到能在這碰到小時候最好的朋友,而這個朋友竟然和女孩就是同事。后來男孩把他得癌癥的事情告訴了好朋友,要他替他保密,并請求他將來照顧自己的女朋友……”
老公在講著,我的眼里開始充滿淚水,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再后來,在女孩生日那天,男孩導演了背叛她的一幕‘床上戲’。男孩知道女孩不會原諒他,他狠下心想讓女孩離開他。那一晚,他整整哭了一個晚上。好朋友不想再幫他這個忙了,不想幫他再隱瞞下去,因為他親眼看到女孩的魂不守舍,男孩跪著求好朋友幫他最后一回,為了女孩將來幸福……由于病魔的折磨,男孩的腿已經站不住了,他告訴好朋友,他走了,去了另一個城市。臨走前,他給女孩錄了一段話,并寫下了一張‘收條’,讓好朋友在必要的時候拿給女孩看,好讓她徹底死心。”
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公開始將我摟得緊緊的。我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一年多來,我一直在努力地忘記鵬,因為李炎對我太好。我抽泣著問李炎:“男孩現在怎么樣了?”
“就在女孩答應同事的求婚時,好朋友突然接到男孩病危的消息,好朋友問男孩,要不要見女孩最后一面,男孩用虛弱的聲音告訴好朋友:‘不要!不然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求你永遠都不要告訴她真相,永遠不要再叫她傷心,好好對她!”’
老公講到這的時候,眼睛里含著眼淚。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他的胸前號啕大哭。
“當好朋友趕到的時候,男孩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三天后,我和李炎一起來到鵬的墓前。我在心底里對鵬說:“鵬,你安息吧!我不再誤會你了,我現在過得很幸福,我會想你的,愿你在天堂里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