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事現代化進程中的俄羅斯因素

俄羅斯《莫斯科防務簡報》雜志2009年刊登了米哈伊爾·巴拉巴諾夫(Mikhail Barabailov)的文章：《China’sMilitary Modernization：the Russian Factor》。文章認為，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在軍事現代化方面主要依賴于蘇聯和俄羅斯，俄羅斯一直充當中國的重要武器供應商和武器設計局的角色。中國仿制了大量的蘇制／俄制武器裝備，但模仿并不到位，缺乏創新。作者認為中國在軍事技術方面還將繼續向俄羅斯尋求幫助。本文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刊認同或證實其真實性。

偉大友誼的新成果

從20世紀60年代初到1991年蘇聯解體的近30年時間里，中國陷入了技術落后的困境之中。自從1961年來自莫斯科慷慨的軍事援助突然終結以來，中國軍隊所使用的仍然是20世紀50年代的蘇聯技術。過時的蘇聯米格－19“農夫”戰斗機(中國命名為殲-6)依然是中國戰機編隊的骨干力量。米格－21“魚窩”戰斗機(殲－7)早期型號的列裝極為緩慢而且遇到不少難題。轟炸機隊大部分是由伊爾－28“小獵犬”(轟-5)以及一些圖－16“獾”遠程轟炸機(轟-6)組成。中國的直升機仍主要采用米－4“獵犬”直升機(直-5)所使用的活塞發動機，主戰坦克仍使用T-54(中國稱為T-59)，主要的地空導彈系統是S-75(“紅旗”－2)。中國海軍主要依賴前蘇聯20世紀50年代的設計或進行簡單的仿制。而中國彈道導彈技術是基于尼基塔-赫魯曉夫作為禮物贈送給中國的蘇聯早期R-2(sS-2)、R-11(ss-1B)和R-12(SS－4)導彈。

中國試圖自己制造武器，但往往或是因為缺乏精巧的設計而性能落后，如殲－8“長須鯨”戰斗機和“明”級潛艇，或是因為還沒有離開制圖板就已經過時而放棄，如某些坦克和導彈。中國國防工業努力的主要方向是瞄準并通過第三國搞到蘇聯較新的設計。這就是為什么80年代后期中國能夠克隆出T-72主戰坦克、BMP-1步兵戰車、122毫米和152毫米自行火炮和牽引榴彈炮、122毫米“冰雹”火箭炮、“嬰兒”(AT-3)反坦克導彈和“箭”－2(SA-7型)便攜式防空導彈。

20世紀80年代，中國與西方在共同對付蘇聯的基礎上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從而使中國從西方獲得一些先進技術。例如，中國從法國獲得了“超黃蜂”(直－8)和“海豚”(直－9)直升機、“響尾蛇”防空導彈系統，從意大利獲得了“蝮蛇”防空導彈系統。中國還從法國和意大利購買了許多其他武器系統，并與美國公司簽訂了航空電子設備合同。中國另外一個重要的合作伙伴是以色列，它在殲－10戰斗機的研發上給予中國很大幫助。但不久，西方便終結了對中國的軍事技術出口，中國國防工業再次陷入了技術孤立。

幸運的是，與此同時中國與蘇聯的關系發生急劇變化，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隨后北京與莫斯科簽署了新的國防合同。1991年，中國簽訂了第一份向蘇聯購買現代化武器的協議，包括24架蘇－27戰斗機和2艘877EKM(“基洛”級)常規潛艇。

中國空軍得益于俄羅斯大規模提供的蘇－27和蘇－30戰斗機(到2005年一共購買178架)，其戰斗機已經直接從第二代跨越至第四代(蘇／俄標準)。根據1996年的生產許可協議，在沈陽投產的蘇－27(殲-11)戰斗機對中國航空航天部門也有極大的推動作用，該部門已獲得現代化電子設備、雷達、發動機和導彈技術。

俄羅斯船廠已為中國建造了12艘636型和877型(“基洛”級)常規潛艇和4艘956型(“現代”級)驅逐艦。中國海軍在其歷史上首次獲得了先進的聲納、雷達、魚雷和超音速反艦導彈(“白蛉”和“俱樂部”)。956型驅逐艦是中國海軍首先裝備中程防空導彈系統的戰艦。

比單獨購買俄制武器更為重要的是，中國獲得了俄羅斯許多軍事技術的許可證，并且利用俄羅斯軍事技術來設計一些新的武器——真正意義上屬于自己的完整的新型武器系統。20世紀90年代到本世紀初，很多(即使不是大多數)俄羅斯軍事設計局和研究機構的主要客戶是中國人。結果，在過去10年里中國許多最新的武器系統的發展都是源于俄羅斯。

2009年10月1日閱兵式上中國ZBD-04新型步兵戰車的“瓜園”－U炮塔就是一個例子。這是圖拉儀器制造設計局專為中國設計的，它利用了俄羅斯BMP-3步兵戰車的戰斗艙。庫爾干機器制造廠參與了其余車輛的研發和大規模生產。

中國最新的火炮系統是獲得俄羅斯許可證并在其基礎上略加修改而來的，甚至可能就是由俄羅斯設計師進行的修改。包括155毫米PLZ-05白行榴彈炮(俄羅斯2S19M1“姆斯塔河”－s)、120毫米PLL-05自行迫擊炮(2S23“諾娜”-SVK)、采用俄羅斯9K58“龍卷風”系統底盤的300毫米PHL-03火箭炮。中國同時也獲得了“紅土地”制導炮彈、“寓言”，“反射”-M和“堡壘”炮射導彈系統以及RPO-A步兵火箭筒。

另外一個值得一提的俄羅斯參與研發的領域是中國最新的地空導彈系統。直到最近，中國還在使用過時的S-75(SA-2型)地空導彈系統。1996年以來，中國購買了若干個營的S-300PMU1／2(SA-20)地空導彈系統。另外，中國還在俄羅斯金剛石一安泰集團的幫助下，“紅旗”－16和“紅旗”-17系統似乎體現了俄羅斯的設計和意圖。中國在發展短程地空導彈系統(向俄羅斯購買了“道爾”防空導彈系統)和雷達方面也依賴俄羅斯的援助。

在機載武器方面，中國成為俄羅斯空空和空面導彈的主要進口商，還推出了合作產品Kh－31P／KR-1(AS-17)反雷達導彈(基本上都是在中國組裝)。俄羅斯的“瑪瑙”機器制造科學生產聯合體已為中國最新型PL-12空空導彈研制出一種主動雷達尋的器。中國最新機載和陸基巡航導彈的開發想必也是受益于俄羅斯的幫助，如同從烏克蘭購買了一些相關技術和Kh-55(AS-15)巡航導彈一樣。

中國海軍也有了巨大的飛躍，這得感謝從俄羅斯獲取的武器和技術。它為其驅逐艦和護衛艦購買了一批武器和雷達系統，如“暗礁”-M(SA-N-20)和“無風”-1(SA-N-12)防空導彈系統(后來包括垂直發射型)。在自行設計051C和052B型驅逐艦時，因為那些系統購自俄羅斯，所以俄羅斯北方設計局也參與了戰艦的設計。這個設計局還幫助中國海軍設計了052C型驅逐艦和054型護衛艦，而“紅寶石”設計局則參與了中國新型潛艇的設計。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向中國出售了“瓦良格”號航空母艦和全套資料。而涅夫斯基設計局實際上為中國的中型航母進行了整體設計，而這一事實在其2008年度報告中幾乎沒有提及。中國還獲得了俄羅斯AK-176型76毫米艦炮系統的生產許可證，同時俄羅斯的公司為中國海軍開發了魚雷和水雷。

試圖獨立

在過去幾年里，俄羅斯和中國國防工業的合作已非常明顯處于下滑狀態。20世紀90年代，中國是俄羅斯武器的主要進口國，占俄羅斯2004-2005年武器出口額的一半。到2007年，這一指標銳減到只有25％。預計2008-2010年只有12％～17％。中國幾乎已經停止從俄羅斯購買武器平臺，現在只側重于購買部件、子系統、發動機引擎和技術。根據2010年的合同，S-300PMU2防空導彈系統一旦全部交貨，俄羅斯對中國的軍火出口將進一步減少。北京還決定不再繼續按許可證組裝蘇－27戰斗機。

中國似乎已得到希望從俄羅斯獲得的所有技術，它的戰略就是要發展自己的武器系統，這是建立在所獲取的這些技術基礎之上的。另一方面，俄羅斯顯然非常小心，不愿向中國出售最新武器。有趣的是，其中有一些武器莫斯科一直準備向印度出售，而不是中國。從本質上講，俄中在國防工業領域的合作已經到了最脆弱的時候。

更有甚者，中國人確信他們現在在許多領域的技術已足夠先進，可以拋開俄羅斯的援助了。這導致他們公然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試圖克隆一些俄羅斯武器。其中眾所周知的一個例子就是中國在沈陽制造的殲－11B戰斗機，它實際上只不過是用俄羅斯部件組裝的蘇－27飛機的盜版。

但是，這種個別的“成就”實際上極大地彌補了中國國防工業的不足。中國試圖終結依賴俄羅斯噴氣發動機的嘗試仍然毫無效果。國產WS10A大功率渦扇發動機仍然處于困境之中，中國人設計它的目的是為了取代殲－10和殲－11B戰機上的俄制AL-31F／FN發動機。因此目前中國只制造了少量殲－11B飛機。所有這一切迫使北京放低姿態，并繼續與俄羅斯簽署有關其新型主力戰機殲－10所需要的AL-31FN發動機的合同。

看來，俄羅斯作為中國一些關鍵部件的惟一來源這一點，使其一直都掌握著中國一些至關重要的武器計劃的脈搏。許多最新的國產或許可證生產的武器系統仍然依賴俄羅斯的供應。中國大規模生產許多現代化導彈系統尤其是地空導彈系統的能力還不明朗。

過去10年里中國制造的最新型99式主戰坦克不超過300-350輛。為了能夠取代坦克車隊中占大多數的老舊T-59坦克，中國被迫繼續生產廉價、簡單和過時的96式坦克。這種辦法——少量制造一些看起來更現代化的型號用于展示，大量生產的則是修整過的舊貨——體現了中國國防工業目前的狀況。即使是在制造最新型殲－10戰斗機的成都工廠，也還在繼續生產殲－7G——米格－21改進型。

與此同時，顯示中國軍事技術真實水平的范倒是99式坦克。它發端于90式坦克。中國軍事網站和論壇以及一些西方觀察家為99式坦克大唱贊歌，將其形容為世界一流的坦克，它大大超過俄羅斯T-90A。

最后，就中國的核潛力說幾句。雖然中國國防工業取得很大成就，但就戰略核能力的地位而言，中國在五個正式核國家中無疑是局外人。北京的洲際彈道導彈不超過40枚，有約120枚中程彈道導彈。新型“東風”固體燃料洲際彈道導彈的年產量是個位數。中國只有1艘092型核潛艇攜帶12枚陳舊的“巨浪”－1型彈道導彈。還有2艘剛剛建成的094型潛艇，但其將要攜帶的“巨浪”－2型導彈仍處于開發階段。這意味著，中國的核武庫中沒有一個能有效打擊的海基部分。與此同時，中國空軍1架戰略轟炸機也沒有，不得不湊合著使用轟－6轟炸機(達100架)，而后者是過時的蘇聯圖-16遠程轟炸機的翻版。這些飛機有的目前正在配備“東海”－10巡航導彈，這可能使它們成為威力更大的武器，但距真正的戰略轟炸機仍然相去甚遠。

中國發展新一代戰略核導彈的計劃顯然遇到了一些嚴重問題。與此同時，現有的武器庫由于受基本技術所限，缺乏足夠的潛力和戰備水平。此外，還很容易受到美國或俄羅斯的核打擊。這意味著，中國的核武庫沒有任何有效的首次打擊或報復能力(因為它將很難在對其的第一次打擊中幸存下來)。如果美國部署有限的導彈防御系統，中國的核威懾能力將進一步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