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門:下一個阿富汗?

邵樂韻

在美國人看來,伊拉克是昨日戰爭,阿富汗是今日戰爭;若不先發制人,也門將是明日戰爭。

面對極端恐怖勢力的神出鬼沒,身在明處的美國人也許只能哀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了。

當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還掙扎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反恐主戰場上時,恐怖分子的“敵后戰場”卻進行得如火如荼。自從去年1月以來,“基地”組織的也門和沙特阿拉伯分支合并為阿拉伯半島“基地”組織后,在也門境內的活動逐次升級,繼而擴大到沙特阿拉伯地區,現在又“搭乘”美國西北航,登上了全球舞臺。

恐怖組織的地區分支不再滿足于扮演區域角色,使得美國反恐形勢更加嚴峻。被捕炸機嫌疑人奧馬爾向美國FBI警告說:“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在美國媒體的形容下,也門已成為反恐的隱蔽戰場;而民眾討論的問題是,也門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阿富汗?

奧馬爾的蛻變

奧馬爾學生時代的記錄似乎都是好評。

他的中學是在多哥(西非國家)洛美一所英國國際學校就讀的,身邊同學不是外交官子女,就是當地有錢人家的子弟。歷史老師邁克爾·里莫(MichaelRimmer)形容說,他是“每個老師夢想中的好學生——勤奮、熱情、聰慧、有禮”。他獲得過獎學金,也經常幫助其他學生,甚至因此被昵稱為“教皇”(Pope)。“雖然‘教皇的叫法對一個穆斯林來說不恰當,但他真的表現很好。”

在里莫的印象中,奧馬爾不是個極端的孩子,從沒跟老師發生過爭執。但有一件小事讓他記憶深刻。

“2001年,我們組織過幾次有關塔利班的課堂討論。班上所有穆斯林孩子都認為塔利班組織里的人是群瘋子,但奧馬爾卻替塔利班辯護。”當時,老師也沒太在意,覺得他只是有意扮演反方角色,好讓討論更熱烈些。

他還記得,一次學校組織學生去英國活動,當老師帶學生去酒吧的時候,奧馬爾顯得很不安,覺得接觸酒精是不對的。但總體來說,里莫對他的評價還是正面的,從一件小事就能看出:在倫敦時,這個年輕人省下買紀念品的50英鎊,捐給了孤兒院。

2003年后,里莫就再也沒奧馬爾的消息了,豈料那個孩子如今成了千夫所指的炸機嫌疑犯,“他肯定是遇到了一些狂熱分子,一定是他們給他‘洗腦了”。

昔日同窗、球友默凱迪(Efemena Mokedi)也“想不到他會做這樣的事”,因為“一個善于社交、家庭背景優越、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至于這么做”。奧馬爾的父親是當地有影響力的銀行家,與尼日利亞政界關系密切。據尼日利亞信息部長多拉·阿庫伊里(Dora Akunyili)描述,這是一個“負責任、受人尊敬的人”。做父親認為,兒子在多哥的學校讀書時就有激進傾向了。

據英國《太陽報》透露,2005年奧馬爾在網上發過一條簡訊,反映了他“對圣戰的狂熱”:“我想象圣戰將如何打響,穆斯林順應天意而獲勝,統治全球,然后再次創建偉大王朝!”

2005年至2008年期間,他在英國倫敦大學學院就讀工程學。學校對他的評價是“表現良好,溫和有禮的年輕人”,“從不會給導師惹麻煩”。2008年畢業后,他跟家人說,想到阿拉伯國家繼續深造。家人本想送他去迪拜攻讀工商管理碩士,一方面也可盡量避免他受激進思想的影響。但奧馬爾以對專業不敢興趣為由,中途輟學,又到也門讀了其他學科——他說那里的七年制學習不需要學費,而且即便尼日利亞護照過期了也不要緊,可以申請一個也門護照。

母親希望兒子重新考慮,他卻讓母親不要再煩他,他已經找到了“新生活”,與家人一點關系也沒有了。從去年10月開始,他與家人斷絕了往來。感覺不妙的父親試圖飛到也門把兒子帶回家。他還向美國、尼日利亞、沙特政府尋求幫助,向他們反映兒子的不正常行為。

等到家人再次獲知兒子的消息時,他已成了褲襠里藏炸藥的炸機嫌疑犯。

下一站反恐地

圣誕驚魂后,法新社援引也門一名官員的話稱,可能有數百名“基地”武裝分子盤踞在本·拉登家族的老家也門,他們恐將籌劃更多類似“圣誕節炸機事件”的恐怖襲擊。

美國總統奧巴馬顯然不希望有“人為和系統的失誤”,讓奧馬爾們再有機可乘。英國首相布朗也感到“新型威脅”的緊迫性,要求在1月28日召開國際峰會。

情報部門加緊追查堵漏,機場提高安檢標準,英美法等國駐也門使領館相繼閉館……

其實早在去年5月份,英國《衛報》就曾報道,許多恐怖分子正從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轉移到也門,也門已成為伊斯蘭極端分子的避風港,有可能成為威脅中東安全的重要隱患。

據報道,“基地”組織在也門的崛起,與該國積貧積弱有關,其北部連年內戰,南部則受分離主義陰影籠罩。過去10年來,也門政府一直在打擊“基地”組織勢力,但鮮有成就。在極端勢力的煽動下,許多溫和派穆斯林隨時有可能變成狂熱的激進分子。

而據美國《紐約時報》報道,美國其實已悄悄將也門劃為反恐隱蔽戰場,是繼阿富汗和伊拉克之后的第三條反恐戰線。

參議院國土安全和政府事務委員會主席利伯曼透露,美國已在也門加派人手,包括特戰部隊和情報員等等,又形容:“伊拉克是昨日戰爭,阿富汗是今日戰爭,若不先發制人,也門將是明日戰爭。”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布賴恩·惠特曼說,五角大樓自2006年開始一直在幫助也門訓練軍隊,并用專項反恐資金向也門提供軍事裝備。僅2009年,美國政府就向也門提供了6700萬美元,專門用于訓練也門軍隊,并支持也門政府打擊恐怖分子。今年,據稱向也門提供的反恐資金援助將翻番。

但據目前來看,雖然福克斯新聞網進行的一次在線調查顯示,超過70%的美國人支持派兵前往也門,但政府還沒有出兵的打算。美國白宮安全顧問布倫南說,雖然美國決定援助也門政府反恐,但不會直接派軍隊。

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國際安全研究項目主任朱鋒告訴本刊記者,也門是傳統阿拉伯世界中比較溫和的小國家,雖然現在有伊斯蘭極端勢力在活動,但不能就此認為也門將成為中東地區的主要威脅。

他認為,根據反恐戰爭長期化的特點,這次事件主要是讓美國等國家認識到,如何進一步加強情報網絡的構建和追蹤,預防類似事情再次發生。

美國布魯金斯研究所的南亞問題專家里德爾認為,基地組織總是盯住像也門這樣的弱國作為庇護所。奧巴馬增加資金幫助也門政府打擊“基地”組織沒有錯,但真正的反恐戰才剛剛開始。如果也門政府繼續毫無效率地反恐,本·拉登這只狡兔就可能在阿拉伯半島地區挖出更多藏身之洞。

也門恐怖之影

2000年,美軍海軍一艘驅逐艦已在也門亞丁灣遭基地組織襲擊。

2008年,美國駐也門使館遭隸屬基地組織的恐布分子攻擊。

近年,阿拉伯半島基地組織(AQAP)在也門活動頻繁,現有核心成員100人。據悉,AQAP由也門人阿武海希于今年1月成立,他曾是基地首領本?拉登的私人秘書。他宣稱要將也門變成另一格阿富汗,成為向美國和阿拉伯盟友發動圣戰的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