璦琿的變遷

祁明俊

（黑河學院 黑龍江 黑河 164300）

璦琿在我國近代史中有著十分重要的位置，它是一座抗俄斗爭的歷史名城。自1684年重新建城以來，歷盡磨難，幾經變遷，但是它如一個忠于職守的哨兵，始終屹立在祖國東北邊疆，用它那不可磨滅的歷史證明著黑龍江流域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我國各族人民為開發、建設黑龍江流域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本文根據璦琿人民的回憶，參考有關文獻、檔案資料，對這座古城的歷史簡要地記述如下：

一、最初的璦琿

人們通常把璦琿的歷史認作是自清康熙年間在此設立黑龍江將軍，建立黑龍江城開始。根據有關文獻記載，最遲我們可以把它的歷史推到明朝。1368年明王朝建立后，為了征服元朝的殘余勢力，完成多民族國家的統一，對黑龍江流域采取了軍事征討與招撫羈糜相結合的手段，在這一地區設置了奴爾干都司最高行政機構。奴爾干都司下又設置了384個衛、24個所、7個站、7個地面、一個寨（《明史》卷90）。一寨為黑龍江忽里平寨，后人考證即璦琿，璦琿指江東舊璦琿。這個寨是15世紀初明成祖朱棣把元朝殘余勢力趕過黑龍江為防御蒙古人對黑龍江流域的襲擊而建立的。

16世紀末、17世紀初女真人建立的后金政權接替了明朝的東北領土。活動在黑龍江中游一帶的達斡爾族領袖巴爾達奇多次率領達斡爾人向后金政權朝貢。1616年努爾哈赤曾派兵征服薩哈連部，取薩哈連部11寨（《清實錄》卷4）。11寨就包括忽里平寨。忽里平寨到清初即有“艾呼”之稱了。1651年哈巴羅夫沿黑龍江向下航行，至結雅河口下游12里附近時，發現了有三個筑有城墻的寨子。這些是達斡爾頭人圖龍恰、托爾加和奧穆捷管轄的城寨。在最前面的圖龍恰是達斡爾領袖巴爾達奇的女婿，巴爾達奇作了清朝額駙（附馬），于1649年全家遷往北京，達斡爾人居住區域就由巴爾達奇女婿圖龍恰及圖龍恰的兩個兄弟托爾加、奧穆捷繼續管理。

關于璦琿的名稱，方式濟的《龍沙紀略》解釋為“可畏”的意思，這是由達斡爾語“愛烏”音變而來。從達斡爾人居住于此而解釋為達斡爾語，這一點是有道理的。但是不知“可畏”所指是什么。現在有人把璦琿解釋為滿語。由“愛呼”音變而來，意為母貂。這從“愛呼”的內容來講也是不無道理的。璦琿是以產貂聞名的，巴爾達奇就多次率領達斡爾人向清朝政府貢貂。滿人把當時達斡爾部落稱為薩哈爾察部意為貢黑貂的人。

17世紀中葉，哥薩克武裝入侵黑龍江流域，達斡爾人不堪凌辱，被迫南遷嫩江之濱，璦琿古城與其它達斡爾人屯寨均遭侵略者焚毀，于是璦琿古城遂為廢城。

二、江左的舊璦琿

沙俄對我國黑龍江流域的騷擾，引起了清朝政府的嚴重關注。為了保證邊疆的安全，1674年清政府曾移吉林水師分駐璦琿，（指江左舊璦琿，此時并沒有重新建城）。在解決了國內“三潘之亂”和收復臺灣之后，清政府決定進兵黑龍江，屯墾戍邊，征討“羅剎”。

1682年9月，康熙帝為了掌握侵占我國雅克薩城寨的俄軍動向，派副都統郎談和一等公彭春率領參領、侍衛、護軍和科爾沁兵100人，寧古塔兵80人以捕鹿為名，到雅克薩偵察地理形勢和水陸交通。1683年1月郎談偵察后回到北京報告說：“攻取羅剎甚易，發兵三千足矣”（《清實錄》卷106）。并建議集合軍隊，準備糧食，添造船只，調取紅衣大炮，待春末冰解時，水陸齊發。康熙否定了郎談等立即出兵的意見，他說：“第兵非善事，宜暫停攻取，調烏拉、寧古塔兵一千五百，并制造船艦，發紅衣炮、鳥槍及演習之人，于璦琿、呼瑪二處建立木城與之對壘，相機舉行。”（《清實錄》卷106）命令下達后不久，寧古塔將軍提出不同意見，主張把璦琿、呼瑪兩地筑城的方案合而為一，筑城于更近內地的璦琿，并提出速行剿。康熙堅決反對這種意見，認為璦琿與呼瑪之間的額蘇里“可以藏船，且有田垅舊跡”，可以在這里建木城。并于1683年5月下令薩布素、瓦禮祜俱以副都統領兵前往。1683年夏薩布素到達額蘇里后，又提出以達斡爾兵500人攜帶家屬在額蘇里耕種，以烏拉、寧古塔兵3000人，分三班輪流駐守璦琿。康熙對這種怕艱苦的意見進行了批駁，認為輪流駐守“兵丁頻事更番，必致困苦，非常久之策”，命令薩布素在璦琿建城永戍，在呼瑪爾設斥堠，并任命薩布素為黑龍江將軍。考慮到來年又要由額蘇里往璦琿遷移，又要筑城，還要在額蘇里屯田，康熙帝又命令副都統穆秦率盛京兵600人于來年3月抵達璦琿協助筑城，工竣即回。

穆秦率領盛京兵到達璦琿后和璦琿官兵一起于1684年4月10日（農歷）起開始筑城，至6月25日，歷時兩個半月城工告竣。城方園“一千零三十步，內外設木柵，中實以土”，城外還挖兩道護城河。這個城是在17世紀中葉因沙俄武裝入侵而成廢城的古璦琿舊址上重新修建的。因它右濱黑龍江，又是黑龍江將軍駐地，因此城名又叫黑龍江城。后人為了區別于江右新璦琿又稱之為江左（東）舊璦琿。此城自1840年重建以來，因各時期建筑狀況不同，不同人反映角度不同，因而說法各異。《俄國人在黑龍江》的作者拉文斯坦曾到過舊璦琿，他在該書中說該城“從前占地二點七英畝以后擴大到十三英畝半。在城中央有一座面積為二點七英畝的堡壘拱衛著這座城。堡壘的墻高十二到十八尺。”《盛京通志》記載舊璦琿在新璦琿“北十二里，周圍九百四十步，門五”（《盛京通志》卷宗32）。出生于江東舊璦琿老人蔣永壽（1853生，已故）說：“這個屯子不很大，在我記事時只有50來戶，屯內有三四條車道，有一條土城墻，是康熙年間修的，上面可以走人。城內還有一個戲園。”

江東舊璦琿在1685年雅克薩戰爭中發揮了積極作用。自1683年夏至雅克薩戰役先后有3000名清軍作戰部隊，1600名臨時調動部隊集結這里，大批糧食、軍火通過遼河、松花江、黑龍江自盛京等地運往這里。江東舊璦琿成為雅克薩自衛反擊戰的前沿指揮部和根椐地。

三、江右新璦琿

第一次雅克薩戰爭后（1685年秋），清政府鑒于舊璦琿地處江東與內地來往不便，于是將黑龍江將軍衙門遷往黑龍江右岸（現璦琿），在此建立新璦琿。

17世紀中葉以前，新舊璦琿一帶是達斡爾人聚居區域。新璦琿即為達斡爾頭人托爾加（舊璦琿頭人圖龍恰兄弟）的住地，因而稱為托爾加城。1651年沙俄哈巴羅夫匪幫入侵黑龍江流域，突然襲擊這座城寨。他們逮捕了頭人托爾加及部分達斡爾居民，強迫他們交納貂皮。達斡爾人不堪凌辱，一天夜里突然全部逃出屯寨。哈巴羅夫氣急敗壞，縱火焚燒了這座城寨。頭人托爾加在被沙俄押赴黑龍江下游途中被迫拔刀自刎。新璦琿就是在被沙俄焚毀的托爾加城舊址上重新修建的。歷史上也往往稱之為黑龍江城。

新璦琿分內外兩城。《盛京通志》記載：“內城植松木為墻，中實以土，高一丈八尺，門四，周圍一千三百步。（外城）西、南、北三面植木為郭，南一門，西北各二門，東面臨江，周圍十里。”（《盛京通志》卷30）1855年曾到過璦琿的俄人馬克說：“要寨（指內城）呈四方形，每邊長約一百俄丈，整個要寨由內外兩道柵墻構成，外墻高七俄尺，內柵墻高四俄尺半，外柵墻距內柵墻一俄丈，兩道柵墻固定在一排橫木上，相互之間距離也是一俄丈。內外柵墻之間有一道高二俄尺的土堤……要寨每邊中間均開著門，四角各修著塔形突出部，高度與要塞相等。”（馬克《黑龍江旅行記》）清末，程德全在《黑龍江城圖說》記載新璦琿時說：“用松木夾柵，中間筑土為城，高一丈六尺，周圍五百九十九丈零五尺，垛口六百十五個，外復樹，有木郭（指外城）。自設城以來從未重修，城現已糟朽，坍頹不堪，至外郭早倒塌盡凈。”（見黑龍江將軍衙門檔案501卷）新璦琿的內城中建有副都統衙門、副都統府（大人府）、演武廳、城隍廟、文廟等。副都統衙門又稱副都統公署，“原系將軍公署，一六九0年（康熙二十九年）將軍公署移駐墨爾根改為副都統公署，大堂五間，堂司房二間，戶、兵、刑、工司房各二間，檔子房一間，倉房一間，內宅住房十六間，儀門五間，大門三間。”（《盛京通志》卷46）大人府在貫穿內外城的南北大街路西，為璦琿副都統的宅邸。演武廳為演練武藝之地，在內城西部。城隍廟、文廟均在內城東南角，康熙年間修。

新璦琿的外城多為住宅與商戶，還有稅局，街道廳等機構。商戶多在貫穿內外城的南北大街兩旁。俄人馬克在《黑龍江旅行記》中記載這條街道時說：“我們走出要塞（指內城）大門以后，一條相當長而寬闊的大街立刻展現在眼前。據講這是城里的一條主要市街，這條市街與河岸平行地延伸著。大街的兩旁有許多小巷和另外一些街路，至于說這條重要市街上的房屋則談不上有什么優美之處，大部分房屋皆為土房，幾乎每棟房子臨街的一面都是店鋪。我們走在大街上頗有在一個商場里閑逛的感覺，店鋪完全朝街開著，連放在貨架上的商品都看得清清楚楚。店鋪朝街頭的一面通常都擺著一張柜臺，把商人和顧客分開，每座店鋪都掛著寫有花花綠綠的漢字和滿文的招牌，而在木桿上還飄揚著用紙剪成的各種各樣的圖形、三角旗和龍，所有這些都使市街顯得十分奇特。從兩房的房屋上橫著街拉著一些繩子，夜間上面掛著照明市街的燈……”

新璦琿外城之外還有些軍民住宅和商戶，另外還有永積倉、船庫、軍營、火藥庫、廟宇等。永積倉，1693年（康熙三十二年）建，管理倉貯的有七品官一員，倉務筆帖式二員。船庫為水師營泊船之地。軍營，在北邊的叫北營，為水師營住地；城南一里多的叫南營，是清末鎮邊新軍的軍營。城西南校軍場為每年二、八月八旗官兵演練槍隊的地方。火藥庫在城南二里為貯存彈藥之處。關帝廟在外城西北約一里地，康熙年修建。

璦琿新城到1900年前已發展成為我國黑龍江流域最大的城鎮，人口約有3萬。

1900年八國聯軍攻占北京，沙皇俄國乘機以保護中東路為名侵入我國東北。他們先是制造了駭人聽聞的海蘭泡、江東六十四屯慘案，繼之占領了璦琿。沙俄侵略軍占領璦琿后“四向焚燒，滿城煙火，雞犬飛嚎，數千余房屋毀盡為墟”，這座具有抗俄斗爭歷史的聞名古城，除剩下一座魁星樓外，其余都被燒成一片瓦礫。

四、庚子后的璦琿

1900年“庚子俄難”之后，沙俄不僅占據了江東六十四屯以及璦琿，而且占據了我國東北全境。沙俄野蠻侵占激起了我國人民英勇反抗。在中國人民打擊下，沙俄不得不同意撤軍，1902年4月8日與清政府簽訂了《交收東三省條約》。條約簽訂后的當年秋天，黑龍江將軍程德全即派出協領桂升、驍騎校倭克金、吳存善，筆貼式庚音通阿等人帶領兵役回到璦琿查勘，與沙俄交涉。后來又派佐領孟奎慶、站官曹慶瑞、五品官勾繼修、筆帖式周繼功等人到璦琿接理并查辦一切。沙俄侵略者名為撤兵實為占領，當時沙俄匪幫盤據在璦琿城北頭道溝子森林之傍，他們拒不讓我國官員進城。我國官員只得住在璦琿城西的西三家子屯，沙俄匪幫又迫使我國官員立刻離開，我國官員不得不退居二站，后又退回卜奎，第一次收回璦琿沒有結果。

1906年春，黑龍江將軍程德全再次奏派副都統鄂齡收復璦琿。鄂齡率領五司八旗各官到達璦琿，仍然住在西三家子屯。在這里設文案、交涉、善后三個局并與沙俄駐璦琿首領交涉。沙俄開始拒不退出璦琿，后經反復交涉，竟提出以璦琿城南自魁星樓起沿江往北延長三俄里之地作為沙俄商埠作為退兵條件。雙方沒有達成協議，俄方竟擅自埋樁標記。第二年春正月黑龍江將軍又派姚富升接替鄂齡之職。1907年農歷正月初八姚富升到西三家子接職。3月27日率領交涉局幫辦勾繼修前往海蘭泡與沙俄當局交涉，索還被沙俄占領的江右領土。經過斗爭，沙俄迫于形勢不得不同意退出璦琿。俄軍在農歷4月初退出璦琿后，仍留5名俄兵在璦琿看守營房，并再次提出割讓自魁星樓起到頭道溝為止，長約2俄里6分，寬1俄里7分作為俄國商埠，并畫出地圖強迫姚富升簽字。姚富升對此明目張膽侵略行徑據理力爭，并將地圖駁還。沙俄見按原意割劃商埠不成，又提出退讓到110號燈照以北約2華里的地方劃割為商埠。農歷4月28日俄官古思敏帶領翻譯、武官到璦琿會晤。會晤中無恥狡辮說：割讓璦琿商埠，于兩國官商均有利。姚富升乘機提出：俄方與我國政府多次提出互換利益，正好商量此事。俄官先發制人說：華人現在俄站北屯設市，任便貿易，兼各街巷內準租房間，以及上下沿江各屯站容留華民謀生交易，這可抵作互換利益。姚富升當即回答：華商僑居貴國皆受貴國約束，相沿已久，不得以此作互換利益，請將俄埠太子門以上地段劃作我商埠碼頭，這才是互換利益的道理。俄官古思敏啞口無言，只得同意從璦琿全部撤軍。

璦琿雖已收復，但已被俄軍糟蹋成一片廢墟。姚富升親自率領善后司旗人員進行勘查，決定在一片廢墟上重建璦琿城。重建的璦琿城東南西北各建城門一座（四門，南為延厘門，北為拱辰門，西為迎恩門，東為青陽門）。全城筑土為墻，高6尺，周長6里1。城內除衙署公所、城隍廟、文廟、學堂，其余撥作居民住宅。城外西臨江留馬路街基。道兩旁溝渠由官方出錢修筑，原來住戶不收地價，其余一律收地價，以補財經不足。璦琿副都統衙門于1907年春破土動工，當年冬（農歷10月）即搬進辦公。其余房舍也在此后陸續建成。古城璦琿經過璦琿人民辛勤勞動又挺然屹立在祖國的北部邊疆。

重建璦琿后的第三年，璦琿副都統裁撤，改為璦琿兵備道，同時設立璦琿直隸廳。辛亥革命后璦琿兵備道改為黑河道尹，道尹公署遷往黑河。1913年璦琿直隸廳撤消改為璦琿縣公署。1933年春日寇侵占璦琿，于璦琿建立偽璦琿縣公署，同年9月偽縣公署遷往黑河。1945年8月璦琿獲得解放，1946年在此建立第一個人民民主政權——璦琿區政府，從此古城璦琿回到人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