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紅酒綠、物欲橫流的社會中,或許只有夢,才能帶給人最原始、最直接的慰藉。從垂髫孩童到花樣年華,在似水流年中,在我的每一個夢中,都似乎有一支玉笛,吹出的音律跨越時空長河向我走來,笛聲悠揚,把我帶到那像在一層薄紗后神秘微笑的崢嶸歲月。
我曾敬畏地把那支玉笛稱為歷史。而那悠揚典雅的曲調,我們稱之為——詩。
夢中,我曾踏著笛聲,來到那遙不可及的鴻蒙時代。蘆葦青青,上面凝滿了白色的霜,遮蔽了人的視線。在蘆葦的另一邊,有人不顧寒霜,輕輕吟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千年前的風雅,依舊靈動。如一首浸淫古風又溫潤如春的笛曲,存活于人們心中,等待人們自己去采擷。詩三百,只不過是一曲純真的樂章,是前生無邪的記憶。
夢中,我曾踏月而來,讓月光衣我以華裳,讓繁星成為我身上最華麗的點綴,讓盛唐的巍巍雄風為我鋪開道路。啊,身處堂皇的大唐,身處詩仙的年代,又怎能不豪放?“自把玉釵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在這張狂的少年時代,我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身處那個雍容華貴的朝代,我只想與詩仙一起長嘯:“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即使夢已醒,眼前仿佛仍有公孫大娘“矯如群帝驂龍翔”的翩翩舞姿。
夢中,我曾乘一葉扁舟,手持短笛,在梅雨季節來到優雅的宋。琴聲喑啞,可是柳三變在“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琵琶黯然,是晏小山嘆:“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嗎?可是因“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你聽,幾百年后,有人在唱:“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在夢中,我跨越萬水千山,在一首首詩、一個個旋律中留連。在我心里,它們不只是單調的文字,而是一首首歌,是這世上最牽動我心的聲音。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這一首首詩伴著笛聲,散進了全世界,也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在夢中,我跟隨著笛聲溯游而上,去尋找那牽動我心的聲音。
葛云杰
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將“遙不可及的鴻蒙時代”、“堂皇的大唐” 、“優雅的宋”變作畫家筆下的山水,以激情為筆,語句為墨,把一幅美麗的畫卷,依次展開,層次分明,內容豐富。這樣的構思是很巧妙的。
尤應稱道的是,小作者從一個獨特的視角道出了詩歌的魅力所在:一只奇妙的玉笛千囀百回,奏響內心深處的靈動,道出人生的況味,又跨越時空,撥動無數敏感的心弦,漫漫千載,綿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