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是一輩子的事

戴 軍

凌峰是我們正式接觸到的第一批臺灣藝人之一，他的工作態度和人品在圈內是有目共睹的，在內地的電視人心目中樹立了很好的形象。因為沒怎么看過他的節目，在記憶中印象很深的是他娶了一個大陸新娘，新娘名叫賀順順，和他同為青島老鄉，長得年輕貌美，年齡比他要小20多歲，這在當年很轟動。

當時所有人都祝福這段感情，又都不看好這段姻緣，甚至覺得散伙是早晚的事。

后來事情的發展是這樣的，順順陪著凌峰全國各地跑，在辛苦拍攝《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時候，為凌峰生了一個女兒，又經過多年的申請去了臺灣，然后在凌峰六兄弟的家里當起了大嫂，整日要面對一個幾十口人的大家庭和替凌峰管理財務的前妻。最后，她和凌峰的前妻成了非常好的姐妹，和凌峰的一對子女成了很知心的朋友。夫妻倆恩恩愛愛，在這同時，順順還順便出了一本書，在臺灣電臺開了一個欄目……

神奇嗎？大家不但沒有看到笑話，反而看到了一段傳奇。

所以，當我認識凌峰以后，就非常想見一見賀順順。

首先給大家講一講凌峰這個人。第一次見到他，他的外形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小的個子，套著一件經過改良的中式大褂，一雙標志性的圓口布鞋，一頂奇怪的牛仔帽，掀起帽子，下面是一個锃光瓦亮的光頭。他的臉真的就像他所形容的：中國五千年的滄桑和苦難都寫在了上面。

但半小時之后，這一切都會被他的閱歷、談吐所改變，他妙語連珠、能講述各種傳奇和故事，很容易就讓所有人的焦點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令這個小老頭變得分外地生動。

賀順順是真的美，她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她的美是沒有侵略性的，就像鐘乳石的形成，有種水滴石穿的力量。就算不太高興，她仍能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說句不禮貌的話，這兩個人一起出現，實在是不太像夫妻，一個瘦小、老丑，另一個高挑勻稱、貌美如花。所以，我又想到了當時順順去臺灣時，臺灣媒體對她的攻擊，覺得她嫁給凌峰的動機值得質疑。

和所有人一樣，這個美麗的女子年輕時有她的理想、有她的夢，是什么讓她那么心甘情愿地做凌峰背后的溫柔女人？我很好奇。

順順身上有許多輪回，她父親比母親大多少，凌峰就比她大多少；她母親比父親高多少，她也比凌峰高多少。父母是《激情燃燒的歲月》的真人版，當官的父親看中了貌美的護士母親，組織決定讓兩人結了婚。但有趣的是，兩人的性格是劇中人的反面，母親是個性格暴烈的石光榮，而父親卻溫柔得很。

由于父親年紀太大，對她太寵，她和父親非常親，以至于用她的話說，她是有些戀父情結的。所以，對于她來說，年齡不是問題，凌峰淵博的學識和人生經歷倒對她構成了無限的吸引力。

看他們兩人說話，我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本來我采訪的對象是順順，但凌峰出現以后，場面就顯得很滑稽，因為他突然變成了話題的主角。他在那里滔滔不絕的時候，順順很溫婉地看著他，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一起經歷的。而在這個時候，她和我一樣都成了他最好的聽眾。更奇妙的是，她還用鼓勵的眼神注視著他，對他喧賓奪主的幽默言辭報以贊許的目光。

我相信：沒有一個女人是不愛說話的，而且她還有一副沙沙柔柔的好嗓子。但她只是淺淺地笑著，聆聽凌峰講著他們一起經歷過的故事，這使我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后來，我們聊到了順順去臺灣以后的生活。我說：“順順那么好的條件，難道沒有人邀請她進娛樂圈嗎？”

凌峰說：“當然有，好多人找上門，但那種亂七八糟的戲我不想讓她去演。”

我說：“那可以挑些好的導演和劇本啊。”

凌峰笑著對我說：“小兄弟，你覺得會有好的導演和劇本找我老婆演嗎？”

我也不甘示弱：“如果按照您在臺灣演藝圈的身份和地位，按照順順的外形和條件，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順順笑嘻嘻地看著我們倆斗嘴。

凌峰終于說了實話：“你覺得我會愿意看著別人和我老婆摟摟抱抱嗎？她是家里的大嫂，即便是我同意，我媽也不會同意啊。”

我說：“你真自私，純粹的大男人主義。”

順順笑著說：“進娛樂圈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有我的事業，也有我的家庭，一個女人能被人疼愛、被人呵護，我已經知足了。”

我相信，她的笑容絕對不是偽裝的。如果剛結婚，我相信還有新鮮的成分在那里。但如今女兒已經十幾歲了，這種滿足感是偽裝不出來的，因為她看他的眼神里有無限的依賴和欣賞。

我開始重新修正我的愛情觀。

一直覺得如果一個60歲的人還迷戀感情，那只能說明他老了，因為他渴望有個伴兒，可以相互扶持。但凌峰告訴我：戀愛其實是一輩子的事，遇到一個合適的人，你可以愛一世。

（羅幕輕寒摘自《食色男女》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