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醫學院附屬鄒平人民醫院,山東 鄒平 256200
長期以來人們論及中醫特色,多強調整體觀與辨證論治,然查研古籍辨病論治早于辨證論治,縱觀現代辨病論治更具開放性、主導性。在中醫走向現代化的過程中,借鑒現代醫學診診斷方法的辨病,結合各種現代醫學檢查結果綜合辨證,必將能經得起檢驗、評定,結果更直觀,可重復性更強,為中醫的發展開辟更廣闊的道路。
中醫學的發展是經過長期實踐逐步積累總結而成,先是單味藥治病,即某藥治某病,而后多藥組方治病。馬王堆出土的迄今發現最早的醫方書《五十二病方》中記載了52類103種疾病,醫方283個,基本上是病名之后列出處方的辨病論治。《內經》中所載十三方也是對病治療,如怒狂以生鐵落飲治療,這可以看作是辨病論治、專病專方的雛形。《金匱要略》建立了以病為綱,病證結合的雜病診療體系,全書所列一百余種疾病大多有專方治療。[1]如腸癰的大黃牡丹湯,梅核氣的半夏厚樸湯,臟躁的甘麥大棗湯等等,歷兩千年仍有效于臨床,彰顯辨病論治的生命力。
辨證論治是在人們對疾病認識更加細致以后,認為只辨病對復雜疾病的治療針對性不強,逐步把疾病某一階段病因、病位、病性和邪正關系的病理概括為證。[1]《傷寒雜病論》奠定了辨證論治的基礎,在當時對病認識相對籠統的情況下,辨證顯的尤為重要,是辨病論治的進步。在后來的發展中辨病與辨證齊頭并進,如《千金方》中有的按病列方,有的在辨病的基礎上辨證論治;《外臺秘要》既按病列方又分證列方。
近代西方醫學的傳入與發展,使中西醫之間必然要有所比較,而證的概念更能強化中醫理論的整體觀念、動態變化以及因人、因時、因地制宜的理性優勢,整體觀與辨證論治能顯示中醫獨特一面的東西,因而它成了中醫學的特色。于是把辨證論治的地位和價值抬的很高,以致有掩蓋辨病論治的嫌疑。但病是對疾病全過程的特點與規律(病因、病機、主要臨床表現、演變趨勢、轉歸、預后等)所做出的病理概括,是對疾病本質的認識,而證只是病特定階段的病理概括。病與證的關系正如《趙錫武醫療經驗》所說“有病始有證,而證必附于病,若舍病談證,則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中醫的很多病名主要根據某一個或幾個突出的癥狀或體征而確定,特異性差。而西醫診斷疾病是建立在解剖學、生理學、生物化學、細胞學、微生物學、病理學等現代醫學科學技術基礎上,不可否認它對病的認識更細致、深入、具體,特異性、針對性、可重復性更強。
雖然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中醫界便對證的規范化進行了大規模的研究,而且至今成果也不在少數,但仍未解決根本問題。目前證的本質研究仍然在缺乏統一標準的狀態下進行。證的名稱、證的診斷標準等未能規范化,可能導致證的相關性研究(包括基礎與臨床)出現某些差異[2]。正是由于證的“靈活無邊”,以致難以重復和難以評定療效的弊端,成了制約中醫臨床醫學發展的瓶頸。[3]
證是通過分析望、聞、問、切所得的臨床資料而確立,與現代科技手段比較只通過分析望、聞、問、切所得臨床資料顯得相對單薄,證也就難以精準。以致出現了有病無癥無法辨證,如乙肝患者無癥狀、體征時現代檢驗方法卻能診斷其病;腎結石患者很多是在B超查體時發現,非一般望聞問切能所及。還有許多異病同證,如不用現代檢查確診其病,則愈后判斷難保準確。如肺癌與肺結核都可出現陰虛咳嗽證,但其愈后卻大不相同。
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否定之否定是事物健康發展的道路,固步自封的東西是沒有生命力的。中醫的辨病論治與辨證論治也應有所取舍、創新、發展。
西醫早先并不優于中醫,到了相當于我國明朝的文藝復興時期,神學統治才被打破,西方醫學開始了由經驗醫學向實驗醫學轉變。正如資本主義先從封建社會的薄弱地帶發展壯大一樣,中醫的理論體系已發展的相對完整,新的事物較難插足其中,反而是理論體系相對薄弱的“老西醫”率先扛起了科技新旗幟,現代科學發現一項項地被西醫所用,帶來了西方醫學的快速發展。
中醫與西醫因研究的方法與角度不同,因而得出不同的理論,但他們研究的客觀對象都是人體的健康與疾病,所以二者從本質上不應有絕對的沖突,正如此西醫在人體解剖學上取得的認識才能被中醫完全所接納。正如沒有鄧小平領導的解放思想,就沒有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一樣,中醫也要再解放一下思想,只要認為它正確的東西,中醫也盡可拿來為我所用。辨病亦如此,承認它辨的更明晰的東西,我們就應該借鑒應用,其實目前正規中醫醫院辨病都已用中醫、西醫兩個診斷,可否更簡練一點,值得探討。
中醫辨證要學會用宏觀辨證和微觀辨證兩條腿走路,在患者自我感覺有不適癥狀,而現代醫學各項檢測未能顯示異常的情況下,運用中醫傳統的四診和參,辨證論治應能取得良好的效果;在西醫雖有病名診斷,但病因不十分明確,治療手段只能靠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對癥治療時,中醫的辨證論治反而顯得更全面。望聞問切是古人所能獲得的臨床辨證資料的最大手段,而如今現代醫學影象檢查、實驗室檢查、內鏡檢查等等手段我們可視為是對望聞問切的延伸與發展,通過它們所獲取的臨床資料理應應用于臨床辨證之中。這樣不僅可以解決無癥有病無法辨證的問題,還可以促進證的規范化和標準化,有助于臨床的客觀評價。
前面論述病于證的關系決定了在論治上應以病為綱。研習仲景著作,其論述大多是某病某方主之,直到今天臨床上出現完全符合仲景論述之某病,用其方治之而往往有效;《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也載有諸多辨病論治的方藥,如蘇禾香丸、小活絡丹等也至今應用,說明“專病專方”成效明顯。
徐靈胎說:“欲治病者,必先實病之名……一病必有主方,一病必有主藥”,岳美中先生也說:“對于確切療效的專方必須引起高度重視”。上世紀50年代后產生的“協定處方”是用現代醫學辨病中藥復方治療的雛形。如果我們集中醫界之力,通過長時期、大樣本的臨床資料積累,系統地把借鑒現代醫學診診斷方法辨出的病,能用某方或幾方主之,其次再結合各種現代醫學檢查結果綜合辨證,略作加減處方用藥,其結果雖無以前中醫辨證用藥之靈活多變,但它吸納了現代醫學的檢查、診斷等各項先進技術,結果更直觀,可重復性更強,能經得起檢驗、評定,為中醫的發展開辟更廣闊的道路。
[1]范永升主編.金匱要略[J].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2.
[2]薛飛飛,陳家旭.對“微觀辨證”的思考與展望[J].中醫雜志,2007,48(2):105
[3]劉玉鍵.中醫臨床思維模式小議[J].山東中醫雜志,2008:27(12):8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