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希臘

朱偉一

希臘政府與高盛先是狼狽為奸,一同欺瞞他人,到最后希臘又成了高盛的盤中餐。

吵架的時候翻舊賬最傷感情。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參議員克里本來支持希拉里,但關鍵時刻倒戈,公開表示支持奧巴馬。克林頓盛怒之下翻舊賬,說是當初他心臟搭橋手術剛做完,便不顧個人生命危險,四處奔波,為克里拉選票。言外之意:克里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克里反唇相譏,說是當初克林頓被性丑聞鬧得聲名狼藉,受到眾議院彈劾,公開場合“朋友”們對其唯恐避之不及,唯克里主動與其一同出行。

搞政治的人喜歡翻舊賬,資本市場也翻舊賬。希臘發生債務危機,但歐元區的國家不愿出錢,遲遲不肯伸出手來拉兄弟一把。希臘領導人不高興了,不僅出口傷人,而且要翻舊賬,尤其要翻德國的舊賬。希臘副總理接受BBC采訪時一口咬定,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德國給希臘的戰爭賠款太少,不足以補償德國“二戰”期間侵略和占領希臘所造成的損害。而且按照這位副總理的說法,德國還欠希臘的錢:“德國人拿走了希臘人的錢,現在也沒有還。”德國是歐元區的老大哥,德國袖手旁觀,那法國也是裹足不前,所以希臘有些急了。希臘出口傷人,德國那邊說話也傷人心。德國媒體居然放出話來,說是希臘應當賣掉幾座島嶼還債。

希臘債務危機傷心的事還真不少。首先是美國券商高盛叫人傷心。高盛等華爾街銀行為希臘政府烹制了金融產品,以便希臘政府悄悄地發債,不用向外界披露。希臘政府自以為得計,隱瞞債務可以一石雙鳥,即滿足了歐元區的要求(不能負債過多),又可以降低借貸成本(負債越多,無力償還的可能性便越高,再發債的利息便越高)。誰知道希臘算計別人,自己又被人算計。希臘還債出現困難之前,高盛便向其客戶發送報告,通報希臘債務的危局,鼓勵大家賭希臘政府債券看跌。對沖基金蜂擁而至,對希臘的政府債券和歐元發起猛攻。這就開創了資本市場定點打擊、重疊設伏的光輝戰例:先炮制問題產品,再以對沖基金實施定點打擊。真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燒得希臘人焦頭爛額。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是資本市場的常態,但緊急關頭,高盛從背后給自己的客戶插上一刀。希臘政府與高盛先是狼狽為奸,一同欺瞞他人,到最后希臘又成了高盛的盤中餐。

美聯儲、證交會,乃至司法部,都已經開始對華爾街的銀行進行調查。美國司法部對索羅斯基金管理有限公司(Soros Fund Management LLC)在進行調查。可疑現象是,這些對沖基金已經在下賭歐元看跌了。據說對沖基金的一位經理預測歐元將下跌至美元持平,此人懇請同行做空歐元。

美國政府進行調查,美聯儲主席伯南克還煞有介事地親自出面宣布這一消息,好像是要一查到底。其實正好相反。伯南克等人實際上是在說,政府已經出調查了,此事就先不要談了,待結果出來之后再說。除非是美國特別檢察官出場(相當于我們這里的專案小組),美國這種調查最后大多是不了了之。伯南克辛辛苦苦地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讓華爾街那幾條大蟲又歡蹦亂跳,不會因為希臘債務中的一點小節問題而動搖了高盛。那樣的話伯南克本人的努力豈不是要前功盡棄。在今天全球化的博弈中,高盛這只拳頭,美國還是要用來打人的。

希臘政府倒是沒有公開譴責高盛。希臘政府也是有難言之隱。政府債券這件事希臘政府自己也做了不少手腳,真要查起來怕是會查出希臘政府的許多問題。但希臘政府真的很生氣,只好拿對沖基金出氣。對沖基金雖然生猛,沒有華爾街銀行的后臺硬。2010年3月,希臘政府發行50億歐元的政府債券。希臘政府明確表示,不會將債券售給對沖基金。希臘政府要把債券售給那些準備自己持有債券的投資者,如資產管理公司、退休基金和管理公司。

華爾街操控的資本市場不僅讓人很傷心,而且讓人傷神:不知道金融塔利班到底埋了多少金融炸彈?埋在何處?何時起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