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轉型期利益博弈機制的構建

施美萍

（中共泉州市委黨校 管理學教研室，福建 泉州 362000）

論轉型期利益博弈機制的構建

施美萍

（中共泉州市委黨校 管理學教研室，福建 泉州 362000）

隨著中國改革的深入，利益分化及多元利益群體正在形成，不同群體間的博弈行為日趨明顯化，但也出現了一些內生性的問題，其中最為突出的是各利益主體發育程度不同、利益博弈能力非均衡化、制度化的利益博弈機制尚不完善，利益格局也就呈現了明顯的失衡局面。作為以社會公平為價值取向的公共服務型政府，應該積極培育弱勢利益集團，塑造多元利益博弈主體；構建公平合理的利益博弈機制，規范多元利益群體之間的對抗與聯盟；保持政府的超然性，實現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

中國；轉型期；利益博弈機制；面臨的困境；構建對策

隨著中國改革的深入，利益的分化及多元利益群體的形成正在成為政府新制度安排中最需要重視的社會現象。在我國，“利益集團”是一個敏感性的問題。黨的十三屆二中全會的工作報告首次承認了利益集團的存在:“在社會主義制度下，人民內部仍然存在著不同利益集團的矛盾”①。在新的利益格局下，需要引起政府警惕的不是群體間博弈行為的日趨明顯化，而是應關注在既有社會秩序下不同利益主體發育程度的非均衡性以及利益格局開始呈現明顯失衡等問題。作為以社會公平為價值取向的公共服務型政府，應該積極引導我國利益集團的均衡發展，建立公平有效的利益博弈機制，確保實現公共政策的公平性與社會的整體和諧。

一、轉型期我國利益博弈機制面臨的困境

（一）利益博弈主體發育的非均衡性

多元主義集團政治理論認為，在復雜的多元社會中，集團是個人與國家政體之間的中介，是多元化社會的本質內容。一個社會集團力量的大小，往往不取決于它所包含的成員數量的多少，而取決于它的組織程度或組織形態。單個利益集團的利益訴求往往與全社會的利益相悖，但當社會上絕大多數人群歸屬于不同利益集團，且各個利益集團之間具備討價還價的能力時，政府決策就有可能反映并平衡全社會的利益。我國利益集團出現了一些內生性的問題,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利益集團的均衡性難以實現。學者孫立平先生認為，目前我國社會強勢群體大致可定義為“一個支配著政治經濟權力和資源的強勢精英群體，包括商業精英、政治精英和知識精英”②。在社會轉型期獲得了巨大利益的強勢群體，集團意識性較強、組織化程度較高，既壟斷了話語權，又運用資本的力量在某種程度上對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的主管部門及地方政府的決策施加較大影響，在利益博弈中居于主導地位。弱勢群體是潛在的大集團，但由于組織成本高、激勵機制缺乏，難以組建自組織；再加上他們擁有的社會資源較少，在與強勢利益集團的博弈中自身權益極易受到損害。弱勢群體缺乏有效的組織手段是目前中國利益多元化過程中實現利益均衡的最突出難題。

（二）弱勢群體的利益博弈能力有待增強

由于制度設計的缺陷，我國弱勢群體在現有制度框架內缺乏暢通的利益表達渠道，很難正常行使話語權和準確表達利益訴求，更無法公平有效地參與公共政策制定中的利益博弈，其利益訴求不能與強勢群體平等地進入決策系統中，導致政府決策在預期政治收益的誘導下，更多地偏向于影響力較大的強勢群體，弱勢群體成為政治權利和政治參與的弱者。也由于沒有自己的組織，弱勢群體沒有凝聚自身利益的能力，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當前，弱勢群體普遍存在著利益受損而無處表達以及表達無用的失落、不滿、無奈情緒，至于最終釀成群體性事件。在這一社會現實面前，如何使利益主體間特別是弱勢群體有能力、有規則地進行利益表達與利益博弈，是我們建立與市場經濟相配套的利益均衡機制的當務之急。

（三）制度化的利益博弈機制尚不完善

政府管理的主要手段是制定公共政策。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公共政策的制定過程也即公共選擇過程，就是各種利益集團之間不斷地討價還價、影響公共政策的過程。當前，我國改革的路徑深刻地滲透著強勢利益集團的思路，或者說政府政策的制定和執行在一定程度上是強勢利益集團向政府不斷施壓的結果。弱勢群體對政策的影響往往是按照指定的方式進行，這種被動式參與限制了弱勢利益集團的利益表達。非均衡的利益博弈帶來的是社會利益格局的不均衡，這就醞釀著社會的不穩定甚至動蕩。作為公權力代表者的政府，不是禁止利益的表達和博弈，而是有責任和義務引導和激勵弱勢群體這些松散的潛在集團建立自主組織，為他們鋪設暢通的利益表達渠道，構建一個與強勢利益集團進行公平博弈的機制平臺。政府要進行制度安排，為各利益集團的利益表達和利益博弈制定規則，從而實現公共政策的均衡博弈，保障利益博弈能夠健康有序地進行，以促進相對和諧的利益關系和利益格局的形成，實現社會公平與和諧。

二、構建我國利益博弈機制的對策

（一）培育弱勢利益集團，塑造多元利益博弈主體

1、加快弱勢群體的組織化進程。研究表明，在利益表達和博弈的過程中，組織相較于分散的個人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組織化是使利益矛盾轉化為正常社會力量的橋梁。建立弱勢群體自主的利益集團是維護弱勢群體權益的根本途徑，弱勢群體只有建立自己的維權組織，才能在每一個具體的權利與利益面前與其他利益集團進行博弈。在西方，自愿結社和集體談判已成為資本主義政治經濟體制內提高勞工物質生活條件的兩大政策支柱③。當前，我國最重要的就是讓弱勢群體，特別在改革過程中利益不同程度受損的底層社會的各個群體，如城市無業人員、下崗工人、退休人員、農民工、農民、被強拆的城市居民群體等都有一個基本的組織框架，有一個自組織的制度安排。政府應當在法律和制度層面允許并引導弱勢群體成立代表自己利益的合法組織。戴維·杜魯門認為，判斷一個社會群體是否已經成為“集團”，衡量的重要依據是他們是否有共同的利益意識和維利行為，是否已經由“自在”的群體發展到了“自為”的群體④。對弱勢群體而言,組織化既是改變自身命運的可行途徑,也是在民主政治中爭取政治權利、提升社會地位的正確選擇。

2、增強弱勢利益集團的利益表達意識和博弈能力。在社會利益格局發生分化和社會出現失衡的狀態下，培育弱勢利益集團有助于均衡公共政策對社會利益的再分配，使不同利益取向的集團在社會秩序和制度的約束下成為利益表達和傳遞的受益者，促進公共政策的公平和正義。目前，我國設計利益表達機制時要充分發揮工會、農會與農民工協會等組織的凝聚群體利益的作用，并逐步提高其在政治上的獨立性，使其能夠真正為弱勢群體謀取正當利益。另一方面，我國必須加強對弱勢群體的法律知識和文化知識教育，培育他們的利益表達意識，喚醒其維權意識和組織意識，開闊他們的利益表達視野，提高他們的利益表達質量。政府通過相應的政策傾斜讓弱勢利益集團具備基本的博弈權利和談判資格，通過培養弱勢群體的博弈力量以形成對強勢群體力量的制衡與協調。

（二）構建公平合理的利益博弈機制，規范多元利益群體之間的對抗與聯盟

構建制度化的利益博弈機制，尤其是確保弱勢群體在利益博弈中的平等地位，從而有效協調和化解利益沖突，是轉型期亟待政府應對的挑戰。

1、創新制度安排，在各利益集團之間均衡配置政治資源。成熟健康的公民社會會發展出非暴力的有序結構來進行利益表達和利益博弈，使各種利益要求有條不紊地進入政治系統，在公民社會與政治系統之間形成良性的互動關系。在公民社會尚未發達時，我國當前最根本的路徑是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我們不但要不斷完善人民代表大會的組織結構，適當提高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直接選舉的層級，代表的產生必須真正是由本階層居民所推選，人大代表要經常深入選民之中，與選民聯系，表達民意，并接受選民監督，成為真正的人民代表，真正代表和維護本階層群體的利益；還要完善人民代表大會的決策和立法機制，改變當前議政效率低下和高度虛幻一致之下的不真實的民主，提高人大代表的議政能力，使這一國家權力機關從形式到實質都能最大程度地反映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實現人民群眾代表性政治決策和廣泛性政治參與的統一，妥善協調各方面的利益關系，提升政治系統的整合能力。

2、設計科學的多元利益群體博弈程序。在一個利益分化和博弈時代，任何一個具體的經濟社會事務都可以成為一種利益，并圍繞這種利益展開博弈，從中滋生出一群分享這種利益的人。當務之急，不是禁止利益的表達和博弈，而是需要為利益的表達和博弈制定規則、設計程序，從而保障利益博弈能夠健康有序地進行。通過程序設計，使得各利益群體進行公平充分的利益表達，理性深入地討論各方觀點和論據，識別利益分歧、發現沖突焦點，通過利益博弈，尋找創造性的利益共贏之道，從而實現各方利益的協調和均衡。

3、建立穩定性機制，實現非合作博弈向合作博弈的轉化。從博弈論角度看，利益博弈分為合作博弈和非合作博弈。亞當·斯密理論的缺陷反應了非合作博弈條件下社會的困境：“如果每個參與人都追求在聯盟中的個人利潤最大化，那么永遠也不會達成一個協議。這樣就決定了博弈的目的是要達到某種穩定性，如果參與人想要達成某種協議，那么在這種穩定性下，任何一個參與人都會同意。這種穩定性應該在某種程度上反映每個參與人的權利，這是由博弈的規則決定的。”④合作博弈亦稱為正和博弈，是指博弈雙方的利益都有所增加，或者至少是一方的利益增加，而另一方的利益不受損害，因而整個社會的利益有所增加。合作博弈采取的是一種合作的方式，或者說是一種妥協，博弈各方彼此在公正、合理的平臺上博弈，討價還價，達成共識，最終達成“多贏”的協議，各方利益訴求有所反映并得到一定的滿足。實現非合作博弈向合作博弈的轉化、最終達到帕累托最優均衡⑤，是解決社會困境的要求，其基本任務則是建立起一種穩定性機制，使人與人之間實現基于穩定機制基礎上的預期。

4、建立內生博弈規則，擺脫公地悲劇。根據納什均衡原理，特定的社會條件下形成了特定利益集團之間的博弈，產生具有納什均衡特點的社會秩序，這種社會秩序又造就了特定的既得利益集團和階層，既得利益者一般不會自愿放棄對己有利的策略，而是不斷選擇這種已經形成的納什均衡策略。特定的社會秩序在這種一次次的重復策略選擇中被強化，漸漸成為不可更改甚至不容懷疑的必然和傳統。這就是說，建立內生博弈規則，擺脫公共地悲劇的愿望，由于社會秩序的“路徑依賴”和“鎖入效應”而變得遙不可及。⑥時下，正是中國利益分化最激烈的時候，一方面，資本集團會繼續為爭取更多對其積極有利的政策而努力；另一方面，改革已進入攻堅階段，在社會成員收入水平與財產狀況有較大差距的情況下，部分已經占據利益制高點的人群不愿在深化改革中失去其利益，所以，他們對于深化改革的態度無疑會變得相對保守起來，這符合納什均衡原理。政府有計劃有目的地構建內生博弈規則，推進法治社會的建設，就成為改變公共地悲劇的關鍵途徑。

（三）保持政府的超然性，實現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

斯蒂格勒1971年提出國家俘獲理論，指立法者和管制機構也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特殊利益集團“俘獲”立法者和管制者使政府提供有利于他們的管制。國家權力部門擴大和濫用權力并因此而擴充自己所支配的權力，其結果必然是侵犯和損害民眾的權利。近年來，我國經濟生活中的利益關系失衡，以及由此引起的社會矛盾和沖突，往往與一些地方政府和部門直接介入市場活動甚至成為市場中的利益主體有直接關系，在一些地方，地方政府甚至充當起某個利益聯盟的整合者角色，如征地、拆遷等事務中的利益沖突與矛盾，大都與這個因素有關。在這次房地產博弈中，非常多的利益主體卷入這場博弈。在這些利益主體中，房地產商無疑是一個發育程度最高的利益主體，他們也是較早以自覺的意識甚至集體的力量影響政府政策和社會風向的一個群體；同樣引人注目的另一個博弈主體是地方政府，在這次房地產調控中，一些地方政府和政府部門或用明頂暗抗，或用曖昧的態度暗示，直接參加利益博弈。為了切實維護普通民眾的權益，政府必須具有超越性，站在公共利益的角度更多地關注與追求社會公平的實現。一方面，在公共政策的制定中，政府應當根據利益集團的形態、性質、資源的不同，采取不同的方針政策，為利益集團特別是弱勢利益集團參與公共政策的制定過程提供制度平臺，實現其利益的表達、博弈，促進利益集團在相互博弈和溝通中達成利益取向上的共識，從而提高公共政策制定的質量，協調社會矛盾。另一方面，政府站在超然的立場上，不但要制定出合理的規則，同時，又要在沖突中作出公正的裁決，并逐漸形成制度化解決社會利益沖突的機制。在利益博弈時代，政府的超越性是使利益博弈能夠健康公正進行的前提條件。

注釋：

①劉彥昌著：《聚集中國既得利益集團》，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7年版。

②孫立平：《90年代中期以來中國社會結構演變的新趨勢》，[EB/OL]. 思與文網刊，http://www.chinese-thought.org/modules.php?name=Conten&tpa=showpage&pid=459.

③周劍云：《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8年第3期。

④（美）哈羅德·W·庫恩著，韓松等譯：《博弈論經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50頁。

⑤丁社教、馬麗：《基于博弈論對構建和諧社會的法治保障研究》，《湘潭大學學報》（哲社版），2009年第5期。

⑥韋森著：《社會制序的經濟分析導論》，三聯書店，2001年版，第144頁。

責任編輯：劉建文

C912.3

A

1671-2994（2010）04-0169-03

2010-06-15

施美萍（1966- ），女，福建泉州人，中共泉州市委黨校管理學教研室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公共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