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會 清
(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江西南昌330003)
從廣義上講,男女關系是人與人關系的一種形式,也是社會上男人女人之間相互依存的關系。土地革命之前,蘇維埃區域的男女關系總體上是一種壓迫歧視和依附順從的關系,并長期保持著穩定和平衡。當然,這一穩定和平衡的關系并不表明它就是合理的,相反,這一關系中充滿著不人性和不平等。而中國共產黨開展婦女解放運動的終極目標,即在于打破這種不平衡,消除其中的不人性和不平等,以實現男女的真正平等。幾千年來,中國婦女一直受著封建舊禮教的束縛。其受壓迫的程度,又往往與該區域封建勢力的強弱成正比。我們知道,當時的蘇維埃區域多為中國最偏僻之地,封建勢力極為強大,因而婦女受到的壓迫也極為嚴重。總的來說,封建舊禮教對蘇區婦女的束縛,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一是男女界限。受封建舊禮教影響,成年男女多不接觸,即使談婚論嫁,往往也要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此,康克清在回憶自己在參加革命前的經歷時曾談道:“當時我有了一個新的問題:我的養父雖然是一個共產黨員,但他的思想卻仍然是封建的,他預先議好一場婚姻,要我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店員,而且已著手準備婚禮了。我想逃走,但養父卻把我鎖在一間小房子里。”[1]61為保持男女之間的界限,婦女往往不能和男子一樣在社會上拋頭露面,她們完全被束縛在家庭中,極少能夠參與政治和社會工作。二是男尊女卑。在當時,婦女必須完全遵行“三從四德”等封建禮教的束縛。在家庭中,她們除了要受“政權”、“神權”、“族權”三大繩索束縛外,還要受到“夫權”的壓迫。1930年5月,毛澤東在江西尋烏縣調查時發現:“女子的勞苦實在比男子要厲害,她們的工作不成片斷,這件未歇,那件又到,她們是男子經濟(封建經濟以至初期資本主義經濟)的勞動工具。男子雖已脫離了農奴地位,女子卻依然是男子的農奴,他們沒有政治地位,沒有人身自由”。[2]240而在贛西南地區,“在那邊古來的習慣,一般女子除助男人出去耕田外,他回家要做飯,及家里其他一切事情,同時他的生活更比男人要苦得多(比如男人做事回來或要購點好菜吃的時候,那邊大部分男人要吃酒)女子是沒有吃的,并且女子吃飯除五十歲以上的老婆婆外,青年女子及成年女子,統統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其余穿衣方面,什么一切都比較男人要苦點”。[3]12三是婚姻不自由。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包辦婚姻、買辦婚姻以及童養媳等現象普遍存在。像湘鄂贛地區的惡習:(1)重男輕女,所以婦女享有經濟教育權利很少。(2)喜養童養媳,兄弟相繼。[4]69而這一婚姻制度,可以說是世界上最不人道、最無人性的制度。對此,蔡暢曾回憶道:“強迫包辦的買賣婚姻,造成了家庭中地位的不平等,花了錢的翁姑,丈夫,對買來的媳婦可以任意打罵、欺凌。婦女在家庭中僅有的權利就是俯首干活和生兒育女。一旦生多了女孩,還要再加一層歧視和虐待。有些女孩剛出生就被溺棄。那時候,女人真是伴著災難而出世的,悲劇的一生往往又都是從嫁人開場。”[1]236-237在土地革命之前,蘇區的男女關系在總體上是一種壓迫歧視和依附順從的關系,但受封建禮教的長期影響,她們并不認為上述現象是什么有乖常理的事。因而,這一關系總體上又保持著某種穩定和平衡。大革命失敗后,中國的革命重心逐漸由城市轉入農村。從各國解放運動的經驗來看,革命的成敗取決于婦女參加運動的程度。因此,要實現革命的勝利,就必須把占人口一半的婦女動員起來。而要動員蘇區婦女,就必須打破封建舊禮教對她們的束縛,必須實現她們的政治經濟訴求。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共產黨頒布了一系列有利于婦女解放的政策。1928年1月,《遂川工農縣政府臨時政綱》規定:“凡從事勞動及不剝削他人以為生活的男人和女人,如工人、農民、士兵和其他貧民,都有參與政治的權利。”[5]72這樣,就使婦女在歷史上第一次獲得了與男子同等的政治權利。同年12月,《井岡山土地法》規定:“以人口為標準,男女老幼平均分配(土地)。”[5]211也就是說,婦女可以獲得和男子同樣多的份地。這樣,就為打破男尊女卑觀念奠定了法理上的基礎。為打破男女界限,使婦女積極參與社會政治工作,各蘇區還強調要保障婦女的生產、文化教育等權利。1929年8月,中共湖南省委規定:“割據區域內,應有婦女教育之設施,創辦各種婦女學校,設立婦女的工廠,獎勵婦女學習職業。”[6]98與此同時,共產黨還廣泛實施男女婚姻自由的政策。1929年4月,紅四軍在寧都制作了許多宣傳標語,其中有:“廢除壓迫婦女的舊禮教”“打破包辦婚姻”“禁止童養媳”[7]9等。因受封建舊禮教的長期束縛,一旦解除這種束縛,蘇區婦女的斗爭情緒自然會非常劇烈。對此,毛澤東在尋烏調查時發現:“各處鄉政府設立之初,所接離婚案子日必數起,多是女子提出來的。男子雖也有提出來的,卻是很少。十個離婚案子,女子提出來的占九個,男子提出來的不過一個。”[2]241在婦女得到解放的同時,傳統男女關系的平衡也隨之打破。而這種平衡被打破后,因制度建設未能跟上,宣傳也不充分,結果導致了男女關系在某種程度上的混亂。對此,周月林回憶道:“宣傳婚姻條例后,對婦女有利,但又出現一些亂來的現象。比如有的女子今天跟這個好,明天又跟那個好。”[1]152在鄂豫皖蘇區,“在許多紅軍士兵過去定了婚的,現在多廢了約,但是他回來要結婚,找蘇維埃要老婆,罵蘇維埃,要殺死與他離婚的(廢約)女子等事,在黃安、麻城、光山、羅山等縣都在發生的。”[8]5591930年5月,毛澤東在江西尋烏縣調查時也發現:“建設政權不上一月,男女問題已經鬧得不亦樂乎。有一鄉拒絕縣政府派去的宣傳員,他們說:‘同志!你晤要來講了,再講埃村子里的女人會跑光了!’……城郊一鄉跑了十幾個婦人,她們的老公跑到鄉蘇維埃去哭訴。鄉蘇維埃在老公們的迫切要求之下出了一張告示,上面說道:‘—般青年男女,誤解自由,黑夜逃跑,紛紛找愛。原配未棄,新愛復來。似此養成,似驢非驢,似馬非馬,偷偷摸摸,不倫不類……。’這篇告示,明顯地描畫了成年老公們的呼聲。”[2]242上述例子,實際上也鮮活地反映了婦女解放運動對蘇區傳統男女關系的巨大沖擊。
對于前一階段男女關系的混亂,各蘇區并未因噎廢食,而是決定通過深化婦女解放運動的途徑來解決。針對婦女運動中出現的制度不完善、宣傳不充分等情況,蘇區這一階段著重于從完善法律制度和加大宣傳教育方面出發,以推動蘇區男女關系的進步。為了打破蘇區的男女界限,實現蘇區的男女平等和婚姻自由,蘇區政府這一時期做了大量的工作。一是建立健全相關的法律制度。1930年9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根本法(憲法)大綱草案》中規定:“蘇維埃國家根本法最大原則之三,就是不但徹底地實行婦女解放,定出合理的不受一切宗法封建關系和宗教迷信所束縛的男女關系以及家庭關系的法令,承認結婚離婚的自由,而且還要實行各種保護女性和母性的辦法,要發展科學和技術,使婦女能夠事實上有脫離家務束縛的物質基礎而參加全社會的政治文化工作。”[9]4這樣,蘇區就在法律上消滅了一切男女不平等的痕跡。針對婦女受經濟的束縛而得不到真正解放的情況,蘇區婚姻法明確規定:“女子剛從封建壓迫之下解放出來,她們的身體許多受了很大的損害(如纏足)尚未恢復,她們的經濟尚未能完全獨立,所以關于離婚問題,應偏于保護女子,而把因離婚而起的義務和責任,多交給男子負擔。”[3]33具體來說,主要包括“男女同居所負的公共債務,歸男子負責結償”,“離婚后,女子如未再行結婚,男子須維持其生活,或代種田地,直至再行結婚為止”[3]35等。上述規定之目的即在于減少男子隨意拋棄,隨意與人結婚的現象,從而保障婦女不受摧殘的權利。為解決蘇區男子參加紅軍的后顧之憂,各蘇區還陸續地出臺了一些保障軍婚的條例。像江西興國規定:“有男子未去當紅軍以前,女子未提出離婚而男子去當紅軍后,女子就旋即提出離婚,政府則當詢問離婚原因,如因生活困難,或家庭里的困難,政府當設法維持安慰女子不要離婚,如該女子與他人發生愛情后要離婚時,也要征求男子的同意,免得害紅軍士兵了。”[3]25這一點,則是從蘇區的實際考慮的。二是建立婦女組織,保障婦女各項權益。像贛西南地區規定:“婦女除參加赤隊少隊外,應有單獨組織,自后有一部分地方(西路南路等)組織了婦女工讀社,及婦女識字社等。”[3]131931年4月,皖西北特委曾指示霍丘縣委:“成立婦女改善生活委員會,來專門討論婦女本身一切改善問題,吸收勞動婦女到政權方面,到黨的方面來,組織婦女到參加革命工作的一切團體,加強對婦女的教育。”[10]392通過這一方式,不僅使不同階層、不同能力和志趣的婦女組織起來,一起參與社會政治工作,而且圍繞著這些基本組織,把會員和非會員組織在各種不同的工作隊中,從而建立會員們的日常生活和吸收積極分子入會。三是加強對男女關系的教育和引導。由于受封建禮教的束縛,傳統的男女關系可謂是根深蒂固。如果斗爭搞得過于激烈,是很容易會引起群眾憤恨的。而在殘酷的戰爭環境下,共產黨需要力量的團結。因此,需要對混亂的男女關系進行教育和引導。1929年11月,湖南省委致信瀏陽縣委時曾指出:“關于戀愛問題,如果未牽及工作,自是不重要的小問題。……同時,應指出性的浪漫行為,是小資產階級的劣根性。凡是因個人戀愛而妨礙黨的工作行為,無產階級的黨是絕對不容許的。”[6]162-1631931年12月,鄂豫皖蘇區要求:“根據蘇維埃所頒布婚姻條例,從宣傳教育中使廣大群眾了解,自動地起來反對‘朝三暮四’、‘一杯水戀愛’的混亂現象。如有故意違反蘇維埃的婚姻條例,亂鬧戀愛,這無異給敵人以破壞我們政治影響的材料。”[8]524采取上述措施的目的,在于進一步推動蘇區婦女的解放,并造成蘇區男女關系正常發展的正確輿論。隨著婦女解放運動的推進,蘇區婦女的地位有了顯著的提高,男女關系也得到了相應的改善。一是男女界限初步被打破。1931年6月,中共皖西北特委在給中央的報告中指出:“青年婦女工作情形,整個說來,有百分之八十都出來參加革命工作了,并在各地方青年女子同樣負站崗、戒嚴、放哨工作。”[10]473比較而言,青年婦女參加革命的積極性顯然又要高于成年婦女。對此,團鄂豫皖中央分局在給團中央的報告中曾指出:“青年婦女一般的說來參加革命比成年婦女要積極,成年婦女看見青年到處去開會,夜里也與男子在一塊開會,甚至有些還鬧戀愛便說青年是浪漫,不是叫什么工作,青年便說成年老腐敗封建等等。這樣就形成了青年與成年的對立(各縣都有)。”[8]559二是混亂的男女關系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1932年5月,贛東北蘇區的婦女工作報告中指出:“因為女子在數千年封建禮教壓迫之中解放出來,過去專制買賣婚姻,毫無半點感情,故多破裂,這是一般的離婚原因。提出離婚的比較女方要占多數。離婚結婚都是依照婚姻法的,沒有發生混亂狀態,政府解決婚姻問題也是很正確的,根據婚姻法執行,在四、五、六三個月全省統計離婚有809件,結婚656件。”[3]428但是,因婚姻條例頒布時間不長,還沒有得到充分的貫徹,因此蘇區的男女關系雖有所好轉,但仍存在許多問題。一是部分地區出現了矯枉過正的現象。像皖西北蘇區,“現在婦女生活改良委員會成立了,她們的問題也敢提出討論,但因該會初成立,負責能力差,并不了解該會意義,也有男女糾紛,該會將男吊打,不交蘇維埃,現已正確指示糾正男女對立現象”。[10]4681932年,贛東北蘇區的橫峰縣就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一位女團員因開會回家比較晚,她的丈夫說:“以后到什么地方去,向家里講一聲到什么地方去了。”女團員第二天就向蘇維埃政府報告說:丈夫不準她外出,要求離婚。政府就將她的丈夫關到黑屋里。結果導致村中300多位農民自動召集大會,全體向蘇維埃政府交涉,請政府釋放,并提出:如不釋放,全村男子將決定都不要老婆。后來蘇維埃政府不得不召集會議,決定釋放男子,并處罰女團員。[3]418二是婚姻關系走向了兩個極端。像皖西北地區,“婚姻問題亦是最嚴重的問題,霍邱絕對禁止離婚,離婚就要坐禁閉室,并提出婚姻絕對自由,形成兩種極端”。[8]2891931年12月,鄂豫皖中央分局婦委會指出:“各地婚姻表現了兩種極端錯誤現象——劃分男女界限,避免接近,做了封建勢力的尾巴;過分腐化浪漫,專鬧自由戀愛,發現婚姻混亂現象,甚至有殘害私生子(陂安南)的殘忍舉動。”[8]521-522三是女子對男子的依賴思想難以完全打破。像中央蘇區的勝利縣,“古龍崗江口賴村半徑等處的小足婦女也實在多,雖然有少數放了足,也還十分不夠的,大概還有十分之八小足婆,我們宣傳她又不聽,坐在家里好像寄生蟲,不專做革命的工作,專靠老公兒子維持生活,所以阻止男人當紅軍,也就是這些小足婆最厲害”。[3]65事實上,無論是慣性發展也好,還是矯枉過正也好,出現上述情況,都很正常。這是因為,受幾千年的封建禮教影響,男女觀念的轉變都需要一個較長的時間。上述的沖突,自然也是其中調適的主要內容。小腳婦女沒有完全的勞動能力,在經濟上很難實現獨立,而蘇區相關的保障制度也未能完全跟上。
隨著革命形勢的不斷發展,蘇區大量的男子走上前線。那么,如何保護男子參軍打仗的積極性?如何實現男女的合理分工以及如何樹立正確的男女關系等問題即提上了議事日程。在這一背景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通過深入婦女解放運動、完善相關的制度建設以及打擊不正確男女關系等方法來推動蘇區男女關系的和諧發展。為了應對前一階段所出現的各種問題,蘇維埃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來深入婦女解放運動。一是進一步完善相關的制度建設。針對男子參加紅軍后家庭勞動力不足的情況,臨時中央政府正式頒布了《中國工農紅軍優待條例》,其中明確規定:“紅軍戰士在服務期間,無勞動力耕種家中田地或分得之公田,應由蘇維埃政府(區政府計劃,鄉蘇維埃政府執行)派人幫助全部耕種、灌溉、收獲工作,所派人工每年不得少于五十工。紅軍戰士家中缺少勞動力的,應按其需要予以補助。”[3]55除此之外,紅軍家屬還擁有免捐稅、免房屋租金及優先購買緊缺商品等權利。這樣,不僅可以解除小腳婦女們因缺乏青壯勞動力而產生對男子的依賴感,而且可以樹立軍屬的榮耀感。二是保障婦女各項政治經濟權益。這一時期各蘇區的縣、區、鄉都成立了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而改善委員會的宗旨是:“為使勞動婦女能切實地享受蘇維埃政府對于婦女權利之保障,實際取得與男子享受同等的權利,消滅封建舊禮教對于婦女的束縛,使她們在政治上、經濟上得到真正的解放。”[3]55為保障婦女參加政權和社會管理的權利,蘇區政府還鼓勵婦女積極參加選舉運動。像湘贛蘇區規定:“參加政權的婦女,必須要經過群眾路線選舉出來,要吸收為群眾可擁護的分子,極力排除群眾所討厭的腐化、浪漫分子出蘇維埃政權機關,同時在全蘇大會選舉運動當中,必須要號召廣大勞動群眾參加這一選舉運動,選舉勞動婦女代表出席全蘇大會,并提出意見與要求交全蘇大會討論。”[3]228通過廣泛和深入的選舉運動,不僅有力地保障了廣大婦女的政治權利,而且將那些浪漫化、封建思想濃厚的婦女排除在政權之外。三是嚴厲打擊不正確的男女關系。當然,這一斗爭的對象并不完全是女子。像1934年3月,江西蘇區就提出:“以興國婦女熱烈參加赤少隊的例子去鼓動,去開展斗爭,反對忽視與看輕婦女力量的機會主義觀點,反對與打擊任何阻止婦女加入赤少隊的分子。”[3]166這一時期,相關的斗爭口號還有:“反對婦女扯尾巴,與扯尾巴的婦女作斗爭!”[3]134“誰忽視婦女工作,誰就削弱革命的力量,誰就是右傾機會主義者!”[3]217以及“反對留戀老公不歸隊的可恥現象”,[3]360等等。除此之外,蘇區政府還加強了宣傳的力度,不再空談反對“賢妻良母”的口號,而是通過塑造出無數個革命的模范妻子、模范母親以至模范女兒、媳婦、婆婆等。例如革命歌謠《耕田能手李玉英》,其中唱道:“長岡婦女李玉英,學習農活下功夫。毛澤覃稱她為能手,獎給一條‘模范牛’;還獎一條藍圍裙,上繡鐮刀和斧頭。”[11]153上述措施,不僅有利于推動蘇區男女的真正平等,也有利于在蘇區培育正確的男女關系觀念。隨著婦女解放運動的深入,傳統男女關系在蘇區得到了極大的改變。一是男女界限被進一步打破。這一時期,蘇區婦女和男子一樣,不僅直接參與國家和社會管理的任務,而且在經濟建設、文化教育等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像政治上,她們已經擺脫了家庭的束縛,并全面參與到政治和社會工作中來。對此,蔡暢回憶道:“到1933年,江西蘇區16個縣,就有縣一級的婦女干部27人,興國一個縣有20多名婦女擔任鄉主席。還有很多婦女當選為優待紅軍委員會、教育委員會、衛生委員會、糧食委員會等部門的委員,在蘇維埃政權建設方面發揮了骨干作用。”[3]240即使是平時的群眾大會和示威活動中,“婦女群眾成為一支主要的隊伍,就是小腳老太婆也去參加”。[3]168在經濟上,她們不僅實現了完全的獨立,而且成群地進入生產戰線中。對此,王首道曾撰文指出:“興國婦女參加主要生產事業的有二萬以上,學好犁田耙田的八千以上,能耕種割禾等附帶勞動的已經成為普遍現象。瑞金也快要趕上興國,參加生產的有兩萬,能犁耙的也在八千以上,其中紅軍家屬占多數,在擴大紅軍最多的興國瑞金不僅生產沒有減少,而且在群眾勞動熱忱之下,蘇區的生產反相當的增加了。”[3]208-209在文化教育上,她們不僅自身受到了教育,而且開始主持蘇區的教育。對此,毛澤東在“二蘇大”中曾指出:“在興國等地婦女從文盲中得到了初步的解放,因此婦女的活動十分積極起來。婦女不但自己受教育,而且開始主持教育,許多婦女是在作小學與夜學的校長,作教育委員會與識字委員會的委員了。”[3]149二是男尊女卑觀念也被完全打破。隨著蘇區婦女地位的提升,傳統的男尊女卑的觀念也蕩然無存。1933年1月,湘贛蘇區青婦部報告中指出:“一切過去封建舊禮教的束縛如買賣婚姻,包辦婚姻,三從四德,守節……等已經大部分廢除了,在永新蓮花茶陵安福吉安各地這些現象差不多已經完全沒有。”[3]283在此基礎上,蘇區的男女關系得到了重構,并朝著平等、互助的方向不斷發展。1934年8月,王首道在《模范紅軍家屬運動》一文中寫道:“在太雷、博生等處許多小腳婦女也都積極參加生產了,他們了解自己的束縛,經常在田野里唱著解放的山歌‘如今世界唔比先,勞動婦女學犁田,英勇哥哥前方去,后方生產涯擔承。’”[3]208-209而危秀英回憶道:“由于婦女在生產方面顯示出智慧和力量,家庭也變得更加和睦團結。一些公公婆婆看到兒子參軍去了,家里還有這么能干的媳婦,好高興,家家和睦一條心。”[1]259這一切都說明,蘇區的婦女已經獲得了真正的解放,蘇區的男女關系亦逐漸向平等、互助的方向發展。
綜上所述,在革命動員的旗幟下,中國共產黨在推動婦女解放和革命發展的同時,也實現了蘇區男女關系的正確發展。這一實踐,不僅是平等、自由理念在現實社會中的實現,也是婦女解放在人類歷史上的一次偉大勝利。正如毛澤東在“二蘇大”上指出:“這種民主主義的婚姻制度,打破了中國四千年束縛人類尤其是束縛女子的封建鎖鏈,建立適合人性的新規律,這也是人類歷史上偉大的勝利之一。……就拿婚姻制度一件事來說,蘇維埃區域與國民黨區域,也是兩個絕對相反的世界。”[3]149這一運動,對當代的婦女運動仍有一定的借鑒與啟示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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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編委會.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第3冊)[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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