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媽媽嫁給你

沈海青

晶晶6歲的女兒薇薇在“小紅花”幼兒園上學,晶晶既是她的媽媽又是她的老師。薇薇的爸爸是一位解放軍軍官,三年前,為了救兩名落水的兒童不幸犧牲。薇薇雖然失去了爸爸,但三年來,薇薇是在“英雄的女兒”的榮譽中度過的。

薇薇爸爸的戰友乾勇叔叔經常來看望晶晶老師和薇薇。一些好心人見晶晶一個人拖著女兒,實在太累了,也曾為她介紹合適的人,但晶晶都拒絕了。晶晶說:“薇薇的爸爸是個軍人,真的要找,我也要為薇薇找個軍人爸爸。”大家當然也明白了晶晶的意思。

漸漸地,晶晶和乾勇有了感情,但想不到的是,薇薇卻不肯接受乾勇,雖然乾勇和薇薇相處得很好,薇薇親熱地叫乾勇“叔叔”,但薇薇不能接受乾勇叔叔成為自己的爸爸。薇薇說:“我爸爸是解放軍!”

晶晶開導女兒:“乾勇叔叔也是解放軍。”

薇薇說:“可我爸爸是英雄!”

晶晶知道沒有辦法說服薇薇,她明白,在女兒的心目中,沒有一個人能接替她爸爸英雄的位置。

這一天,吃過中飯,薇薇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在老師晶晶的照料下午睡。2點20分,晶晶開始忙碌,因為2點30分小朋友們都要起床,有幾個小朋友已經自己起了床。忽然,晶晶感覺一陣眩暈,她以為這幾天太累了,剛想定下神來,猛然感覺房子在搖,大地在動。“不好,是地震了!”晶晶猛然省悟過來,情急之中,她大叫道:“小朋友們,大家快起床,快往游戲場跑!”但這些都是才五六歲的孩子,他們根本不知道巨大的危險正在逼近。晶晶一急,又喊道:“小朋友們,快,快起床,不要穿鞋了,老師要看誰第一個跑到游戲場的大樹下!”幾個小朋友光著腳跑了出去,晶晶順手把身邊的兩個小朋友抱起。這時,薇薇也醒了,她見屋子里一片慌亂,大叫道:“媽媽!”但晶晶已經顧不上女兒了,她喊道:“薇薇,快帶小朋友往外跑!”說著便往門外跑去。當她第二次進屋,再去抱兩個孩子的時候,潔白的墻壁開始剝落,屋頂開始扭動,有幾張床鋪已經翻倒。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整幢大樓倒了下來,就在這一剎那,晶晶把兩個孩子護在了身下。

等晶晶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的雙腿被一塊水泥板壓住,一動也不能動,頭上還有幾塊水泥板橫著,身下還有兩個孩子。她努力撐起身子,盡力給身下的兩個孩子留一絲空隙,兩個孩子眨著驚恐的眼睛,眼淚一滴一滴地淌下來。晶晶努力使自己露出一絲笑意:“磊磊,你是男子漢,男子漢是不哭的!依依,你別怕,老師在你身邊呢,解放軍叔叔馬上就會來救我們的!”她從縫隙間向外面望去,滿眼都是倒塌的建筑物,原來漂亮的幼兒園已成了一片廢墟。忽然,她看見不遠處的廢墟中有幾只小手露在外面,還在搐動,但她知道,自己沒有一點辦法。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和口令聲:“一排二排,馬上搶救傷員!”晶晶知道,是解放軍來救大家了。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是乾勇。她竭盡全力,大喊一聲:“乾……”

乾勇奔到晶晶的身邊,想搬掉那塊壓在晶晶身上的水泥板,但水泥板上面還有水泥板,靠幾個人的力氣根本無法挪動。晶晶努力睜大眼睛,吶吶道:“快,先救孩子……”

乾勇和戰友們費力地把晶晶身下的兩個孩子救了出來,剛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就發生了幾次余震。

三天后,乾勇忍住悲痛,來到醫院看望薇薇,只見薇薇正躺在病床上,睡得正香,左臂上正在打吊滴。望著可愛的薇薇,乾勇想起了晶晶臨終時的囑咐:“乾勇,我,我對不起薇薇,我答應過薇薇,‘六一兒童節帶她去森林公園看大熊貓……如果這一次薇薇能僥幸脫險,就請你,請你照料她……只是,只是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她能不能……接受你……”

乾勇坐在薇薇的病床前,正想著該怎樣向薇薇說明一件殘酷的事:她媽媽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怎樣才能讓薇薇接受自己呢?正在這時,薇薇醒了。

見乾勇叔叔來看她,薇薇咧開小嘴笑了:“乾勇叔叔,你好偉大喲,聽護士阿姨說,你一個人救出了二十多個小朋友,自己還受了傷!”

乾勇笑了:“薇薇,叔叔是解放軍,這一點點傷沒事,你也沒事吧?”

薇薇笑道:“乾勇叔叔,我沒事,你可真是個英雄,和我爸爸一樣的英雄!”

乾勇忍住眼淚,岔開話題:“叔叔不是英雄,薇薇的媽媽用身體護住小朋友,薇薇的媽媽才是英雄!”

“媽媽是英雄,叔叔也是英雄,和我爸爸一樣的英雄!我代表我們班上的小朋友,向乾勇叔叔表示感謝!”薇薇說著,艱難地揚起了右手,要向乾勇叔叔行禮。

乾勇連忙握住薇薇的小手:“薇薇,除了向叔叔敬禮,你還有什么禮物送給叔叔呢?”

薇薇眨著一雙大眼睛,想了一會,道:“叔叔,我的家沒有了,幼兒園也沒有了,我的玩具都沒有了。現在,我只有媽媽了……我把媽媽嫁給你!”

“薇薇!”乾勇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一把抱住了薇薇。 ■

(責編:錦平?搖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