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馬爸爸

姜欽峰

家里只有兩個單身漢——我和兒子。每天早上,我送兒子去學校,他總是站在校門口,沖我高高地揮著小手:“海馬爸爸,再見!”不知從哪天起,兒子給我起了個外號,叫海馬爸爸,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兩年前,我跟他媽媽離婚了。從那天起,我開始既當爹又當媽。我跟他約法三章:“不準把鑰匙掛在脖子上;不許單獨過馬路,如果旁邊沒警察,就找爺爺奶奶帶你過馬路;萬一不小心走丟了,千萬不能亂跑,要在原地等待,爸爸一定會回來找你的?！眱鹤佣碌攸c點頭,說記住了。

兒子挺聰明,前兩條都做到了。星期天,我帶他去公園,趁他不注意,我故意躲進角落,偷偷觀察他的舉動。沒想到,他發現我不見了,竟然自作主張,原路回家了。我狠狠地訓了他一頓:“你不是說記住爸爸的話了么,怎么才過幾天就忘了?”他低頭不語,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滿臉委屈。

兩個月后,我和同事各自帶著自己的兒子爬山,走到半路,突然發現兩個孩子不見了,同事急得要命,驚慌失措。我說:“別怕,丟不了,咱們順著原路回去找,肯定能找到。”十幾分鐘后,果然發現兩個孩子正在原地等候。兒子老遠看見我,撲上來吊在我的脖子上,滿臉興奮地說:“海馬爸爸,我知道你會回來找我的。”

那天下午,我剛進家門便有氣無力地倒在床上。兒子放學回來,見我躺在床上,慌忙走到床前問:“海馬爸爸,怎么了?”我說:“我可能感冒了?！彼翊笕艘粯?伸出手往我腦門上一搭,然后轉身就跑了。隨后,廚房里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過了一會兒,兒子競端出一盤西瓜,切成小薄片,整齊地碼在盤子里。他拿起一片西瓜,說:“海馬爸爸,吃西瓜?！闭f著,就硬往我嘴里塞。我心情大好,病已去了大半。

終于忍不住好奇,我故意板起臉問兒子:“老實交代,海馬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卻不回答,顯然,這是他的秘密。他越不說,我越好奇。我上網搜索,輸入“海馬爸爸”四個字,答案立現:

“海馬是一種海水魚類。在海馬家族里,撫育后代的任務是由海馬爸爸來完成。海馬爸爸腹部有個育兒袋,海馬卵在那里經過四到六周的時間后就孵出來了。小海馬和爸爸寸步不離,一旦遇到危險,就會鉆回爸爸的育兒袋。直到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小海馬才會離開爸爸的育兒袋。海馬爸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

我呆呆地盯著顯示器,視線漸漸模糊,一滴淚,落在鍵盤上面……

滴水映陽摘自《東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