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貪腐案:臺灣不能放棄追查真相

賀莉丹

張友驊是臺灣政壇的永遠反對派,“天生反骨”,曾因批判國民黨被判刑。近3年多來,張友驊歷經14場官司,原告皆為“總統”、“行政院長”及民進黨主席那些臺面上的風光政客,罪名多為誣告誹謗之類。在接受《新民周刊》記者采訪時堅稱,掌權者要以人民為念,“臺灣不能放棄追查陳水扁貪腐案真相”。

這個冬天,扁家弊案審理依然在緊鑼密鼓的司法進程中。

2009年12月,臺灣特偵組偵結第三波扁案,認為陳水扁夫婦在“二次金改”等案涉及收賄、洗錢,起訴23名被告,扁家四口俱在列。此前9月,以蔡守訓為主審的臺北地方法院一審,對阿扁夫婦雙雙判處無期徒刑,全案判決書多達1523頁,重逾3公斤,這份對臺灣前“總統”的判決書,措辭嚴謹,文采斐然。

一審法官判決理由鏗鏘有力,直指陳水扁曾任“律師”、“立法委員”與臺灣地區兩屆領導人,曾“受外界譽為正義象征”,“然而卻為一己之私,縱容家人與身旁親信,以權生錢,致未能秉持廉潔自守”,“將‘總統有權動支”,“任意挪取、占用,甚至以不法方式詐領,致立意良善之國務機要費,至此竟淪為‘總統之家族零用金”。法官認為陳水扁知法犯法,以“空前繁復手段”洗錢,指責陳水扁當知“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風行草偃,上行下效”不變之理,卻公開高舉改革大旗,私下行貪腐之實,“親信權貴有樣學樣,官箴日漸敗壞,主管機關配合浪費公款僅為解決私人財務,財政部長必須戒慎恐懼安排私人職位,內政部長配合提供標案數據,可見一斑”。

臺灣知名政治評論家張友驊曾為陳水扁競選幕僚,20年前,張曾以一個外省人、國軍少將之子身份,幫遭遇車禍的吳淑珍站臺助選,為民進黨高喊助威。在陳水扁不濟之時,他曾幫陳水扁募過款,也給陳水扁之女陳幸妤補過數學課。

20年后,張友驊幫助施明德的“紅衫軍”,呼吁“倒扁”。面對時任“總統”高位的陳水扁,張友驊屢次與邱毅等人合作揭弊,他先后揭發了“高捷弊案”、“SOGO禮券案”、“臺開案”等重大弊案,重創臺灣“第一家庭”,與邱毅、胡忠信、李濤并稱島內“揭弊四君子”。

這位臺灣政壇的永遠反對派,“天生反骨”,曾因批判國民黨被判刑,但近3年多來,張友驊歷經14場官司,原告皆為“總統”、“行政院長”及民進黨主席那些臺面上的風光政客,罪名多為誣告誹謗之類。近日張友驊在接受《新民周刊》記者采訪時堅稱,掌權者要以人民為念,“臺灣不能放棄追查陳水扁貪腐案真相”。

扁案一審法官是依照證據說話

《新民周刊》:在扁家弊案爆發過程中,陳水扁與其夫人吳淑珍,誰發揮的作用比較大?

張友驊:洗錢的時候,都是陳水扁通知他的夫人的。他倆的關系,法律名詞叫相牽連,如果沒有陳水扁的“總統”位子,就沒有今天吳淑珍這個罪責。過去“SOGO禮券案”,臺北地院檢察官的論點是,“因為吳淑珍不是公務員,所以不涉及貪污”,可現在統統翻轉過來了,這次對吳淑珍的判決結果告訴我們:既然吳淑珍不是公務員,她就不能用“國務機要費”。

《新民周刊》:回顧臺北地院對扁案的一審判決結果,跟你的預期有出入嗎?

張友驊:完全沒有。對陳水扁4案(公務機要費、龍潭購地、南港展覽館、洗錢4案),法官用貪污、利用職務詐取財富、侵占公款等6個罪,量刑很重,但對他的一審判決在臺灣沒什么爭議,對阿扁的量刑是64年有期徒刑加上一個無期徒刑。判決書上披露的事實部分肯定了我們的說法,陳水扁把“國務機要費”當作他家族的零用金,這還只是小錢,后面還有很多像“二次金改”等不為人知的事,阿扁在一個“龍潭購地案”中就可以搞到4億元(新臺幣)。

對扁案的判決:第一,關于侵占公款部分,臺灣修法前,這個部分是判無期徒刑,修法后判12年,臺灣民眾看到判決書蔚為大觀,原來每年新臺幣4800萬元的“國務機要費”等于只是扁家的零用金;第二,偽造文書部分判了10年,阿扁根本沒有把“國務機要費”發給他的部屬,反而偽造了一份名單,他詐領、串證,讓部屬上法庭說領到了這些錢;第三,他詐領發票申請“國務機要費”,他向別人騙來、要來這些發票,還讓“貴婦團”去收集發票,這種詐領發票的行為按臺灣法律要判14年;此外,關于辜振甫的兒子辜成允的“龍潭購地案”,判20年,臺灣101董事長陳敏熏的“買官案”,判8年……一共就是64年加一個無期徒刑。而吳淑珍多了一個“南港展覽館弊案”,她涉嫌行為收受賄賂,要判有期徒刑18年,所以吳淑珍是82年有期徒刑加一個無期徒刑。

如果陳水扁的部屬在“國務機要費案”中作偽證,僅按偽證罪部分判7年以下的重罪,所以(陳水扁辦公室前出納)陳鎮慧拖累了(“總統府”前秘書長)馬永成、(陳水扁辦公室前主任)林德訓(馬永成被判20年,褫奪公權10年;林德訓被判16年,褫奪公權8年)。

這次蔡守訓他們都算中規中矩,一審法官的量刑是依據司法條文,依照證據說話。我們說過去的“美麗島事件”是政治干預、司法迫害,但今天蔡守訓寫的判決書,即便民進黨,也沒有人說是對阿扁政治干預、司法整肅。

《新民周刊》:一審判決對扁家的罰金都是以億元為單位,你如何理解?

張友驊:臺灣的法律規定,首先必須要追繳阿扁的貪污所得;其次,要有罰金。二者相加差不多是新臺幣十幾億元。我覺得還是太少,阿扁在海外的存款絕對不止此數,扁家貪污金額超乎我們的想象。

一審判陳水扁無期徒刑時,臺灣老百姓跟司法單位都希望對他的不法所得,對這些他貪污的、他運用權勢勒索別人的、買官賣官的錢,要有一個準確數字。現在臺灣民意要求陳水扁把這些不法所得統統交到特偵組指定賬戶,中間沒有灰色地帶。臺灣檢調單位一審判決扁家的8個億是罰金,剩下來的錢,也要追繳回來,包括瑞士的5.7億元、“海角7億”。

“2012年以前馬英九不會特赦陳水扁”

《新民周刊》:陳水扁自稱要“決戰二審”,你認為呢?

張友驊:阿扁即使在64年有期徒刑上下功夫,或許會減點刑,但他主要的“國務機要費案”是判無期徒刑,他還有幾個案子要追加,這些案子如果合并執行,還是判無期徒刑。我覺得,阿扁要無罪的幾率顯然非常小。因他確有貪瀆。今天阿扁3個律師石宜琳、洪貴參跟鄭文龍講的是法律見解問題,而非證據問題,阿扁想要逃過這一關很難。

《新民周刊》:在你看來,以吳淑珍的身體條件,如何去服刑?

張友驊:吳淑珍要不要坐牢,由法院決定。我覺得,對于吳淑珍,我們不必苛責,畢竟她沒有行為自主能力,我們的法律也規定,沒有行為自主能力的人,可用其他方式替代(入監服刑)。但我們還是要追究事實的真相,要用各種方式把她的貪污所得追繳回來。我相信,縱然吳淑珍不能進監牢,但當她的先生、女婿、兒子全部進入大牢時,難道她的良心不會受到任何譴責嗎?

《新民周刊》:以韓國的經驗看,馬英九是否可能“特赦”陳水扁?

張友驊:現階段應該不會。我知道的是,馬英九希望扁案走完三審、等全案定讞以后再說。但因現在案子不斷追加,還要從地院開始審理,到2012年即馬英九第一個任期內不可能全案定讞,現階段馬英九也不會“特赦”陳水扁,除非到他第二個任期。韓國至少是經過了金泳三的任期,到金大中任期內才特赦全斗煥與盧泰愚。我想一定會等三審定讞以后、等把阿扁的不法所得都追繳回來以后,他才有可能尋求“特赦”,否則無法對臺灣民意交待。

我認為,如果“特赦”阿扁,要有一個先決條件:大家要澄清事實的真相,要知道阿扁到底貪了多少錢。韓國的前總統全斗煥是散盡家財、自我軟禁,盧泰愚是不合作,所以韓國至今還在追查盧泰愚的海外資產。我希望臺灣政府也能夠做到這一步,我們不能放棄追繳貪官污吏的不法所得,除非他們選擇用謙卑面對司法,愿意交待真相,愿意把貪污所得全部歸還。如果他們選擇陳水扁、陳致中那種方式,臺灣的司法應該追究,不只判罰金,而是要追回我們知道的他們每一筆的不法所得,這是給未來執政當局的一個最大教訓——讓貪污者為了他的貪污所得,終身跟司法周旋。

對于阿扁的子女,我認為現在剛開始。陳致中在“二次金改”中扮演的角色、他的海外密賬金額,他的洗錢、偽證等案會合并執行。陳致中一審被判了兩年半,加上“偽證罪”被判半年,現在等于已被判3年有期徒刑,如果未來他還被查到有海外賬戶、又涉及洗錢,刑期會不斷追加。臺灣檢調單位還要辦“二次金改”,我認為,對陳致中應該會是5年以上的重罪。

“扁家海外密賬超過300億元新臺幣”

《新民周刊》:外界很關心,扁家的海外密賬究竟有多少?

張友驊:我認為在新臺幣300億元以上。陳致中有賬戶的那幾家銀行,像瑞士威格林銀行(Wegelin & Co,瑞士歷史最悠久的私人銀行),至少要60萬美元才有資格做它的存款戶,這60萬美元只是“敲門磚”。一般投資理財產的銀行門檻都很高,像陳致中在日本的開戶銀行至少要1500萬美元才能開戶,而陳致中在日本3家這樣的銀行有賬戶,就是4500萬美元。這些都只是開戶門檻而已。

現在,陳水扁在美國、日本、瑞士、英國等地的存款、海外秘賬陸續要被查出來了,所以特偵組講扁家有31億元新臺幣(約1億美元)資產在海外,這是臺灣老百姓很難接受的,我認為過于保守,阿扁從臺灣洗出去的錢高達15億元,還有經美國跟日本那些未經由臺灣洗出去的錢,就有一個想象數字了。

《新民周刊》:追查扁家海外資產,你認為目前最困難在哪?

張友驊:從日本跟美國方面來的消息是:扁家海外密賬至少在10億美元(約合300億元新臺幣)以上。只不過現在找不到而已。從臺灣匯往香港、新加坡等其他地方的錢,只要是從臺灣出去的,每一筆臺灣方面都應該查得出來,但唯獨經日本跟美國的這些錢統統查不出,唯一的原因就是這些錢都是從海外流出去的,很多錢應該在海外買單而根本不經由臺灣,這讓臺灣檢調單位沒法查核阿扁真正的財產。

現在困難之處就是日本的代理人問題。臺灣官方查過,去美國跟日本的錢不從臺灣匯出,而是直接由海外匯出,中間有代理人,只不過我們現在沒法掌握這個代理人的身份。臺灣檢調單位的確查到瑞士的5.7億元(新臺幣)都不是陳致中跟扁家人匯的,而是通過別人的關系轉到陳致中手上的。

陳致中謊話連篇。臺灣特偵組發了一份新聞稿顯示,陳致中自稱在瑞士聘請律師要跟瑞士當局談司法互助、把錢匯回臺灣;瑞士司法部卻發了一則消息說,陳致中的律師從未跟司法部聯絡過。

但扁家可以不交罰金,只是要易服勞役,在苦牢多蹲半年而已。吳淑珍絕對不會愿意掏這筆錢,她即使讓她的兒媳去蹲苦牢,也絕對不會交罰金。陳水扁的罰金3億元,也可以是半年易服勞役。很多犯罪的人,一旦刑責越重就越無所謂,寧可坐牢也不繳罰金。

我覺得扁家現在是保錢,他們認為干脆坐牢算了,出來以后這筆錢還是他們的。所以從陳水扁到陳致中、黃睿靚,他們知道牢獄之災躲不過,唯有不招了,讓臺灣檢調單位查到這些從臺灣出去的錢就算了。陳致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謊,今天特偵組查到兩筆海外賬戶,陳致中說他在海外再也沒有其他賬戶,如果今后還有第三筆查出來,哪怕只有一塊錢,就證明陳致中說了謊,我想他逃不掉重罪,他沒有誠信了。

現在查扁家的海外密賬很難。現在也還會有人向我們爆料,所以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在電視上面公開講陳致中說謊,他還有其他賬戶等等。

至于要判幾年,是司法的問題,我們不宜干涉。但我們不必急,未來陳致中還有一些案子要追加,況且法官都已經主動告發他兩個案子了。陳致中未來的生活必然跟我張某人一樣,他未來的五六年要天天跑法院了。以我過去打官司的經驗,跑法院很痛苦,根本是浪費生命,我勸陳致中:打官司不是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成長經驗,而是一個生活上的干擾,一個人的生活,不必如此。但如果陳致中要選擇未來的人生面對一連串司法,他甘之如飴,我也尊重他的決定。

審判陳水扁是給臺灣后來的領導人樹立典范

《新民周刊》:在你眼中,現在臺灣民眾看待扁家弊案的心態有調整嗎?

張友驊:臺灣人民心里都希望,阿扁干脆給我們一個數字,他到底貪了多少?所以特偵組說阿扁在瑞士只有31億元,這是臺灣老百姓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的!

《新民周刊》:你怎么評價臺灣特偵組?

張友驊:他們的能力是這樣子,這個案子最多只能辦到這種地步了。如果不是臺灣的輿論界跟臺灣的媒體今天還在追扁家弊案,我想特偵組不會辦得這么漂亮,所以對特偵組不必苛責了,也讓我們真正見識到,原來檢察官也好、法官也好,他們既非神探,也非包青天,是平常人,只要他們能鞏固證據,讓證據說話,就給他們打60分到70分,也算不錯。

《新民周刊》:審判臺灣前“總統”弊案,你怎么理解對臺灣司法進程的影響?

張友驊:臺灣從前想辦一個部長都很難,但這一次能夠辦到前“總統”陳水扁,我相信會給一些貪官污吏,給后來的領導人樹立一個典范。法律之前雖然做不到人人平等,但當陳水扁被判了后,我們知道,面對法律要學習謙卑,而不是像陳水扁這樣一味地胡說八道,像陳致中這樣一味地知法玩法。

這證明了臺灣司法界有邁向獨立的決心,而不會淪為政治的打手。今天,無論民進黨,還是陳水扁的律師,對扁案只是談“司法人權”、司法程序、法律見解問題,但沒人去挑戰證據,沒人說阿扁對“國務機要費”一毛都沒貪,這些證據是他們推翻不了的,在這一點上我對臺灣蠻有信心,不管過去臺灣的司法走得多么曲折,但至少暗示了今天司法的康莊大道上露出了一線曙光。

現在臺灣也有人說要給陳水扁“特赦”,但我的觀念是,三審定讞以后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至少對事實的真相跟他的貪污金額,他要給大家一個交待,不能這樣模糊。

另外,這對東亞世界甚至于東南亞世界都是一個范例。韓國能做到辦了全斗煥、盧泰愚兩位前領導人,臺灣也能做到。這就證明,未來的東亞、東南亞會有一股潮流:只要哪一位“總統”在任內運用權勢貪污,那么你在面對法律時要學習謙卑。我想這對東南亞跟東北亞今后的民主政治發展而言有一種激勵作用。

像菲律賓、印尼、泰國、緬甸、柬埔寨、韓國、日本等,經過民主化的洗禮后,未來的領袖必須將“清廉肅貪”列為他執政的第一個項目,不止單純追求經濟發展,要符合社會公平、正義、是非原則。臺灣今天做到了審判陳水扁,這對東南亞跟東北亞的政治家而言是一個很好的警惕案例,未來如果這些領導者還想挑戰司法,想挑戰公平、正義、是非的社會價值觀,他們都不會成功,因為貪腐是人民沒有辦法接受的事實!

《新民周刊》:從目前陳水扁的表現,你能看到“謙卑”嗎?

張友驊:我所謂的“謙卑”是:首先,你不能夠因為擔任過領導人而視法律為無物,對于法律的規范、判例,你都必須學習尊重。阿扁辯解說,“國務機要費”就是給“總統”用的錢,管他怎么用。但就是不行!他的“國務機要費”怎么可以用在他的孫子、女兒、兒子身上?怎么是他們家的私房錢?這是我們不能接受的!

其次,任何一個當政者都必須尊重司法程序,不是說你選上了領導人就可以無法無天。“總統”有“豁免權”,但不能只讓司法追溯到讓他不要呆在臺灣、到其他國家享受下半生就可以了,而是如果他在“總統”任內有貪腐,等到他“總統”任滿也照樣追溯。我想今天臺灣做到了。

臺灣法律規定,容許被告有說謊的權利,阿扁父子既然要選擇不謙卑地面對法律、謊話連篇,是他們的權利,未來歷史自有定論,我們不必著急。我相信輿論跟法律對陳水扁、陳致中會越纏越緊。事實上,陳水扁、陳致中的謊言在法庭上都被戳破了。我只能說,如果你現在還選擇相信陳致中的謊言,是對臺灣司法最大的羞辱。如果陳水扁不愿在司法面前學習謙卑的態度,法院重判也是理所當然。

“民進黨欠臺灣人民一個道歉”

《新民周刊》:目前民進黨內如何看陳水扁?

張友驊:目前民進黨內挺扁的人只有5%。當阿扁身在臺北看守所時,從前單單一個(民進黨前黨主席)許信良,可以聚集3000多人,七天七夜不散,而今天沒有超過100個挺扁人士在臺北看守所外面。

但我覺得民進黨真的是可惜掉了!民進黨說要支持“司法人權”,但注意,“司法人權”不是陳水扁,臺灣每一個人民都會面對這個問題,民進黨首先應該做的是,好好地以其在野黨的身份督促執政黨,讓執政黨注意未來的“司法人權”問題,而后我們人民面對司法時比照陳水扁模式處理,而不是單談陳水扁個案。其次,民進黨要跟阿扁切割關系了,不能夠再任由阿扁這樣折磨自身。再次,民進黨欠臺灣人民一個道歉,如果不是民進黨縱容,2006年的紅衫軍運動,如果通過罷免陳水扁案,今天臺灣不會付出那么大的社會成本。

這次臺灣算做得不錯,臺灣人民面對阿扁的貪腐案件,可以談論“司法人權”、審判羈押的問題,但對于法院判定的事實證據,沒有人挑戰,因為鐵證如山!今天除了扁家人,無論民進黨,還是臺灣人民,沒有人講阿扁沒貪腐,沒人說陳致中在海外一毛錢都沒有,沒人說對阿扁是“司法迫害”。程序問題要遵守,法律見解可以討論,但沒人挑戰法律實體,我覺得臺灣人民在這次表現得非常成熟。

2005年“高捷弊案”剛出來時,我們揭扁家弊案,大家都不相信我們,有人要我們拿出證據,說“不要污蔑阿扁”,那時民進黨黨主席、“行政院長”、御用律師告我們,我有14個案子。幾年下來,通過審判程序,他們看到了在“高捷弊案”后直至阿扁進看守所之前,我們揭發的所有內容都是真的。現在臺灣人民不罵我們,沒人講我們栽贓嫁禍阿扁;而現在我們罵民進黨、罵御用律師、罵當年幫阿扁講話的人,他們屁都不敢吭!

當時的經歷也讓我們見識到臺灣法律也有軟弱一面,阿扁當權時,他們把我們移送法辦,讓我們天天上法院。現在我們再講,沒人告,沒人會懷疑我們在胡說八道,連法院都對我們有點尊重。我的14個案子現在都打完了,只有陳水扁告我誹謗的案子我輸了,因為我就不上訴,我叫他們關我,而他們到現在都不敢執行。今天回想,我們過去付出的代價,雖然痛苦不堪,但值得回味,我們沒有做錯,這證明,未來臺灣輿論監督政府的力量也會慢慢成熟,這一點對臺灣社會是意外收獲,至少使執政當局不敢偷偷摸摸地干很多事。

《新民周刊》:你怎么看待幾年來臺灣社會被陳水扁消耗的狀態?

張友驊:這是一個成長式的社會必須要面對的問題。今天我們不面對陳水扁,明天還是要面對其他人。我希望臺灣社會經過陳水扁案,能讓我們學習變得更加成熟。

《新民周刊》:你關注扁案,最終目的是什么?

張友驊:講了快3年的扁案,天天講,這種生活鐵定不愉快。3年來,大家都在原地踏步,只不過證實我們講的話是對的,這種日子我過夠了。對我來講,阿扁是過去式,現在講阿扁,我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他已經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我不是為了非要讓阿扁坐牢,才關注他的弊案,我跟他之間的個人恩怨,老早就過去了。很多人問我,阿扁判刑那么重,你內心感覺怎樣?我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哀,我只是希望未來臺灣監督政府的力量能更加成熟,不要再靠幾個人苦苦支撐,而是讓媒體充分發揮“第四權力”來負這個責任。

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查清楚阿扁海外巨款到底有多少。我針對的不是阿扁,而是執政當局,掌權者要以人民為念,不要認為擔任了領導人或部會首長,就可以胡作非為、為所欲為,這是我們不能夠接受的!我們必須要發揮輿論監督政府的力量。無論國民黨還是民進黨,只要違反清廉的原則,違反臺灣公平、正義、是非的價值觀,我們一樣要監督下去;從現在開始,臺灣任何執政當局,只要貪污,我們一定會傾全力把他送到法院去,由法院來證明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