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早期撲克牌研究初探

□李維剛

一、撲克牌的起源

撲克牌是由哪個國家發(fā)明的？法國人認為撲克牌是法國人在1392年發(fā)明的；比利時人說比利時早在1379年就出現(xiàn)了撲克牌；意大利人則說撲克牌是意大利人發(fā)明的，理由是1376年意大利就有了禁止撲克牌賭博的記載；而《美國撲克牌百科全書》作者霍契曼經(jīng)過考證則認為世界上第一副撲克牌是埃及人于1300年使用的。另有一種說法，印度一位大幫主有用手捻動胡須的毛病，他的妻子為糾正其壞習慣，發(fā)明了撲克牌；也有人認為撲克是從朝鮮人占卜的簽具中發(fā)展起來的。有的人從“撲克”這個詞來自于英文“poker”，認定撲克牌當然是舶來品。

許多西方人確信撲克牌來自東方。李約瑟博士更在《中國科學技術(shù)史》中將橋牌的發(fā)明權(quán)歸于中國人。法國學者萊麥撒也指出：“歐洲人最初玩的紙牌，以形狀、圖式、大小以及數(shù)目來看，皆與中國人所用的相同。”可以確認的是中國紙牌在13世紀（相當于我國的元代）就傳入歐洲。

關(guān)于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紙牌傳入西方的說法很多，比較可信的是馬可波羅學說。1271年意大利的威尼斯商人尼柯羅兄弟帶著馬可波羅經(jīng)古代絲綢之路到中國，并于1275年到達大都。馬可波羅聰明伶俐，很快就學會了蒙古話和騎射，深得元世祖忽必烈的寵信。馬可波羅盛贊元朝社會之富庶，文化之昌明，地方之廣大，人口之眾多，更被許多反映古代中國文化的用品所吸引。馬可波羅于1292年離開中國把許多中國物品包括中國紙牌帶到意大利，在西方社會引起很大的震動。

東方紙牌傳入西方后，經(jīng)過幾個世紀在形狀、張數(shù)、尺寸等方面的改良和發(fā)展，形成了目前標準尺寸為（58mm-63mm）88mm的長方形撲克牌。美國《紐約時報》橋牌專欄主編艾倫特拉克斯特曾發(fā)出這樣的感嘆：“中國在1000多年前就發(fā)明了橋牌，中國是橋牌的故鄉(xiāng)。今天，世界各地千百萬人在享受著橋牌的娛樂，飲水思源，我們要感謝中國，并向中國致敬！”

現(xiàn)在，各種內(nèi)容豐富、質(zhì)地精良的撲克牌，使撲克牌這一東西方文明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在作為大眾娛樂工具之外，成為廣大收藏家競相收藏的珍品。

二、我國古代的葉子戲

說到撲克牌的來源，不能不談到我國古代的“葉子戲”。葉子戲最早起源于漢代。據(jù)傳說，大將軍韓信為了使士兵減少鄉(xiāng)愁，在軍中發(fā)明了“葉子戲”供娛樂用。因該紙牌只有樹葉這么大，故稱之為葉子戲。葉子戲成為最可考的撲克牌雛形。到唐代中期，開始有了關(guān)于葉子戲的文字記載。唐人蘇鶚在《同昌公主傳》中對葉子戲有過詳細描述。唐代一名叫葉子青的人還撰寫了一部葉子戲?qū)Ｖ度~子格》，詳細記載了葉子戲的玩法，說明紙牌發(fā)展到那個時期已相當成熟。有人認為“葉子戲”的名稱也由他而得來。當時的葉子戲可以兩個人玩，也可以三四個人玩，到了明朝才定下要四個人玩。

葉子戲中的所謂葉子，就是一種紙制的牌，按清代的規(guī)格，長約80mm，寬約25mm。全副牌有四十張，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種花色。其中，萬貫、索子兩色是從一至九各一張；十萬貫是從十萬貫到九十萬貫，乃至百萬貫、千萬貫、萬萬貫各一張；文錢是從一至九，乃至半文（又叫枝花）。葉子戲中的萬貫、索子、文錢，就是后來的麻將中萬、索、筒。

我國的“葉子戲”中的“葉子”與后來由西方傳入我國的撲克牌非常相似。葉子戲以天文歷法為基準，牌分四類，“以像四時”，與撲克牌中用四種花色來表示春、夏、秋、冬四季完全同出一轍。葉子戲的抓牌方法和葉子的外形、圖像、點數(shù)、張數(shù)以及對牌義的解釋，都與撲克牌相差無幾。

葉子戲風靡全國是在宋代，當時出現(xiàn)了許多葉子戲紙牌專著和牌譜，在學者鄭樵的名著《通志》中就錄有《編金葉子格》、《新定編金葉子格》、《小葉子格》和《擊蒙葉子格》等牌譜。宋代葉子戲從普通百姓的娛樂逐漸擴展到文人雅士中，后又傳入宮內(nèi)。古書中就有宋太祖命宮人學打葉子戲，消夜娛樂的記載。

明代盛行葉子，也叫酒牌，但這時的葉子已經(jīng)和唐宋時期的葉子戲有了很大區(qū)別。當時吃酒、賭博都很流行紙牌，于是便有了酒、賭兩用的紙牌——酒牌（葉子）。之所以還叫“葉子”，或許是由于唐朝的葉子戲代代傳播，“宣之眾口”而已。明代酒牌（葉子）的牌面相當精美。此時的酒牌最典型的特征是要“繪故實”也就是歷史典故于其上。單純的賭牌就是白描人物版畫加上從“半文錢”一直到“萬萬貫”、“無量數(shù)”的牌目，而且早期多數(shù)是以“錢財”故事為主題的組畫。一般酒牌的牌面圖案有人物、花鳥蟲魚、飛禽走獸等，到萬歷后流行起了水滸故事牌。明代很多畫家、文人都參與了葉子和酒牌的創(chuàng)作，使得明代紙牌設(shè)計水準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明代大畫家陳洪綬（老蓮）用4個月時間創(chuàng)作的一套《水滸葉子》，牌面上40位梁山好漢神態(tài)各異且流傳至今，成為中國古代畫壇之瑰寶（圖1）。晚年陳洪綬還創(chuàng)作了《博古葉子》（圖2），它以歷史人物故事為內(nèi)容，一葉一事，從陶朱公至白圭，共四十八幅。如在注明“一文錢”的一葉酒牌上，畫杜甫手舉一文錢，坐在石上觀看，右側(cè)題字“囊空恐羞澀，留得一錢看”，表現(xiàn)了詩人表面上悠閑、樂觀，內(nèi)心隱隱作痛的二重性。又如畫漢人“卜式”，卜式系以牧羊致富者，漢武帝攻打匈奴時，卜式將家產(chǎn)一半用以助邊，一半救濟貧民，后官至御史大夫。陳洪綬以卜式為題也是內(nèi)心感情的一種寄托。《博古葉子》不僅反映了陳洪綬歷史知識的淵博，也反映了他的希望和理想。陳洪綬對明代版畫作品藝術(shù)水平的不斷提高做出了重要貢獻。

圖1

圖2

陳洪綬之后的清代，也有蕭尺木、金南陵、上官竹莊、王安節(jié)諸人創(chuàng)作的酒牌、葉子刻本，但是其間流傳最為廣泛者，仍然是陳洪綬的《水滸》、《西廂》、《博古》。直到晚清時“海上四任”之首的任熊仿老蓮晚年風格繪出《列仙酒牌》（圖3），才算得上酒牌中最后的精品。任熊此中的畫風雖也承襲怪異造型的特色，然而還是透出一種精致甚至娟秀的氣息，往往令人愛不釋手。“鄧伯元”、“葛洪”、“關(guān)令尹”幾幅特別有老蓮的味道，其余“老子”、“許飛瓊”、“林逋”、“張道陵”、“劉政”、“清平吉”幾幅反而精整細密，更見任熊個人特色。

圖3

三、歐洲早期撲克牌

目前撲克牌的樣式是在歐洲逐步形成的。東方紙牌傳入歐洲以后，首先進入意大利。有許多資料證明意大利是最早把東方紙牌演變成為西方紙牌的國家。當時正值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前夜。以人文主義思想為核心的歐洲文藝復興，特別重視繼承世界各國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隨著中世紀后期城市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資本主義的誕生，形成社會階層的逐步分化，人民對娛樂用品的需求越發(fā)迫切。于是一種集合東方和西方娛樂特征的意大利紙牌就應運而生了。意大利紙牌的誕生，帶動了歐洲許多國家紙牌文化的發(fā)展。在15世紀的歐洲已經(jīng)形成以意大利、西班牙、法國、德國和瑞士五種紙牌形式為代表的歐洲紙牌文化。這五種歐洲紙牌的形式都沿襲了中國古代紙牌四門（四個花色）的形式，但在表現(xiàn)形式和文化內(nèi)涵方面又各有不同，這也體現(xiàn)了文藝復興時期歐洲人思維的活躍和對個性化娛樂文化的追求。歐洲各國撲克牌的形成和推廣都是從貴族階層逐步走入民間的。我們可以從許多創(chuàng)作于15世紀-17世紀的歐洲美術(shù)作品中看到歐洲上流社會以紙牌娛樂的場景。

四、意大利式樣撲克牌

意大利最早的撲克生產(chǎn)記錄是在1377年。但在一份年代為1299年的意大利文件中，已經(jīng)提到歐洲紙牌最早的樣式——塔羅牌。由意大利人發(fā)明的塔羅牌通常為78張：是由22張大阿卡納牌（majorarcana）與56張小阿卡納牌（minorarcana）組合而成。大阿卡納牌以圖案為主，每張牌都有一個故事，而牌在正立和倒立又有不同的含義。小阿卡納牌又分為寶劍、星幣、權(quán)杖、圣杯四組花色，每組各14張。小阿卡納牌的每組花色還有數(shù)字牌（number cards）與宮廷牌（courtcards）的區(qū)別：其中1-10代表數(shù)字，宮廷牌是國王、皇后、騎士和侍從。

下面是22張大阿卡納牌（圖4）的中英文對照：

圖4

0愚者thefool

1魔術(shù)師themagician

2女教皇thehighpriestess

3女皇themepress

4皇帝theemperor

5教皇thehierophant

6戀人thelovers

7戰(zhàn)車thechariot

8力量strength

9隱士thehermit

10命運之輪thewheeloffortune

11正義justice

12吊人thehangedman

13死神death

14節(jié)制themperance

15惡魔thedevil

16高塔thetower

17星星thestar

18月亮themoon

19太陽thesun

20審判thejudgement

21世界theworld

塔羅的占卜方法是以某種形式將牌排列好（即展開），然后再查看牌所在的位置及牌的象征內(nèi)容來做判斷。可以針對戀愛、健康、財運、事業(yè)、婚姻等不同的需求進行占卜。

22張大阿卡納牌全部圖案為反映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民俗風情的繪畫，一般由著名畫家所繪，因此非常精美。但也有一種佛羅倫薩塔羅牌的主牌為41張，這時全牌共97張。另外有一種62張的塔羅牌，共有22張主牌及40張花色牌。

意大利紙牌最早是以占卜為主要功能設(shè)計的，后來逐步推廣到娛樂領(lǐng)域。這樣，意大利紙牌就逐步演變成為兼顧娛樂和占卜功能的塔羅撲克牌和主要用于占卜目的的單一塔羅牌。塔羅撲克牌為如前所述的56張花色牌加22張主牌的形式，花色牌主要用于打牌，主牌主要用于占卜。隨著法式撲克牌的普及，意大利的塔羅撲克牌的花色也逐步改為黑桃、紅桃、梅花、方塊。而單一塔羅牌則主要用于占卜目的。

隨著意大利文藝復興作品的傳播和各國經(jīng)濟交流的迅速發(fā)展，塔羅牌很快就由意大利傳到了法國和歐洲其他國家。

五、西班牙式樣撲克牌

西班牙撲克通常為4種花色，分為40張及48張兩種，每一種花色有3張人頭牌（分別是王、騎士和武士）和7或9張點數(shù)牌。西班牙撲克的花色與意大利有許多相同之處，同樣分為硬幣（coins）、杯（cups）、劍（swords）及棒（clubs）（圖5）。但是西班牙撲克中的人頭牌與意大利撲克稍有不同，意大利撲克中的人物（king）通常是坐著的，而西班牙牌中的人物是站立的。

圖5

六、法國式樣撲克牌

法國式撲克是現(xiàn)在世界上最為流行的撲克，我們平時所見到的撲克牌通常都是這種。法國從1381年開始生產(chǎn)撲克牌，開始是從意大利及西班牙引進。據(jù)史料記載，1392年法國國王查爾斯六世曾命令雅奎明格林公紐爾手工繪制一副紙牌。當時負責銀錢支付賬目的皇家司庫，曾講起“國王有三副紙牌，分別印成金色和各種各樣的顏色，并帶有很多的裝飾，以為我們的國王陛下娛樂之用。”其中的17張紙牌現(xiàn)存于法國國立圖書館。

法國撲克中最早使用黑桃、紅桃、方塊及梅花四個花色圖案。在古代法國，黑桃代表長矛，象征軍人；紅桃代表紅心，象征牧師；梅花代表三葉花，象征農(nóng)業(yè)；方塊代表鉆石和磚瓦，象征工匠。四種花色分別代表當時法國社會的四種主要行業(yè)。法國式撲克開始為52張，每個花色有13張牌，牌點從小到大標注分別為P、2-10、C、D、R。以后又逐步演變成為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見到的每個花色10張點數(shù)牌及3張人頭牌的樣式。人頭牌分別為J(侍衛(wèi))、Q(王后)和K（國王）。加入兩張王牌是1870年以后的事情。

七、德國式樣撲克牌

圖6

德國于1377年開始生產(chǎn)撲克，德國撲克的牌張一般都比較大，直到15世紀，花色主要都是與狩獵有關(guān)的動物圖案。德國15世紀前各地撲克的品種非常多，沒有統(tǒng)一標準，但通常也是四種花色，花色的圖案一般是由鹿、獵鷹、狗、野鴨、鷺鳥等組成，至于撲克是哪四種動物組成，并沒有確定。現(xiàn)在歐洲的博物館中，收藏了一些15世紀手工繪制的，非常精美的動物花色德國撲克。15世紀末，西班牙撲克及法國撲克傳入德國。經(jīng)過一段時間，德國出現(xiàn)了花色為紅心、橡果、鈴鐺及樹葉的撲克，代替了傳統(tǒng)撲克的地位，形成了德國式撲克。這種撲克共52張，每個花色有10張點數(shù)牌及3張人頭牌，人頭牌分別為U（小武士）、O（大武士）及K（國王）（圖6）。后來，相繼出現(xiàn)了36張及32張的牌，可用于不同的牌戲。

八、瑞士式樣撲克牌

瑞士撲克由德國傳入，但花色變?yōu)槎芘啤⒒ā⑩忚K及橡果。人頭牌的標志與德國牌一樣，同樣為U（小武士）、O（大武士）及K（國王）。瑞士較為普遍使用36張的撲克牌，牌點分別為1、2、6、7、8、9、U（under）、O（ober）、K（konig），每個牌點4張牌，合計36張牌（圖7）。

圖7

包括撲克牌在內(nèi)的紙牌是全人類共同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大力加強對早期紙牌（撲克牌）的研究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