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曉霜
7年前我來到中國,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在美國,我有一輛很棒的帶有真皮座椅的歐洲汽車,還租了一個帶有兩個浴室和一大片草地的別墅。在太平洋上空的飛機上,我遇到其他一些美國人,他們和我一樣也是去教二外英語的。他們談到很好的生活安排和積極好學的學生。2002年8月的一個晚上,我在北京機場見到了一位司機和另一個我即將任教的學校的老師。那是一所私立學校,小學一年級到高三的學生都有。那晚,我和行政人員以及其他幾位老師共進晚餐,受到了熱情的歡迎。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享受著學生到來之前安靜的校園環境,同時開始了解接下來幾個月里我即將生活的地方以及周圍的環境。
學生們來了,學校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地方,特別是我工作第一天踏進的那間教室。每天早晨,我會教小學生,下午教初中生和高中生。當地老師教我如何調動25~40個學生參與的積極性。即使水平有些低,我還是很喜歡第一年的教學工作,因為它為我提供了一個通過實踐來學習的機會。在我學習如何更有效地進行教學時,學生很高興,當地老師也很支持。在美國讀大學期間及畢業后的兩年里,我曾為3家非營利機構做過志愿者工作;與此相比,在中國的情況則有很大不同。剛開始的那些日子里,最讓我驚訝的一件事是,當地老師告訴我不必在意高三學生的教學。我問:“為什么?”。他回答我說,學生們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需要將他們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高考的學習中。盡管高考有英語科目,但我發現題目大多是閱讀理解和語法的多選題,交際英語會分散學生的精力并危及到他們的分數。以我在心底里對考試的看法,我更愿意用我的時間和精力去幫助這些孩子,使他們更積極些,希望他們可以共同努力,保持對英語口語的熱情。策劃活動、和學生一起唱唱歌、在食堂吃飯以及在操場做做運動,也是一種樂趣。
由于來中國前我沒有學過漢語,最初在這里的日常生活并不順利。記得有一次想去餐館吃飯,就一個人偷偷地溜出了學校,由于不知道如何點面條,我不得不點了一盤切得很細的土豆絲。回到美國后,我在中餐館的最愛是美國人稱之為“唐芥藍”的一道菜,雖然現在有了翻譯工具,但是由于在近一年的時間里我沒有準確地描述這道菜,使得我在中國有一年多沒有吃到“芥藍”了,直到有一次我看到服務員給別的顧客送餐經過時端了一盤看起來很像的菜。
第二年,我與北京一家大學取得了聯系。我希望給一些本身英語更為流利的學生授課,這樣每次課后都不覺得那么累了。在教大一新生和研究生寫作時,我有大量的作文要批改,還要創造和選擇一些好的寫作例子讓他們學習。我的大學學生是軟件工程專業的,邏輯思維很強。每學期,總有兩三個學生演示由短句組成的雖不地道但思路清晰、標準的英語。我開始被這些學生們的所作所為感動,他們擁有一種以英語作為母語的人們所缺少的智慧。在任意給定時間內批改至少30份作文,讓我看到了大量的思維方式,并且開始體會這些經歷了15~20年規范、自律學習的學生們的獨特思維方式。
我嘗試過融入一個能讓我講中文的正規環境,此外,我更喜歡在大街上學習漢語的過程,因為對我來說每一節課都是個挑戰:與地攤商販打交道,在還沒有刷卡機的時候乘坐公交,遠離都市去游山玩水。盡管有一些同樣來自國外的朋友,我只在工作會議和聚會的時候跟他們在一起,或者偶爾到昂貴的高級西餐廳聚餐。從做兼職時認識的人和學生當中,我結交了一些朋友;我也并不認為中國是個充滿神秘的國度。
兩年后,我去了一個中藥大學工作。雖然與之前大學相比校園小了些,建筑也舊了些,但我喜歡那種安靜的氛圍,充滿了有著幾千年中國歷史的中藥所造就的緩慢而巨大進步。學生們會帶著劍來上英語口語課,因為他們下一節是體育課,要用劍練太極。大約2/3的學生來自農村或是低收入家庭。他們有著務實、勤奮的學習態度,由于家庭狀況他們本沒有期望獲得受教育機會或工作。即使是較富有的學生也沒有炫富。對我來說,教室里女生居多但卻沒有人化妝、擦唇彩、粘假睫毛或染發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許多學生不太相信外國人,每次秋季班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挑戰,我要向他們證明我是一個負責任的老師,我關心他們的學習并希望班里每個同學的英語都能取得進步。如今是在這所學校的第五年了,我期盼著春天的到來,這樣我就可以看到我帶的第一屆新生班從醫學翻譯課程畢業了。其中很多人已經找到了工作,這對我是一個鼓勵,我要給新一批學生安排他們認為對職業選擇有幫助的課程。我們英語系會舉辦每周電影之夜活動,發行校園英語季刊。
我的漢語還不是很流利,但我能獨自逛這座城市并且和那些只說普通話的人們進行交談。我經常希望有一個不太忙碌的學期,可以專心學我很喜歡的書法,因為我非常喜歡視覺藝術和平面設計。另一方面,我非常喜歡工作為我帶來的挑戰和生活水平,我的工作包括教授各種不同的科目,給一個國家級的出版物做編輯和翻譯,還有給新來的母語為英語的人教課。有時,當地人會告訴我關于他(她)遇到的另一個外國人,說著很流利的中文,有一些其他的引以為傲的才能或是職業,像是掌握功夫或在中國自主創業。我覺得那樣棒極了,充滿了熱情,同時有些擔心北京將來遍地都是“超級老外”,他們做每件事都中國味十足。這份熱情和擔心鞭策我不停向前。盡管有些不確定,我感覺在中國的這幾年我越來越受歡迎,在這個中國平凡、長期生活的細微方面我享受到越來越多的樂趣。對于回到我的祖國(除了急切地回去看望我的父母)的態度,我與想去國外學習、工作的中國人相似,很可能先取得更高的學位,做更高層次的工作并申請中國當地的專家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