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聽

● 文／張栓固

飄飄灑灑的雪漫天舞蹈的聲音，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地時相互碰撞又層層疊疊覆蓋著的聲音，那些躺在雪的溫暖懷抱中的麥苗，發出香甜的鼾聲，蟄伏的蛇的囈語還有冰下的魚無聲地滑動的聲音。一只鴿子飛過，翅翼上抖落下一團雪的聲音……許多的聲音我們聽見了，許多的聲音我們是用心感覺到的！思緒隨著雪的聲音在激蕩飛揚，眼前就有了一闋宏大的交響，仿佛煙波浩淼的海洋在展現著！

聽雪，聽無限美麗的天籟，那些讓心靈純凈的聲音，如同山澗的流水嘩啦啦地流過。于是，又聽到童年的聲音了。睡夢中的時候，就聽娘嘟噥“下雪了”或者聽父親在院子里掃雪的聲音，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了，迫不及待地爬出溫暖的被窩，跑進雪的世界。其實，村里一群孩子也早來了。他們歡樂的聲音，像一群白色的鴿子劃過天空，四散開去，嘹亮地在村子落雪的屋頂和裊裊的炊煙間纏繞；隨著這樣的聲音，樹的枝頭有雪團落下，落進孩子的脖子里，就打一個冰涼的激靈，就有更快樂的笑語響起。

這個時候，我們才顧得上眺望一下遠處的世界。呵呵，一夜之間，整個天地間成了銀白的世界，那層層疊疊的田野，那蜿蜒崎嶇的山道，那起伏逶迤的遠山，還有那樹，那河流，都一片潔白了。面對一個童話的世界，我們感到茫然，卻又不知道怎樣來揭開這樣一個謎。好在我們的童心仍然占上風，一切都不去思考。也許迷茫在瞬間就沒有了影蹤，我們先是滾雪球，在偌大的場子里滾呀滾的，直滾得有轆轤那么大了，又將“雪轆轤”立起來，堆雪人。雪人沒有堆好，不知誰將一個雪團扔來，又打開了雪仗。打雪仗應該是我們在雪地上的高潮，那聲音尖利而明亮，把一個村莊徹底地喚醒了。只是我們的手一個個凍得通紅通紅，像透明的胡蘿卜。

玩雪玩得疲憊了，我們就走進了田野，看雪地上那些足跡。除了我們熟悉的牛的足跡，馬的足跡，豬的足跡，雞的足跡外，還有一些陌生的足跡，這便引起我們的好奇。我們小心翼翼地辨別著哪些是狐貍的，哪些是狼的，哪些是松鼠的。如果興之所至，就循著那些足跡找去，那些在眼前明晰的足跡在雪地上漸漸地稀疏了，不是在一條河流處湮滅了，就是在一道深溝處掉了下去，我們只好悻悻然離開，但是那些走向深處的童話世界總給我們許多的向往。如果第二天，天氣晴朗，我們會早早地起床，在房檐上摘那些掛在瓦上的冰凌。冰凌沒有什么味道，我們還是津津有味地放在嘴里嘬呀嘬的，仿佛嘬的是天下最美的山珍海味了。

雪就是那樣地無聲無息地來了，又在一天無聲無息地去了。它并沒有嫌棄某些丑惡，嫌棄某些骯臟，而是將身體化作水——浸潤在萬物的身上，那是一種無聲的奉獻和母親般慈祥的給予。潤物細無聲，是雪的胸懷和雪的品質。而這些并不是童年的我們所能領悟和明白的。多年后，我曾到過南方，在公園游玩的時候，看到一則告示，說在一個游玩的地方，有人造雪。哦，原來南國無雪。

近年來，雪落得少了，有時一個冬天竟那樣可憐地落下一點點小雪。人們就十分懷念著那漫天飛舞的雪，原來有雪的世界，是多么美妙！

于是，我想聽雪，希冀聽一種美麗。

點 讀

寫雪一般選取“視覺”角度，而作者以巧取勝，選取了獨特的角度——“聽覺”，并借助細節描寫，不斷地創造意境，在娓娓敘述中，透出幾分機智，幾分興味。文章開端落筆有“聲”，驚起讀者：“忽然”一詞無不引起讀者的興趣，雪聲描寫細致入微；麥苗鼾聲，鴿子飛起，動靜結合，意蘊無窮，讓人浮想聯翩。行文之中，作者借景抒情，寓景于情。描繪雪景，有聲有色，聲色和諧；有動有靜，動靜相襯。但還不夠，作者面對美麗的雪景，還須用工筆重彩畫上美好純真的童年生活的一幕，作者置身于這朔雪飛騰的宏偉壯觀中，禁不住感情洶涌，思緒馳騁，使文章自然有血有肉。此外，語言優美，如詩如畫，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的運用，給文章增添了無限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