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力薦:一百個美夢和一個噩夢

【名家推薦】

現代謹慎的幽默童話

譚旭東

兩年前，我就讀過周銳的《魔法三國》，對其中的《笨雞下笨蛋》《打倒自己》《信函透視術》和《面容模糊法》，等篇章印象深刻。我覺得，《魔法三國》是一套非常好的童話，它們很有趣味，而且完全能夠反映周銳的語言風格和童話敘述的技巧。這個系列讓我感受到周銳童話的第一個特色，就是合在一起給讀者一種藝術整體感，但每一部的每一個章節又是獨立的故事，都可以稱之為短故事或短小說，因此閱讀起來，一環扣一環，人物形象既跳躍又連貫，給人感覺像是在品嘗一串味道酸甜的葡萄。如《打倒自己》里的《魔法拜年》，就是一個很具有敘述獨立性的童話，它講述的是魏國軍師管輅想給朋友們拜年，諸葛亮便將他新創的魔法拜年法教給管輅，結果引發了魏國都城中一場魔法拜年技術的變革。這個故事從開始到結尾可以說是一氣呵成的，但它又與前一個故事《打倒自己》及后一個故事《雪人堅持住》有著內在的藝術統一性。

周銳童話的第二個特色，就是語言非常干凈利索，且充滿著幽默的氣息。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故事都是口語化的語言。他的童話故事或取材于《三國演義》，或取材于《西游記》，這就會沾上一些古典文言色彩，但讀周銳的每一個故事，都能感受到作家是把兒童生活化的語言和日常經驗對接起來，讓每一個形象都如生活中的人一樣親切而富有立體感，同時故事發生的場景往往是與現代兒童的生活非常接近的。二是作家把時尚元素和最新的社會信息有機地融入童話里，使得這以古典文學名著為素材的童話變得新鮮而活潑。如《爛泥整容術》這一篇，講述的是整容魔法師華螺來到吳國開美容診所，他亂用美容術，讓一個人整容成了“假華螺”，結果那個“假華螺”亂用魔法。弄得吳國到處都是“小喬”，周瑜很生氣，要告他。華螺就去找那位“假華螺”，結果自己又陷入了困境。在這個故事里，“美容”是現代都市白領時尚生活的表征，也是一個富有消費文化特征的符號，我們發現，周銳用熱鬧的敘述和荒誕的結構方式給予了“美容”現象的冷靜觀察與思考。當然，周銳不忌諱現代性元素的加入，是為了很自然地賦予古典藝術形象以現代文化的深度。如他的成名作《九重天》，這篇童話包含了多方面的藝術美感，是周銳童話中文化特色的一個明證。在周銳的童話里，這樣的手法很多，表面上看，好像作家有意要解構古典名著，淡化其精英文化的韻味，其實作家在這些時尚化、游戲化的表達里并沒有失去對正確的價值觀的傳達。

周銳童話的第三個特色就是敘述非常流暢。作家結合了日常生活敘事、古典小說形象和童話幻想敘事，使得小說呈現出多層次的敘述結構，而且體現了童話文本的互文性。如《笨雞下笨蛋》里的《強制道歉》這一篇，小學生司馬嬌柔在軍事常識考試時偷看了同桌夏侯堅強的一道題，所以得了滿分，另一個男生曹彰很不服氣，就向老師揭發了司馬嬌柔的作弊行為，但老師沒有親自抓住司馬嬌柔，而且夏侯堅強也沒有發現司馬嬌柔偷看了自己的試卷，因此老師根本不相信曹彰的話。于是，本來應該及時向夏侯堅強道歉的司馬嬌柔，也沒有在班上反省自己。不過，在魔法形象宇宙風的幫助下，司馬嬌柔最終向夏侯堅強道歉了。這個故事就有校園生活故事的真實感，同時也有幻想故事的離奇感。《抱抱團》這一篇，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具有現實感的生活故事，但作家也很巧妙地加入了乞丐魔法師，使得這個故事平添了一種戲劇色彩和傳奇性，讀者閱讀時，既像重溫了紙質媒體和網絡媒體里所報道的“抱抱團”的新聞，又是在品味現代的兒童生活。最離奇的是，《赤腳門下》這篇童話有機嫁接了武俠小說的元素。看得出來，作家有很深厚的中國傳統小說的閱讀經驗，尤其是對古典武俠小說、演義小說深有研究，其語言，其敘述，其情節的構思，都有很完美的融合。

【先睹為快】

今天是休息日，不上課，諸葛亮的女兒諸葛明珠快樂了一天。可到了晚上，諸葛明珠把快樂收起來了。

諸葛亮問女兒：“你為什么發愁?”

諸葛明珠說：“一想到明天又有作文課，我的頭皮就發麻。”

“你這么害怕作文課?”

“只有在做夢的時候我才不害怕作文課。”

“你做過這樣的夢嗎?”

“做過!”諸葛明珠來勁了，“我夢到在學校，個子很高的高老師走進教室，對我們說：‘這節課是作文課，但我另有安排。”

“改成其他課了?”

“沒。高老師說：‘作文課仍是作文課，不過不是我出題讓你們作文，而是你們出題讓我作文。”

諸葛亮笑了：“這下你們樂翻天了?”

“可不是!有個同學提議一人出一個題目，讓老師自由選擇。但我們覺得應該用集體的智慧想出一個最難的題目。大家就七嘴八舌出主意。最后采納了我的主意。”

“是個什么好主意呢?”

“我給高老師出的題目是《狗怎么會被尿憋死的》。”諸葛亮吃驚道：“這樣的搞怪題目肯定讓高老師目瞪口呆了。”

諸葛明珠說：“高老師憋了半節課時間。”

“憋出什么了?”

“憋出一頭汗!他只寫了兩句話，‘一條孤獨的狗，在沙漠中行走’，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確實不好寫呀。”

“我就啟發高老師。”

“怎么啟發的?”

“爸爸，比方你就是高老師，我來啟發你吧。”

“行。”諸葛亮答應了。

“高老師呀，你想，一條孤獨的狗，在沙漠中行走，它有足夠的水和食物，卻被尿憋死了，這是為什么呢?”“哈哈，”諸葛明珠得意地宣布，“因為它找不到一棵樹!”

“對呀，”“高老師”說，“狗是喜歡在樹下做著一百個美夢和一個噩夢方便。”“高老師，”諸葛明珠又問，“一條孤獨的狗，在沙漠中行走，它有足夠的水和食物，并且找到了一棵樹，可還是被尿憨死了，這是為什么?”

“不知道，你說呢?”

諸葛明珠不滿意了：“爸，虧你還是被稱為‘天下第一聰明人’的諸葛亮，連這都反應不過來!”

“可是，”爸爸說，“我現在已經不是諸葛亮了，我是你夢中的高老師。”諸葛明珠敲敲自己的頭：“對不起，我忘了。”

“找到一棵樹，狗為何仍被尿憋死了呢?”

“是因為排隊的狗太多，輪不到它……我再問你，那條狗找到了一棵樹，還排到了第一位，為什么還是被尿憋死了?”不等對方回答，諸葛明珠直接說出答案，“因為排在它后面的都是母狗，它不好意思!”

諸葛亮和諸葛明珠一起哈哈大笑。

笑過了，諸葛亮問女兒：“那個高老師被你啟發以后，把作文寫出來了嗎?”

“沒有。”諸葛明珠說，“我一笑，就把自己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