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鼠的“長征”

麥 秸

這是一次無法回頭的死亡之旅,更是令人驚嘆不已的大愛之途。

秋天,斯墨拉爾野外大草原幾乎就是旅鼠的世界了——旅鼠的繁殖能力極強,一對旅鼠一年能生7~8胎,每胎可產9~12個幼崽,幼崽只需20天即可成熟、生育。一年下來,這對旅鼠繁殖的總數可達96萬只。這樣下去,地球不都是旅鼠的世界了么?不!神奇的大自然,自有它的安排。

10月,草兒漸漸枯萎,草原呈現出一派蕭條景象,而旅鼠家族卻繁盛到了極點。但奇怪的是,它們將利于隱蔽的灰黑色皮毛,轉變成了鮮艷奪目的橘紅色,不斷引來貓頭鷹、賊鷗的追食。可是,它們毫不介意,也不躲藏,且不斷在草叢里左奔右突,吱吱嗡嗡,好像在相互傳遞著某種信息。

傍晚,突然,草原深處由遠而近傳來一種聲音,仿佛有人開動了巨大的鏟土機。轉眼間,一片橘紅潮水一樣漫卷過來,是大片的旅鼠。

隊伍浩浩蕩蕩,卻很有組織。每一只旅鼠都像奉了神諭,拼命趕向前方。在狂奔的隊伍中,不斷有旅鼠被河溝淹死,撞樹干而死,或者被貓頭鷹、賊鷗、狐貍叼走。可是,這些危險,完全被忽略。它們拼命向前狂奔……

長途跋涉中,不斷有新的旅鼠加入,隊伍不斷壯大,到最后大約有四五百萬只。白天,它們進食、蓄積力量,晚上,它們摸黑前進,每日以50公里的速度向前奔跑。遇到河流,走在前面的旅鼠會義無返顧地跳入水中,為后面的同伴駕起“鼠橋”,遇到懸崖峭壁,旅鼠會自發地抱成團,形成一個個大肉團,勇敢地向下滾去,死的死、傷的傷,而活著的繼續前進。

一個多月后,旅鼠的長征隊伍距巴倫支海岸不遠了。只見,最先到達的旅鼠們在到達海邊的那一刻,幾乎沒有一秒的停滯,恍若一輛輛全速疾馳而剎車失靈的賽車,紛紛沖進海里,瞬間被洶涌的海水吞沒,杳無蹤影。后面的旅鼠,一群群、一隊隊,依然緊跟著往下跳,爭先恐后,仿佛投進的不是滔滔大海,而是幸福的天堂,直到全體被大海吞噬……難道,旅鼠們千辛萬苦、跋山涉水來到這里,就是為了這絕命一跳?

是的!旅鼠們集體自殺,為的是——留在斯墨拉爾草原上的子女,能夠在下一個春天有足夠的空間、食物,繼續繁衍、生息。這是一次無法回頭的死亡之旅,但旅鼠為后代生存而不惜集體自殺的壯舉,讓它成為令人驚嘆不已的大愛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