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嘉 董 屹
在過去一個世紀里,我們所熟知的藝術博物館在建筑和內涵兩方面都遇到了障礙。對于收藏和展示人造產品,影像制品,構筑物和文字著作的新需求推動了廣泛的建筑上的探索。面對這種情況,有一個問題就是是否藝術的體驗必須與作為日用品的建筑產生沖突。這個問題同樣適用于當代藝術世界本身:藝術是否只是一種映射,一種現實的類比物,也許只有通過一種全新的、主要在網絡上傳播的、由數碼產品制造的藝術類型,我們才能對問題的關鍵得到較為深刻的認識。
對于某些人來說,網絡是垃圾場,對于另一些人,網絡則是新的前沿領域,在他們眼里,虛擬藝術或網絡藝術探索著杰出藝術的合理性。虛擬藝術表現出個體的特殊性,參與者的互動性,過程的選擇性和對不同意見的鼓勵,同時因為消除了界限和控制而生機勃勃。
然而虛擬藝術在網上傳播空前的即時性意味著更大的消費群,這成了極為重要的方面。這種文化的合理性和潛在性的需要使其對于建筑師來說成為一個棘手的問題。它不僅要考慮收藏和展出,還要考慮其公眾活力和相關的每一個方面。就像虛擬建筑一樣,虛擬藝術也正處于它的幼年期,致力于它們的發展特別的有趣和激動人心。事實上目前展出虛擬藝術的困難不僅僅是解決一個普通的問題或者尋找一種新的方法來展示它,就像2001年在美國舉行的兩個展覽的主題一樣。一個是在紐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的“比特夢想”,另一個是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的“101010”。他們都試圖將這種新興的藝術展示在傳統的博物館里,展示在由墻體和房間組成的空間中,展示在研究所的屋頂下,而他們的失敗也同樣歸咎于這種不相稱的方式。虛擬藝術在網上,在計算機系統里,甚至在WAP設備和電話中大量繁殖。只有在它們自身的環境里這種新的藝術形式才變得有意義。因此,一種全新的博物館形式將成為解決問題的關鍵。它必須摒棄物質化的限制,完全在網絡空間中生存,把參觀和展覽的自由發揮到最大限度。同時作為虛擬藝術的容器而代表著未來藝術博物館建筑的一個發展方向。
為了獲得新的狀態及其存在的理由,這種前所未有的建筑類型似乎應該遵循其特別的生成法則。
首先,這樣的虛擬藝術博物館應該和它所生存的環境——網絡,獲得共同的價值取向。網絡空間是自由的時空體系,所有元素在漂移,關系在變化,不再相互交接建立固定的聯系。因此在虛擬的建筑類型中,真實物理空間中距離的概念是沒有意義的,同時也沒有確定的幾何關系,不存在客觀的維度。空間有主線和支線之分,但主次不表示地位高低而在容量,沒有等級制度,沒有對稱,其紛繁復雜的空間局面是由簡單局部的無窮疊加造成,全局結構為此不斷重新調整,永無休止。
其次,作為博物館,它仍然期望保持建筑的基本特性。盡管虛擬的博物館建筑和其網站都被看作為空間的界面。但是它們的需要和標準卻完全不同。虛擬博物館被考慮為建筑的替代品或擴展的建筑經驗,它需要幾何學,形態學,空間和時間,而網站只是信息下載和圖像化的場所。簡單地說,虛擬博物館是在網上的建筑體驗,而網站則是我們所熟悉的電視、電影、書籍和宣傳品中的空間概念的媒體經驗。
最后,在展覽和參觀的互動體驗上,虛擬博物館被認為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由于是完全存在于網絡之上,因此展覽和參觀的過程也就成為了信息在網絡上的流動過程。在物質世界中,這種過程是單方向的,而在網絡世界中則具有無限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呈現給我們使用者一個保持著恒定互動的多維空間模式,通過節奏性的移動和起伏之間復雜的互動控制因素來達到一種穩定的互動狀態。
因此,完全存在于網絡空間中的由紐約漸近線設計小組設計的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將注定成為一個有開創意義的建筑實例。
1999年,所羅門.R.古根海姆博物館委托漸近線小組設計一個存在于網絡空間的新的公共場所——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它不僅將全世界所有的古根海姆博物館的藏品網絡連為一體,也將成為第一個收藏誕生于網絡中或為網絡所設計的虛擬藝術品的博物館。博物館將包含在線的展覽和一個數字化的建筑檔案。該項目由處于英特網上的許多可操作的模擬三維空間組成,就像一個真實的互動綜合體,作為平臺連接各種各樣的博物館。對于漸近線小組來說,這個重要的新工作激發了他們的興趣,他們要將技術的可能性,人的體驗和特殊的建造方法結合起來。當前的計算機技術,全球網絡和數字工具是通向未來所仰仗的手段。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就像漸近線小組預想的那樣,產生于這些可能性的基礎上。古根海姆博物館本身的歷史,建筑上的前衛主義和文化的重要性將共同塑造一個獨一無二的未來主義的作品。它混合了信息,空間,藝術,商業和建筑,并連接了所有的古根海姆博物館,成為一個全球可達的文化中心。同時,作為21世紀初第一個虛擬建筑,它提供了一個理想化的空間,參觀者在這里瀏覽那些由互動的數字媒體所創造的藝術,經歷通過數字媒體所發生的事件。在這里,對于全世界任何地方的觀眾來說,都可以24 h不間斷地參與其中。
同時,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將給參觀者真實可信的博物館經歷。在其中探索、瀏覽和解讀藝術品的過程將是充滿意味,激動人心和教益匪淺的。借用一下波德萊爾的概念,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是徘徊者的場所。虛擬的博物館意味著一段使人徜徉,敬畏和回憶的建筑體驗,一個也許會讓人迷失于其中但至少能使人感到毋庸置疑興奮的數字景觀聚落。有很多的原因能使這種經歷在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中獲得成功。首先,這種經歷是建立在計算機生成結構的幾何變換上的,而這種結構又是在建筑體系的控制之下;其次,展出的作品都是為了網上博物館所特別創作的新的數碼作品;最后,這種體驗是建立在時間和記憶的基礎之上,是在真實空間里我們所感受到的一種真實的體驗類型。古根海姆虛擬博物館展出產品見圖1,圖2。

虛擬空間模仿真實的建筑,也使人想起了諾曼洛克維爾和馬克洛斯克的區別。同樣是畫家,洛克維爾的寫實主義作品提升了視覺圖像的標準,而洛斯克的抽象作品則深遠的影響了我們觀察世界的方法。顯而易見,應該相信虛擬空間將成為后者而不只是已知世界的映射,它將是關于可能性和未知世界的深入探討。當然,虛擬空間需要完全不同的看待“建筑”的方式。畢竟它在本質上是無窮無盡的,只能通過一個界面在一個視點上觀察,也只是一個瞬間。它的構筑具有動態起伏的空間性,不受重力的控制,最重要的是它能夠被關閉,就像在虛擬的巴塞羅那展館和蘇維埃宮中一樣。

作為一個虛擬藝術的容器,漸近線小組認為未來的數字技術促使我們重新思考藝術博物館的建筑定位,以往的藝術博物館往往作為一個中性的,簡化的,無差別的預置空間存在,而藝術家們似乎也已習慣了這種空間的展出模式,其創作的作品也不可避免的受到這種空間話語霸權的影響,許多作品一開始就無法擺脫這種定制的空間狀態,失去了“中性”的背景,作品也就失去了意義。而虛擬博物館是一個無法預料和充滿期待的環境,充滿了流動和無窮盡轉換的場所,這種新式的博物館不再需要夸耀它們擁有宏大的門廳或者城堡式的展覽空間,也沒有明確的參觀路線限制,無意中觸碰一下表皮或者不經意地滑向某個模糊的區域,表皮就可以被觀看,欣賞,甚至參觀者可以參與到藝術制作的過程,從而影響藝術家的創作過程,也同時影響和改變參觀者自己的經歷和感受。
綜上所述,面對網絡和虛擬世界的擴張,未來的藝術博物館必然呈現出一種新的發展方向以應對虛擬藝術的發展。被建造操縱,經歷和理解的建筑空間都可以轉化為一種虛擬的狀態,從而成為物質化空間的延伸。古根海姆虛擬藝術博物館正是這種發展下的前沿探索,它產生于科技的進步并在人類探索未知的基本需求驅使下向前發展,逐漸成為對應于新興的虛擬藝術的新的藝術博物館類型。同時這也不可避免地成為它的弱點,面對真實的展品,虛擬博物館總有些隔靴搔癢的遺憾。
[1] Asymptote architecture,Guggenheim virtual museum,Domus822,01/2000,26-31.
[2] Asymptote(Hani Rashid+Lise Anne Couture),FLUX,London:Phaidon Press Limited,2002.
[3] Cyberspace-the world of digital architecture,Victoria:Images Publishing,2001.
[4] 費 菁.媒體時代的建筑與藝術[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