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時期王稼祥的三民主義觀

張雪嬌 閆 巍

（廣州大學 廣東 廣州 510000；大連艦艇學院 遼寧 大連 116000）

抗戰相持階段到來之后，國民黨實行消極抗日，積極反共政策，不僅制造軍事磨擦，而且開動所有宣傳機器，以修正了的三民主義為旗幟，在政治思想戰線上也向共產黨發起了進攻。國共兩黨圍繞三民主義展開了激烈的論戰。我黨著名理論家王稼祥認真考察了孫中山三民主義的歷史發展，收集了蔣介石、葉青、張君勱等人在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問題上的謬論，針對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摩擦與反摩擦的斗爭實際，科學地闡述自己對三民主義的認識，有力地駁斥了國民黨頑固派的反動理論，其主張具有極其重要的理論意義和歷史意義。

一

1939年1月，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確立了“溶共、防共、限共”的方針。同年3月，國民黨發動“國民精神總動員運動”，要求以蔣記“三民主義”改造國民精神，推行四維（禮、義、廉、恥）、八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五倫（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等封建道德規范，鼓吹恢復以“忠孝”為根本的固有道德，要人民絕對地臣屬于國家。蔣介石在同年5月發表 《三民主義之體系及其實行程序》及1943年的《中國之命運》等演講和著作中，以研究“三民主義”為名，利用孫中山思想中的唯心主義觀點和消極因素，糅合了上述封建倫理思想，形成了其中國化的法西斯主義：丑化和攻擊共產主義，提出三民主義是“最好的主義”［1］P590，是革命建國的最高指導原則，具有唯一正確性和至高無上性；認為只有國民黨才是中國唯一合法的政黨，要“以黨建國”、“以黨治國”，“在革命沒有成功以前，帝國主義者沒有打倒以前，三民主義沒有實現以前，不能夠再許再第二個黨來攻擊國民黨”［1］P563，黨的權力及黨的責任要集中到領袖手中；公開宣揚封建法西斯的“智仁勇”和“力行”精神，要求民眾以“誠”的心態為國民黨及蔣介石“盡全忠”、“盡大孝”。［2］P348經過改造后的三民主義，其革命精神已蕩然無存，完全被異化成封建買辦的法西斯主義。

與此同時，國民黨御用文人葉青，在1939年發表的《三民主義底創造性》及1942年發表的《三民主義比較研究大綱》等文章中聲稱：馬克思主義“是以資本主義或資本主義底發達為條件的”，而中國是“初期的資本主義，亦非發達的資本主義”［3］P18-19，共產主義不適合于中國的需要，不合于中國的歷史道路，只有三民主義可以滿足中國現在和將來的一切要求，“中國除需要三民主義外，不需要任何主義”［2］P738，除國民黨之外，不需要任何其他政黨。葉青甚至宣稱：中國共產黨承認三民主義，“這對于多年主張的社會主義來說，被它看成與三民主義不相容的社會主義說來，自然是一個叛變”［3］P9。 共產主義可以“取消”，共產黨也不需要存在，號召國民黨人為“一黨政治”而斗爭；吹捧蔣介石為中國“唯一的領袖”要人們“絕對信任”、“絕對服從”他［4］。 可見，葉青所宣揚“三民主義”是為蔣介石集團統治理論辯解的，其宣揚的“一個主義”、“一個政黨”、“一個領袖”的法西斯主義，與蔣氏幾乎同出一轍。

當了大漢奸的汪精衛，則將三民主義篡改為反共投降的工具。他在1939年發表的《三民主義理論與實際》及1940年發表的《民權主義前途之展望》等文中詭稱：中日和平運動的基本原則和三民主義的根本精神是一致的。中日兩國同文同種，是兄弟之邦，應該互相幫助，互相合作，這樣，“日本沒有對于中國之顧慮，發展更快，中國則得日本之援助，發展也易，并且更可以中日兩國之協力將歐美經濟壓迫的勢力，從東亞排除出去，這是民族主義的精髓”［5］P439；宣揚日本“以天皇為中心”的專制制度，宣稱在中國實行“民權主義”就必須“排除個人主義”，“打倒虛偽的民主政治”，“以一個黨一個主義為中心”；［6］P146-147共產主義 “是國家社會禍亂之源”［5］P436，共產黨是國民黨不共戴天的敵人，甚至提出了“非剿共不能和平，非和平不能建國”［7］P331的謬論；鼓吹以“中日經濟提攜”為核心的民生主義。在汪精衛“盡最大的努力恢復三民主義的真義”［7］P90后，“三民主義”變成了地地道道的賣國主義了。

二

對國民黨瘋狂的理論進攻，中國共產黨必須予以回擊和批判，必須澄清國民黨在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問題上制造的各種混亂，必須從根本上向全國人民說明中國共產黨對中國革命的基本觀點和看法。為此，毛澤東號召全黨特別是中央委員和高級干部：應該象他們研究共產主義一樣好好研究三民主義的理論，宣傳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的相同點和不同點，批駁、打擊國民黨頑固派在政治思想上的進攻。我黨著名理論家王稼祥響應毛澤東的號召，投入很大的精力從事三民主義的研究。他發表了《關于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鞏固黨的工作問題》《關于民族抗日統一戰線與其內部摩擦問題》等文章，揭露和批駁了這些假三民主義或半三民主義的虛偽本質和真實目的，對三民主義作了比較完整、系統地解釋，形成了其科學的三民主義觀。

（一）三民主義與中國共產黨在民主革命中最低綱領具有一致性。王稼祥指出：“三民主義是半殖民地的中國的民族解放的與民主主義的政治綱領：它要求推翻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治，實行民族之獨立解放，這就是它的民族主義；它要推翻封建制度實行民主政治，這就是它的民權主義；它要求節制資本和平均地權，這就是它的民生主義?！保?］P225而中國共產黨在民主革命中的最低限度的綱領的主要內容為：“推翻帝國主義的統治，實行民族獨立；推翻封建統治，實行民主政治；肅清封建制度，解決土地問題?！保?］P226-227兩者“在其主要的基本的口號與要求上沒有沖突，而是一般地一致”。［8］P227所以，中國共產黨認為三民主義是民族統一戰線中的共同綱領和國共合作的政治基礎，號召中國人民為實現三民主義共和國而奮斗。參加民族統一戰線的各黨各派必須擁護三民主義，實行三民主義，只有這樣，才能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才能爭取民族革命戰爭的勝利。但應該說明的是，三民主義不是共產黨的信仰和思想體系，共產黨人不會因此接收孫中山學說中的世界觀、社會觀和主觀的社會主義，政綱是一件事，學說是一件事，要把兩者區分清楚。

（二）三民主義與中國共產黨的最低綱領又是不同的。在民族問題上，中國共產黨“在民族解放中的綱領與主張非常堅決徹底，沒有民族妥協主義與民族侵略主義的任何成分，而對國內民族問題有徹底的主張和實踐”。［8］P228激進的資產階級對某些帝國主義抱有幻想，在國內民族問題上，有大漢族主義傾向；在民權問題上，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民主革命中的政治綱領是徹底的，主張以“平民式”的革命來實現民主政治，有徹底地掃蕩封建關系的經濟綱領，作為實現民主政治的經濟基礎，激進的資產階級不著重于“平民式”掃蕩封建關系，把老百姓看成“阿斗”，認為必須先給老百姓一個時期的訓練，然后才能實現民主政治，“加之其政治的民主的綱領沒有經濟的實際的綱領作為基礎，所以政治上的民主綱領很難徹底的實現”［8］P228-229；在民生問題上，中國共產黨主張實行徹底地肅清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土地綱領，激進的資產階級實現其土地綱領的方法卻是由國家收買土地的改良主義的，因而也是難實現的。由此看來，三民主義與最低綱領僅僅在其主要的口號與要求上是一致的，而不是完全相同。三民主義既是我們的，又不是我們的。

（三）三民主義有真假之區分，堅決反對假三民主義。王稼祥指出，孫中山先生的著作與國民黨第一、二次代表大會宣言對三民主義的解釋才是真的三民主義，真三民主義是民族民主革命中的整個綱領，是同情工農、同情共產主義和馬列主義，贊成國民黨與共產黨合作、真誠同情社會主義的。而其他的，無論是汪精衛的三民主義還是蔣介石、葉青等人的三民主義，都是假的三民主義。他們或投靠帝國主義或反對實行民主政治，他們仇視工農的斗爭，他們敵視共產主義和馬列主義，他們提出一個黨的口號，反對國共合作，反對共產黨，把共產黨看成是國民黨的敵人，對其實行溶化政策，他們完全仇視社會主義，贊成資本主義制度，他們拋棄了孫中山先生革命的主張，對三民主義出于實用主義的目的，進行歪曲、修正和篡改，其最終的結果不是引導民族團結，而是引導民族分裂，不是引導抗戰勝利，而是引導到失敗。這些假三民主義，“無論在主觀上客觀上都是反革命的”［8］P232。 “要擁護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必須反對資產階級修正的三民主義。這種修正，的確違背了和污辱了孫中山先生的革命精神，想把孫中山的革命的三民主義變成反對共產主義的反動理論。不反對這種修正，便不能復活孫中山的真正革命精神，便不能鞏固統一戰線，便不能引導偉大的民族到解放的勝利”。［8］P235我們必須揭露修正了的三民主義的欺騙性、虛偽性。要深刻地認識到：那些高唱三民主義反對共產主義、馬列主義的最積極分子，恰恰是修正的三民主義者和假三民主義者，而實行三民主義革命綱領最徹底最堅決的公子，恰恰是中國共產主義者、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

（四）具體比較了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的相異性。“在哲學方面，前者是唯心論，后者是辯證唯物論；在社會學方面，前者是否認階級斗爭和唯物史觀，而后者正是階級斗爭學說與唯物史觀學說的創造人；在經濟學方面，前者沒有脫出資產階級的經濟學說范圍，而后者正是無產階級的經濟學者，《資本論》的著作者；在將來社會的理想上，前者是主觀的民主主義者，后者是科學的社會主義?？傊?，前者是激進的民主主義者的學說，而后者是無產階級的學說，當然其學說的范圍、廣博與歷史地位，是不宜乎比擬的?！保?］P234我們反對把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馬列主義）混同起來的企圖。既反對利用三民主義、不認為三民主義是目前共同綱領的錯誤觀點，也反對葉青等人企圖以三民主義溶化共產主義的錯誤主張。科學的態度是闡明兩者之間客觀上存在的關系，任何夸大其相同性與相異性的做法，都是不科學的，都是既損害三民主義又損害共產主義的，阻礙三主義者與共產主義者合作的。

（五）擁護三民主義與堅持馬克思主義具有一致性。王稼祥批駁了反共分子的“共產主義者既宣布擁護三民主義，便是放棄了、背叛了共產主義；假若共產主義者不放棄共產主義，那末共產黨人之擁護三民主義便是非誠意的、假的”的歪理邪說，嚴正指出：“共產黨人早已申明他絕不放棄共產主義的遠大目的與馬列主義的思想學說?！保?］P233共產主義是共產黨人奮斗的最后目標。共產主義者承認三民主義是統一戰線的共同綱領，因而擁護三民主義，“這不但不違背馬列主義的學說，相反的，正是根據馬列主義的學說而得出的正確結論”。［8］P234至于共產主義者擁護三民主義是否有誠意，是真是假，實踐是最好的證明。中國共產黨人堅決反對以三民主義來溶化、消滅和麻痹共產主義的任何陰謀與企圖。三民主義是武器，馬列主義是更高的武器。那種“認為我們現在的主義是三民主義，將來的主義是共產主義，是錯誤的，是等于放棄馬列主義（共產主義）的思想武器”，那種“把三主義解說得象共產主義（馬列主義）一樣”［8］P184，也是錯誤的，也是等于放棄馬列主義的武器，我們要反對這兩種錯誤傾向。

三

在國民黨統治集團及其御用文人歪曲修正三民主義，用假三民主義或半三民主義反對共產主義，攻擊中國共產黨，挑起一場關于三民主義論戰的背景下，王稼祥對科學三民主義的論述，既揭露了假三民主義的不可告人的真實目的，客觀地比較分析了真假三民主義區別，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的異同，闡明了真三民主義的革命精神，打擊了國民黨反共的囂張氣焰，又維護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統一，對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的系統提出，也做出了重要貢獻。

［1］中國現代政治思想史資料選輯（上冊）［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2］中國現代思想史資料簡編(第 4 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

［3］葉青：與社會主義者論中國革命［M］.時代思潮出版社,1939.

［4］重慶日報，1943年1月21日.

［5］中國現代政治思想史資料選輯(下冊)［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6］（偽）南京政府宣傳部編:汪主席和平建國言論集，1940年版.

［7］黃美真、張云：汪精衛集團投敵［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

［8］王稼祥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