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懺悔

汪 志

王銳是來自甘肅的一名農村打工仔,由于他聰明能干肯鉆研,眼下已是市內各高級酒店的“熱門人物”,市內很多大酒店都爭相聘他當廚師,尤其是一禮拜前,他獲得國際廚師邀請賽大獎后,他所在的陽春大酒店一下子火了起來,每天前來就餐的人擠破了門。酒店老板王春生樂開了懷,把王銳當寶貝似的,為了防止王銳這個打工仔“跳槽”,被別人搶走,他把王銳的月工資從3000元一下子漲到了8000元。

這天晚上,王春生正在房子里整理賬務,王銳進來了,一進門,他忽然跪下了:“感謝王大哥在我困難的時候收留了我,要不是你的幫助,我哪有今天,此情我終身難忘。”王春生一聽這話好像有點不對頭,他急忙去扶王銳:“兄弟,別這樣,都是打工者,只是我比你早幾年罷了,現在你成了名廚師,我真替你高興啊。這是你多年努力的結果,有了這個,兄弟這生就不愁了,也沒有辜負哥哥當年對你的期盼。”

可王銳卻跪著不起:“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關照,王大哥,我馬上就要走了,實在對不起你。”

“什么?你馬上要走?”王春生一下子站了起來,“王銳,做人可要有良心,你剛才也說了,要不是我……你哪有今天,如今你有本事了,要走了,你要是嫌工資低,跟哥哥說一聲,為啥這么絕情呢!”王春生氣得將桌子上的一個茶杯扔到了地上。

說句掏心話,這王春生的確對王銳有知遇之恩。

五年前的一個夜晚,陽春酒店的老板王春生關門時,忽然發現門廳旁邊蹲著一個滿臉污垢的年輕人,只見年輕人望著王春生說:“老板行行好,給我些吃的,我都幾天沒吃飯了。”王春生立即將這個小伙子領到酒店內,給洗了澡,然后拿出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了,嘿,還是個帥小伙,這個小伙子就是王銳。王銳告訴王春生,他從農村老家進城打工,身上的錢被人給騙走了,就成了這樣子。由于當時酒店缺人手,王銳就留了下來,當了一名服務員。可王銳這小伙子聰明好學,嘴甜,懂禮貌,除干好服務員工作外,還經常偷偷地在一旁學廚師們怎么炒菜,并私下買煙買酒給那些廚師,讓他們教他炒菜。不到兩年,王銳就成了酒店的大廚師,這期間,王春生看王銳有發展潛力,就派他外出學習培訓,王銳的廚藝一下子增長了許多,在市區各酒店中小有名氣。這不,一個禮拜前,他代表市烹飪協會出國比賽,獲得邀請賽大獎。

王春生對王銳這么好,如今他要開溜,這王春生哪有不摔茶杯的。“既然咱小廟容不下你,大哥也不勉強你,你告訴我,你準備去哪家酒店?”王春生氣呼呼地問。“去……去監獄當廚師。”王銳小聲說。

“什么?去監獄當廚師?那他們給你開多少工資?”

“一分錢工資也沒有,這是我自愿的。”王銳邊說邊從兜里掏出一個存折遞給了王春生,“大哥,算我不仁義,是我違了約,這存折上的五六萬塊錢都是我這幾年的打工工資,也沒有給家里寄,全在這兒,就算我的違約金吧。”說完,王銳就提著一個大包走出了門。

“你的錢我不要,你拿走。”王春生有點糊涂了,他急著追出門外,見王銳已上了一輛出租車,他也緊跟著要了一輛,他要看看王銳到底去哪家酒店當廚師,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大約跟了15分鐘,王春生忽然看見王銳的那輛車停在一個派出所門前,王銳提著包走了進去,王春生在外等了半個多小時還沒見王銳出來,就急匆匆地回到了酒店,他邊納悶邊上了二樓的房間,打開了電視機,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忽然,他在夢中被一陣吵鬧聲驚醒,而且聲音很大,王春生趕緊跑了下來,見是兩個三十多歲的外地口音男子吵著要就餐,而且他們點名要國際大獎廚師王銳親自掌勺。王春生連忙解釋道:“對不起,那個大廚師已經跳槽了,不在這兒干了。”

那兩個人一聽就急了:“真的?那他去哪兒了,快告訴我們。”

王春生一聽有點火了,王銳走了他正窩火呢,心想你倆是誰啊,為啥跟你們匯報,于是大聲說:“你倆吃飯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啥啊,不知道。”邊說邊要上樓。

這時,那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王春生的兩只胳膊,其中的一個人從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個綠本子遞到了王春生眼前:“我們是警察,趕快說王銳去哪兒了,否則,耽誤了公務,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春生一聽他們是警察,心里有點膽怯了:“你……你找他干啥?”

“他真名叫李玉林,是個殺人犯,我們找他已經五年了,”其中的一個邊說邊從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張報紙,并指著上面的一張新聞照片說,“就是他!”

春生一看,正是前幾天本地報紙刊登的王銳獲國際邀請賽大獎的那張新聞照片。

原來,五年前,“王銳”也就是那個李玉林,在家勞動時因意外傷害致人死亡后逃逸,公安部門一直在追捕他,但由于他是個孤兒,一直找不到線索。七八天前,當地公安部門獲知李玉林在一家建筑工地干活的消息后,立即趕了過來,卻是一個與李玉林同名的人。負責抓捕的這兩人氣得在一家旅館住下,準備第二天回去。晚上,他兩人閑得無聊,其中的一個叫服務員找幾張報紙來看,而這幾張報紙中正巧有一張“王銳”獲國際廚師邀請賽大獎的新聞照片。經過仔細辨認,這個“王銳”就是李玉林。聽了這兩名警察的敘述,王春生一陣驚訝,并立即把他們領到了剛才的那家派出所……

三個月后,“王銳”在原籍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六年,雖然他致人死亡,但由于是意外,再加上他那天晚上有自首情節,法院給予了從輕判處。判決入獄的那天,王春生趕了過去,“王銳”隔著鐵窗對王春生說:“對不起大哥,我騙了你五年。”

王春生不解地問:“你為啥事隔五年才去自首,而且在功成名就的時候?”

“大哥,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就是想當廚師,可那次意外殺人差點毀滅了我的這個夢,多虧你收留了我,于是我勤學烹飪,終于實現了夢想。那天,我翻看著自己獲獎照片的報紙時,心里一驚,于是,我決定去自首……大哥,你說把存折還給我,那存折我不要了,請你通過公安部門把存折轉交給那個受害者的家屬,我對不起他們。”

正如“王銳”那天晚上去派出所自首時的“預言”,他入獄后真的成了一名監獄廚師,由于表現良好,他被提前釋放。那天,當他拎著包走出那威嚴的監獄大門時,一個人正在監獄門廳前等他:“王大哥,謝謝你來接我!”

此刻,他們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

(責編:丹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