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樣子,就是美麗從誕生到極致,再試圖長留人間的樣子。
在一次短暫情史中遭受了背叛,又得了絕癥,她本想去云南了此殘生,不曾想一段姻緣促使她絕處逢生,還創作出絕美的干花藝術畫。
4情變加絕癥的雙重打擊
李欣出生于1975年,從小在上海長大,父親是央視下屬影視公司的一位制片人。少女時,李欣骨子里就有一份倔強與不安分,從國際關系學院畢業后,她沒有去外交部工作,也沒有走父親設計好的藝術之路,而是做了國際導游。她期望接觸不同的人,在路上看不同的景致。
2000年的一天,正是李欣計劃在“五一”舉行婚禮的前夕,她結束一段旅程回到上海,剛進住處,就見茶幾上一張未婚夫劉正留下的紙條:我走了,請不要找我。她愣了半天,癱坐在地,自己哪做錯了,讓未婚夫如此絕情?
劉正的手機關了,準婆婆說他也沒回過家。親戚朋友都問遍了,沒人能給出一個消息。李欣慌了,發動所有熟人幫她找未婚夫,光尋人啟事就貼了幾百根電線桿,可劉正像人間蒸發了。
幾天后,劉正打來電話:“你不要貼尋人啟事了,我有新女友了,咱們好聚好散吧。”李欣急了,“趕快回來,開什么玩笑!”劉正底氣很足地大聲說:“你成天出國,哪有工夫管我。你懂不懂?我有了喜歡的人!”李欣腦子一片空白,一拳砸壞了茶幾上的手機,看著指縫間滲出的一片殷紅,她竟不覺得疼痛。
幾年的愛情,就這樣冷酷地宣告瓦解。李欣天天以淚洗面以酒為伴。有天晚上,她喝了一斤酒,跑到街上嚎啕大哭,邊哭邊罵中昏睡在馬路邊,早上五點半凍醒了,又回到家,鉆進被窩蒙住頭繼續痛哭。
在父母的勸說下,李欣遠去云南昆明旅游療情傷。
在昆明,李欣邂逅了純樸的男人趙立,但她不敢開始新的戀情,怕再受打擊。雖然被拒絕,趙立依然關心著李欣。一天早晨,趙立趕到李欣的住處,想帶她出去游玩,卻發現李欣渾身冒虛汗,眼神呆滯,嘟囔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他搖她,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知道,由于李欣體質虛弱,加上情變打擊,新陳代謝出了問題,得了嚴重的糖尿病,每天要靠注射胰島素維持生命。
趙立嚇壞了,馬上撥打急救電話。大夫告訴他:那天晚上李欣的血糖指數已經到了臨界點,命懸一線!透明的液體緩緩滴進李欣的靜脈,過了不知多久,她終于睜開了雙眼。個性剛強的趙立再也忍不住眼淚,他緊緊抱住李欣,顫抖的聲音中帶著欣喜和恐懼,“這一生,我決不把你弄丟!”
為了照顧好李欣,趙立看了很多關于糖尿病知識的書,還學習打針。他第一次笨拙地拿起針管時,李欣疼得哭了。而如今,幾年下來,他的技術比很多真正的護士還高超。
4嫁給了50畝花地
南方溫暖的氣候,適合調養糖尿病,趙立求李欣別回上海了,他要來照顧她。李欣默認了。
第二年的春節前,趙立突然提議,“我想帶你看看我的家鄉,我們那兒空氣很好,就在昆明市晉寧縣盤龍寺旁邊。”李欣點了點頭。
2001年5月18日,這是讓李欣一生難忘的日子。那天傍晚,她和趙立并肩站在了晉寧50畝土地上。那些土地像云南的大多數土地一樣,因為含鐵成分高,是淡紅色的,在如血暮色的照耀下,更加鮮艷奪目,被遠處青黑的山巒映襯著,看上去就像她小時候臨摹的水墨畫那么動人。
李欣的心被深深震撼了,她蹲下身子,捧起一把紅土自語:“等著吧,我要把這兒變得更美,讓紅土地成為花的海洋。”
當李欣與趙立親手種下的成片成片的玫瑰、百合、紫羅蘭、康乃馨在紅土地上怒放時,李欣穿上嫁衣,成了趙立的新娘。
但是不幸再次降臨。趙立有一次從外面回家,李欣正歡天喜地給他做飯,突然,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趙立猜想妻子的低血糖又到了臨界值,到醫院搶救已來不及,此時急需補充糖分。當時家里正好沒有一點糖,他飛快地跑到樓下附近的商業街,一家一家地敲門,大聲呼喊:“幫幫我,給我一碗糖水,快,快,快……”
趙立嘶啞、凄厲的喊聲,震動了這個小小的商業街。有好心的商戶捧來白糖水,李欣喝下后才醒了過來。夫妻倆的手,在雪白的床單下緊緊握在一起,眼淚劃過他們的面頰———李欣又逃過了鬼門關!
幾年來,類似的驚險搶救先后發生過三次。三次死里逃生,李欣醒來后,最先看到的,都是丈夫驚懼和心疼的臉,這讓她心存溫暖。而三次遇險經歷,至今讓趙立感到后怕,每天他都膽戰心驚,睡不踏實。他怕因為他的失誤,再也見不到心愛的人。
生活如此不易,李欣除了要與病魔對抗,還要支撐住自己微小的事業。晉寧素有“高原花都”的美譽,是云南省最大的鮮切花生產基地。但由于鮮切花市場價格波動的緣故,李欣種植的鮮花并沒有得到豐厚的經濟收益。
兩人剛結婚那年,昆明下了一場大雪,花棚幾乎被壓垮。趙立和一百多名工人全力搶救,也沒能將那些美麗花朵的生命全部挽留。看著工人們用鋤頭、鐮刀將那些受傷的殘花敗葉清理掉,李欣無比感傷———難道生命就這么短暫脆弱?難道就沒有一種能留住鮮花生命的辦法?
4讓短暫生命長留人間
讓人心痛的凋零給了李欣一個啟發。為了留住盛放之美,李欣回想起在瑞士做導游時看過的干花紀念品,按照那個模式,她又找來從事繪畫工作的同學,請他們幫忙指導簡單的工藝,開始嘗試制作一些可以裝點家居的干花藝術畫。
經過上百次的試驗,她終于摸索出一套花卉生態畫制作方法,共有三十多個工序。
前期處理花材大概要25天:要壓制形狀,脫水干燥,保色。在保色的過程當中,碰到過很多困難。
有一種葉片原料是菩提樹葉子。它在有生命的狀態下,翠綠翠綠的。采摘回來堆在那兒,它慢慢就變成褐色,枯萎掉了。后來,把葉子放進插花的瓶子里,泡上幾天,葉肉就脫離出來,露出了好看的葉脈。李欣的媽媽曾是搞化學分析工作的,媽媽提醒說,雙氧水有漂白的作用。果然,李欣用雙氧水漂白葉脈后,非常漂亮,比絹布感覺還要通透。
經過不斷探索,目前,李欣已經擁有兩項干花處理技術專利。而在干花藝術畫的畫面布局構圖上,李欣也絞盡腦汁創新。
李欣不太遵循自然規律,比如表現荷花時,她干脆改變它的肌理,用蘭花代替,甚至用一些野花來表現荷花,效果更好。有的景致非常美,但如果用真實的材料去反映,可能效果不佳,她就想其他辦法。比如說,她曾做過一個夢。夢見朝霞籠罩中的一棵大榕樹,枝繁葉茂,背景是一片紅光,非常漂亮,但她不可能把真的榕樹樹干做到畫里。無意當中,她看到家里插的水竹,有枯掉的葉子,很像樹干的顏色。拿過來用手撕了撕,便成了榕樹樹干。要表現樹的繁茂也要用其他方法,李欣后來發現,田埂上有很多馬豆葉,彎彎的樣子很像榕樹樹冠。拿來試驗一下,還真就出來那個效果。然后,用繪畫原料來調配背景色……整個創造的過程令李欣很享受。
白菜葉、豌豆尖、豆苗葉、狗尾巴草……所有的花葉都能用來制畫。當它們成型、裝框的時候,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感覺。那一刻李欣是幸福的。
成功的背后,李欣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艱辛。為了趕活,她常常在工作室忙到深夜。有天夜里3點多,趕完一幅畫,剛站起來,她眼前一黑,頭重重磕在桌角,不省人事。醒來時眼前仍一片模糊,感覺臉上涼涼的,一摸滿手鮮血。因為糖尿病人的血不易止住,她趕緊給老公打電話,之后她被送進醫院,縫了八針,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面對生活的磨難,李欣總是充滿信心。她說,自己的生活就像那薔薇花,時而開得熱烈,一片燦爛;時而開得渺小,寂寞地自開自落,但帶刺的驕傲仍彰顯無遺。
時光在流逝,如今,李欣做著喜歡的事情,心情好了許多,病情也得到了控制,已經不需要依賴注射胰島素了。李欣像相信婚姻一樣相信干花藝術的前景,用維護愛情一樣的精細來從事畫作。她通過鮮花野草,來和這個越來越美的春城對話。
在晉寧一條古舊小巷,每到夜深人靜,小城人都進入夢鄉,唯有李欣的工作室燈明壁亮,連繁星都會探身相望。這幢老房子里生動地記錄著花開的樣子———那就是美麗從誕生到極致再試圖長留人間的樣子……
(編輯趙瑩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