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宗鄂
故鄉情結、鄉土之戀,也許是人類與生俱有的天性,更是詩人永恒的主題。故鄉的水土不僅養育了詩人的生命,開啟了詩人的心智,并且賦予詩人原始的本真的靈感與詩性。難以割舍的親情,牽腸掛肚的往事,便成了夢繞魂牽的鄉愁,最終被轉化為一種藝術的符號。
《蘇北敘事曲》通過往事的追憶或因現實生活對心靈的觸動。從而引發詩人內心的振蕩與回響,自然也表現了對故鄉和親人的懷念。如低吟淺唱,曲調柔和雅致,透出淡淡的詩味兒。溫婉內斂,不火不躁;文字潔簡,也很素樸。巧手能繡梅花的表妹,在春天到來之際,終于獲得了自己的幸福。她是幸運的,因為她趕上了一個幸運的時代。這是對人的命運的思索和對現實的肯定。這些信息是通過暗示傳遞給讀者,而非直接說出。“泗陽,如果你小得只有我的心那么大/我的整顆心就給你”,這不是真正的小,而是小中見大,是對故鄉的放大。“讓那一行行被歷史挽留的水聲/重新押韻”,鄉音依舊船工尚在,故園早已換了新顏。故鄉的新生,讓詩人充滿喜悅。但那些貧病交加的日子“紐扣一樣釘在我鄉音繚繞的舊衣衫上”令詩人難以忘懷。紐扣、鄉音、舊衣衫,意象交疊,準確自然,不落俗套。《堂屋與照片》、《烏衣巷》的歷史感為組詩增加了一絲厚重。“那聲關門聲,夾痛時光的視線”既是歷史的鉤沉,也體現對人文的關照。從以上可以看出作者有詩的悟性,基本掌握了詩的語言技巧,也發表過一定數量的作品,而且還具備潛在的素質。
這里我還應該指出,就這組詩而言,也存在明顯的缺憾。我認真地讀了幾遍,試圖從中尋找屬于作者的個性化的藝術顯現和時代的信息。但是,和時下此類題材的詩比較,并無與眾不同。沒有擺脫傳統即興式的慣性思維,仍然著眼于對故鄉情境、事象的客觀描述。例如,用以組詩命名的《蘇北敘事曲》所敘之事平平,題目與內容難以相符;對母親也是一筆帶過,顯得空泛,沒有具體的細節刻畫。蘇北的蒼茫與悲壯,僅僅停留在詞語的表面,因而缺乏穿透人心的感染力。一個龐大的名字一個單薄的身子,缺少內在的支撐。詩的蒼白顯而易見。
組詩整體上缺乏新意,有技巧的問題,更有精神高度的不足。謀篇與煉句是對詩人一生的挑戰。詩中還有值得商榷推敲之處。如“婚姻的風”概念抽象,難以理解,若化為具體可感的形象會好些。“進入了一組已接收的幸福溫馨里”不知所云,語言做作,生硬干澀,欠自然。刪去反而更精練。“其中,也有一張有我的舊照,我兒時的那雙清澈眼睛/最讓我感到疼痛”畫蛇添足,刪去與詩無礙。詩后兩句于詩無補不能提升詩質的部分就堅決舍棄。諸如此類的“疼痛”、“虛無”、“空曠”、“記憶”、“感謝”、“幸福”等現成的廉價的詞應盡量回避或用豐富的想象來代替。總之,詩要有新意。現在的田園詩、鄉土詩很多,大多拉不開距離,方式雷同。出新,是擺在詩人面前的一大命題。高凱、耿翔、田禾、牛慶國、劉福君等的探索精神及他們的創新與實踐,讓我們眼前一亮,為之一振。他們詩中的現代品格,時代語境,也為我們樹立了信心。
歌德有一句話我印象十分深刻“藝術的真正生命正在于對個別特殊事物的掌握與描述”。抄錄于此想必對作者也有所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