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我謂之青春的末端,第一次,會覺得蒼老。
北方的高三,沒踏幾步暖光,就邁進了交加的雨雪中,緊接著半年的漫漫冬日。昏天暗地的高三,藉此流露出枯冷的悲愴感。
那一年班任在講臺上斬釘截鐵了無數次:“你要不玩命,命就要玩你。”
是夜,我歪著腦袋望著窗外明明滅滅的燈火不言不語,我們像孤島上的孩子,只不過這座島不是自由的烏有島,而是帶有改造性質的世外之境。我們,為了逃出少年的世界,要把每篇樹皮上的紋路深銘于心,在三年之后趴在沙灘上畫出來,畫得差不多的就可以上船,畫得差很多就還要繼續戴著腳鐐跳舞。
我以為高三了,我至少該起三更爬半夜,不說懸梁苦讀也該手不釋卷。真的成為準高三生的那天,我們搬進潮濕破敗的舊樓,把整理箱中的書排列整齊,恍然發現小說散文們明目張膽地躺在那里。親愛的高三初期,我手邊的“雜書”晝夜不息地沉浮著。如果沒有記錯,初三那年比這要瘋狂,不同的是青春期末的我,不再流連于青澀流年而是在紙張里張望世界。
我,十八歲了。
這種狀態,直到離高考還剩213天時。那個夜深的晚自習,坐在白晃晃的燈光里,我靠在椅背上看那些伏案的身影,看著整齊的眼睛和微駝的脊背,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是沒了退路。我的所謂叛逆,說到底是無能為力。
然后,鋪向高三的路從那天才奠上第一塊基石,堅硬冰冷。
可是,一切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完整地聽完一節地理課且做了筆記,下課的剎那我的腦袋結結實實地磕在桌面上。語文課,左手捏著40分的作文卷,右手停不下來:“第一段不超過7句,第二段要涉及材料,例子要2到7個……”數學課,看著自己血淋淋的84分,根本沒心情想這一切是為什么。
北北和我說:“赫啊,你就是缺點霸氣,你差事兒嗎?那有什么啊?”是啊,那有什么啊。我回來繼續跟我的數學題死磕。
在沒有別的選擇的時候,我只能在這唯一一條路上熬出一點光來。
張曉風說,她看見,一些孩子的未來,他們的小臉被皺紋撕壞,他們的骨頭被憂苦壓傷。但這一切,我們逃脫不掉。
我會做下去,然后,做到。
#9829;編輯/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