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上的神秘印痕

■［俄］斯維特納娜·斯米爾洛娃 柯永亮譯

在那早已流逝的年代，大地上生活著勇士和巫神，人懂獸語，獸懂人語；人不可傷害哪怕最小的鳥，而野獸也不會欺負癡呆的孩子，石頭嘛，就像潮濕的泥土那樣松軟?？墒遣恢獮楹?，人與動物之間的和諧關(guān)系發(fā)生了變化，他們爭吵起來。于是他們開始畫地為界，立起石頭作為標志。狼、熊、兔子和狐貍用爪在石頭上按下，在石頭松軟的表面上留下了它們爪子的印跡。巫神和英雄的時代過去了，動物們跑到了遠方，不知去向。只有那一連串的印跡跟隨著它們的走向。此處，一個健壯的婦女跳越湖泊，用一只腳踩在一塊巨礫上一蹬而過，在這塊石頭上留下了她的一只女性的赤腳印。而另一處，一位巫師擔(dān)心尖頭鞋被弄臟，踩著一塊漂礫走過。就在他走過之后，這塊漂礫頓時變成了硬石，其腳印被一直保留下來。

實際上，像這樣讓人覺得是人或動物印跡的石頭，在世界各地——歐洲、亞洲、非洲和美洲都能見到。通常留在石頭上的印跡有幾厘米長。有的被沖刷得模糊不清，只能呈現(xiàn)大體的輪廓，而有的十分清晰，連腳掌的凹凸細節(jié)都能辨別出來。最常見的是在石頭上只留一個印跡，個別的有兩個，甚至三個腳印或爪印。如果是類人的腳印，那么通常是光著腳留下的，而有時，又像穿著鞋留下的。在這些腳印中大多數(shù)與真人一般大?。ㄓ谐赡昴凶拥拇竽_印，有女子或兒童的狹小腳印）。有時，也能看到異常大的腳印。

不論在哪里，凡是有這些印跡石頭的地方，都流傳著神話故事和神奇?zhèn)髡f。這篇文章的開頭所描述的就是一種流傳廣泛的說法。在每一個具體的地方，其內(nèi)容也更加豐富和詳盡。

從事欠發(fā)達地區(qū)研究的蓋羅頓特在其四卷的《歷史》一書中寫到：一些德涅斯特盆地的居民指給他看了一個山巖上的“獨特的東西”——近一米長的赫拉克大力士的單只腳印。白俄羅斯鄉(xiāng)村學(xué)校的歷史教師還告訴他一篇記述尋找“兩個足跡的石頭”的文章——這是成年人和小孩的腳印，村里人說是“巫婆和她的女兒”的腳印。

而在其他的地方說到這樣的腳印則與英雄人物和有魔力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很顯然，傳說反映了以前的偶像崇拜。

偶像崇拜時期，有關(guān)石頭印跡的說法繁雜，在更晚些時候，也就是佛教和基督教出現(xiàn)之后，則呈現(xiàn)出傳奇性質(zhì)。石頭上的印跡被認為是佛祖、基督、天使或圣徒所留下的足跡。他們或是從天而降，或是由地升天，在他們的腳下石頭被溶化了。相反，也有這樣的腳印，根據(jù)當(dāng)?shù)貍髡f，系惡魔和鬼怪留下的。

這里并不矛盾——新教順應(yīng)多種偶像崇拜，使之神化；而在某些地方新教阻止了多種偶像崇拜的流傳，則將石頭印跡視為不潔或陰險之物。在這樣的交會點——上帝和多神教，神圣的和萬惡的，也反映到水，反映到雨季積存下來的在石頭凹處所形成的各種痕跡的水上面。相傳石頭上的水，是“活”水，能治百病，可用它洗眼睛，可以潑灑到病人的身上，或孩子身上；也有的相傳是“死”水，被它粘上將給自己帶來禍害。

針對這些傳說，科學(xué)家是怎么個說法？到底是誰在石頭上留下了印跡？這是人工雕琢的，還是自然形成的？

為了回答這些問題，讓我們對石頭進行深入的認識吧。

石頭留下的痕跡不總是一個模式。通常石頭里夾存著異物，通過顏色和結(jié)構(gòu)就不難看出。這些異類的夾雜物按照另一個樣式受到風(fēng)化，形成石頭上的凹溝開口。只要稍加雕琢，便可呈現(xiàn)凹進去的腳掌，即所謂的石頭腳印。

那么誰會去干這樣的事呢？尤其是一些著名的石頭，上面的痕跡看得出完全是手工所為。為何要這樣做呢？同樣的問題還有——是否就是人們所不知的神秘石匠給我們留下的印跡？顯然，要讀懂石頭上的痕跡，就得認真研究今天我們所知道的巖石上的各種符號。

石頭上的手掌印跡要比腳掌印跡罕見得多，已經(jīng)知道的還有獸爪、鳥爪的印，而刻在石頭上面的有十字架、圓、馬蹄、箭等形狀。當(dāng)然，凹下的還有梯形、三角形或不規(guī)則的漏斗或盤（碗）狀物。有趣的是，與碗狀的石頭相關(guān)的傳說是有關(guān)治病的“活”水，腳狀的也有類似的傳說。這就使人推測，這兩種模樣的石頭一定程度上是與這樣或那樣的祭祀有關(guān)。

同時，所有帶有印跡的石頭可以認為是多神教偶像崇拜時代的各種具有魔法儀式的歷史文物，而且它們是一個祭祀的組成部分——尤其是考慮到其中許多是在古代崇拜的圣地所發(fā)現(xiàn)的。

這種石頭數(shù)量在俄羅斯境內(nèi)有幾百塊，準確的數(shù)量還要進一步核實，在白俄羅斯不少于200塊，而且還在不斷地被發(fā)現(xiàn)。在波羅的海沿岸國家、波蘭和德國，圣石的存在是眾所周知的。

對石頭的崇拜分布地域非常之廣，我們可以大體描繪出祭石的分布情況（不標明具體的國家）：幾千年前，在大冰川的影響之下，許多山上的巖石遺留下了溝痕紋路。又由于冰川的漂動，這些溝痕石頭被攜帶到各處。當(dāng)大大小小的石頭重新落戶到新的地方時，它們便在那里顯現(xiàn)自己的標志，使這些“原是外來的人”成為了歷史——神圣的宗教象征的一部分。

而圣石祭祀的最終形成，則是后來的事了。

要知道在漫長時期里，祭儀的某些細節(jié)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石頭本身不得不充當(dāng)不同的用途。那些被沖刷形成記號的石頭有可能就成為了部落或領(lǐng)地的界標。它們成為指路的標志：如腳印指示向北或指定的方向。同時某些痕跡可以表示特有的動物而成為部落的圖騰。并且，作為圖騰印模，它已經(jīng)不僅僅是具有功能性的作用，而且還成為宗教或習(xí)俗舉行儀式的構(gòu)成要件。

那么何時將石頭作為祭祀用呢？

根據(jù)科學(xué)家的觀點，其準確的時代始于新石器和青銅器時期。當(dāng)時是作為多神教圣廟的祭壇。可能性較大的是形成大坑的石頭，因為讓人聯(lián)想到食用的碗，而成為了祭壇。當(dāng)要將祭物獻給眾神時，先人就將動物的血倒入了這樣的石頭碗里，以祈求眾神保佑他們狩獵有所收獲，以后則逐漸祈禱豐收、防止牲畜疫病。同時值得一提的是，獸形跡石頭可能先是成為獵人的崇拜對象，后來才是畜牧人的崇拜對象。

印跡石頭通常總是與遠古的太陽崇拜活動聯(lián)系在一起的。太陽給所有的生物帶來生機，光芒四射，遍及整個世界并將它的“足跡”留在石頭上。

還有一說，它與死去的祖先祭祀有關(guān)。民族志學(xué)者和地方志專家不止一次記下了前一世紀流行在白俄羅斯和立陶宛的民俗：家里誰死了，就在石頭上刻下他的腳印。之后，人們將此石投入水中。為什么這樣做呢？當(dāng)?shù)卮迕窠忉屵@種習(xí)俗說，死者不該重新回家——死去的地方在天上，這樣好讓他毫不遲疑地趕赴極樂世界。

最大的可能，太陽祭祀在多神教盛行時代就存在，而對祖先的祭祀則要晚些時候，到中世紀已廣為流行，其形式一直保留到今天。

石頭的名稱可以幫助我們揭開所有的石頭崇拜之謎。

這些在灰色的表層上刻有符號，或十分平坦但非常大的漂石，今天的村民對此也了如指掌，即使它們隱藏在遠離居住點幾千米的森林里。當(dāng)?shù)乩献粼谙蚩疾烊藛T介紹有關(guān)的傳說時，通常都能說出每塊石頭的名稱——圣石、公爵石、瑪尼亞或雷神、火神石等。這些名稱明顯顯示出早期多神教廟的特征。

早先和晚期的多神教，神秘的崇拜信仰的種種影響，以及眾多的虛構(gòu)和杜撰嚴嚴實實地覆蓋在漂礫上。今天，研究人員能夠解釋的問題，遠不及面臨的問題多。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圣石的崇拜貫穿了整個基督教以前的斯拉夫文化，并且對新的取代多神教的宗教產(chǎn)生了影響。

“要是你找到石頭遺跡，那么就該注意環(huán)顧周圍。”要知道，至今依然被塵埃所覆蓋的、亂放在路邊的漂石有可能就是幾千年前被視為“獸神”的石頭，它乃是雷神當(dāng)時扔在沼澤附近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