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摩挲著手腕上帶的那條粉紅色銀鏈,我又一次在地理課上出神了。面臨幾天后的會考,我心里除了坦然,真的別無其他。
早上出門之前,剛被媽媽嘮叨了幾句,我也只是斜眼瞪她“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她輕輕嘆口氣,轉身進了廚房。我明白,每次模擬考在50分以下的水平,怎么能拿到雙A呢。
李郁側著頭小聲問我:“你作業補完了沒?”我倒挺輕松地搖搖頭,“在等死。”畢竟和他同桌了個把月,所以他丟給我一記同情的目光,然后在下面狂抄卷子。
課間操的時候,班主任將數學試卷發下來,讓大家做深刻檢討,為什么這次得年段倒一。我自嘲地笑笑,82分啊,有史以來第一次不及格,豆芽擲了一顆粉筆頭,準確無誤地砸中我,“擦蘇姐,你沒事吧?”我不屑于她眼中擔心的神色,專心盯著抹了白色指甲油的手,陽光下顯得特刺眼。
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在墮落,父母都找我談了好幾次,上周五老班還親自打電話給我爸報喜,“孩子放假四天的作業空白。”為此,我深表不滿,甚至逐漸對他產生了點恨意。
我不喜歡做作業,很討厭。十幾本工整的作業本并不會給我帶來滿足和自豪,相反,我嫌浪費紙。我承認,我是個懶惰的人。
所有人引以為傲的乖乖女。一年四季只扎一條馬尾辮,見了長輩就問好,禮貌又懂事,樸實單純的好學生。翻開小學的同學錄,一串串的留言使我忍不住多愁善感。初二了,我也開始叛逆,開始厭學了對么?鏡子中,被厚厚的劉海遮住半張長臉的女生,是我嗎?
放學后照樣和豆芽到校門口喝奶茶,我跟她說:“其實有時候,我好怕別人失望,其實有時候,我并不快樂,其實,我想死了?!倍寡客乙荒樤尞?。最后,她把那張94分的卷子和我的對調拿回去給父母簽字。
對于我,生活似乎毫無意義。
(二)
家,學校,舞蹈班。我注定逃不出這個圈。小日子過的充實度不亞于高三。而父母最近的作戰能力勻速上升,以好好學習的名義,沒收我的手機、MP3,匿藏我的信件,且讓我與電視電腦隔離了三個多星期。更重要的是,把我臥室的門鎖卸了。
我苦笑,胸口抑制不住地發悶,不知怎的,淚水突然決堤,濡濕披散在耳邊的發絲。沒由來的哭泣,讓我看不起自己。世上我最討厭的,就是矯情的人,偏巧我是。
上課期間,張原給我傳了一張紙條說,周六下午兩點半到蘭溪玩。我隨便扯謊拒絕他:“沒空,要和BF約會。”他看得我全身發毛,才寫道:“你不是不早戀么。”我趴在桌子上,不再理他。
晚上乘爸媽不在,偷偷開了電腦,上線,祈曉展就Q我:“馬上打電話給我?!蔽彝倭艘豢谔?,往天空拋白眼:“KAO!你Y的別煩我,你以為你誰啊?!彼芸煊职l了幾句惡心的話和圖片,我嚇得直接隱身。半夜十一點多,祈曉展終于不甘心地以“我去你們學校找你”結束了他獨自一人的狂轟濫炸。
我無趣地關閉電源,退回房間,墻壁上大大的海報依舊顯眼,那是關于流星雨的。什么原因讓我對這部雷聲不斷的偶像劇感興趣的,我不清楚??墒俏抑灰幌氲剿睦锉銜幤鹨粚邮之悩拥膼芤猓裣募厩逅娘L,帶著出淤泥而不染的純白。
第二天我頂著熊貓眼去學校,上了半天的課,我睡了四個小時。豆芽問我端午放假要不要去爬山,我打著大大哈欠說不去。我知道我的父母是不可能讓我踏出家門一步的。她撅著嘴說,你干嗎這幾天精神不振的,都拒絕參加集體活動。我沉默了,埋頭收拾書包。
我跟豆芽說我有人格分裂癥,她不信,我就拍拍她的肩,“耍你的?!彼龘衔业母熘C,可我不怕癢。末了,她若有所思地講了一句:“有個人說,幸福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的東西?!蔽曳磸湍钸吨@句話,淺淺一笑。
(三)
抽屜里堆滿了40多分的成績單,書桌上一片狼藉,挨著床頭柜坐下。我真的累了,終于發覺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空虛。
發呆了許久,我攤開科作業紙,提筆小心翼翼地寫下:“寂兒,累了,就睡個覺吧?!蔽遗履潜”〉募?,一不留神便會破碎,因為他們太過脆弱。
我轉過身,擁住那只大笨熊入睡。夢里,我裙角飛揚,站在茫茫的蒲公英叢中,嫣然回眸。身后,有我一大堆平庸而遙不可及的夢想,眼里笑出了淚花。
#9829;編輯/孟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