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的仰望

● 文／湖北松滋四中 鄭佴璐

天鵝的仰望

● 文／湖北松滋四中 鄭佴璐

小小的天擋不住大大的夢想，重重的傷裹著輕輕的仰望……

——周杰倫《蝸牛》

一

夏拉再次從那個夢境中醒來，拉了拉被子，打算繼續睡覺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今天是周六，八點有舞蹈課，于是迅速起床開始洗漱。牙膏刷出的泡沫落在洗臉盆里，砸出朵朵白花，這不禁使她又想起了那個經常做的夢——漫天的白色花海，迷失了方向的自己，看不清模樣的女孩。

牙齦傳來一陣不經意的疼痛，出血了。夏拉這才意識到自己刷的時間太長了，于是漱了漱口，清理干凈，出門。

其實，舞蹈教室離家很近，步行五分鐘就可以到，可她一直堅持七點鐘就到。換好衣服后，她繃著腳尖開始壓腿，韌帶傳來了酸楚的感覺。學芭蕾兩年了，始終沒有什么成績，很多人都說夏拉不適合走芭蕾這條路，可她自己從沒想過要放棄。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嘻笑聲，越來越近，然后一群人推門而入。

“夏拉，你還是那么早啊！”阿川老師和三個女孩子看著正在壓腿的夏拉，隨意打了個招呼。這個女孩子有多努力他們心里很清楚，可她似乎就是沒有學芭蕾的命。站在阿川老師左邊的兩個女孩子，甚至有點同情地看著夏拉。

九點，女孩子們站好位子后跟著阿川老師的節奏開始跳動。小跳，交叉，搖擺舞步，輕輕顫動的裙擺顯出女孩子們的專心。

“一二三四……”阿川老師拍打著手，有力地喊出節奏。他觀察著鏡子里的學生，左邊的高寧身材勻稱，動作優美；中間的小亞個子嬌小，動作到位；右邊的南昔，神情自若，動作輕盈。“她們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阿川老師心里歡喜著，節奏喊得更有力了。

阿川老師忽略了夏拉，這仿佛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他一直覺得夏拉不適合練芭蕾，所以根本沒注意靠門邊的夏拉專注的表情和步伐。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七月份的省文化節快要到了，阿川老師想著：“上次高寧表現不錯，拿了個銀獎，這次一定要再加把油拿個金獎來。”

一個小時下來，每個人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動作的幅度也小了很多。只有夏拉，依然保持著到位的動作，這樣充沛的體力是和平時的努力分不開的。如果阿川老師注意一下夏拉，他就會發現她真的進步很快。只是很可惜，他沒有。

放學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女孩子們告別了阿川老師后便急急忙忙地回家了。阿川老師哼著歌也準備離開時，看見夏拉還在練分腿跳，無奈地搖了搖頭，點上一支煙，走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在芭蕾這條路上，大家都給夏拉投了否定票。所以，一直都是夏拉一個人在努力。

“撲通”，夏拉又一次摔倒，陽光照著她，拉出毫無生氣的影子。索性，夏拉躺了下去，又回憶起了那個夢。一年前，想要放棄芭蕾的那個晚上，她第一次做了那個夢：白色的花海被風舞弄起層層的浪，彩虹的一邊，那個看不清模樣的女孩子問夏拉：“你要因為別人的否定，就放棄了嗎？要知道，遺憾比失敗更痛苦。”

醒來后，那個女孩子的聲音一直回蕩在夏拉心里，照亮了她原本灰暗的心房。原來，還有人鼓勵著自己，還有人期待著自己。

回家時已是中午十二點了，吃了點桌上微涼的飯菜，夏拉就回房休息了。脫下舞鞋時，她觸摸到大腳趾上厚厚的老繭，不禁輕輕摩挲起來，這些都是她努力的證據。接著，她拿出日記本，寫下夢境里女孩鼓勵自己的話：“小小的天擋不住大大的夢想，重重的傷裹著輕輕的仰望……”

二

“夏拉，放學后去吃冰激凌吧。學校外新開了家意大利風味的冰激凌店呢！”小優拉著夏拉的手興奮地說。

“小豬一樣，就知道吃。我要回去練習，省文化節快到了，我想參加《天鵝湖》奧杰塔的甄選。”

“什么？”小優吃驚地看著夏拉，她知道夏拉學芭蕾兩年了，可一直沒有人看好她，仿佛她天生就不是這塊料，“算了吧，夏拉，別怪我直言，那個角色難度很大的，你選不上的。”

“小優，相信我，我能成功的。”夏拉掙脫了小優，揮揮手，向家里跑去。

迎面撲來的風，嗆出了夏拉的眼淚：“為什么每個人都認為我不行呢？自己的努力，大家根本沒有注意到。我不會放棄，一定要讓你們都看到。”

夕陽下，夏拉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把刺向天空的利劍。

回到家后，她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扯出一個標準的笑容，然后穿上舞鞋開始練習。

“一二三四，旋轉，二二三四，起跳……”她在并不大的房間里重復著一樣的動作，汗珠落在地板上，讓腳底有點打滑。不知道練了多久，她終于雙腿發麻地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剛剛那一跳，她覺得自己找到了感覺，那個角度和高度應該是對的。她靠在床上，仔細回想著動作的每一個細節，眼睛輕輕一閉，竟睡著了。

夢中，白色的花海，和煦的暖風，夏拉聞著沁人的馨香，尋找著那個蒙的身影。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柔軟的手拉起，兩個人快樂地在花海里奔跑。女孩的樣子蒙縹緲，夏拉始終看不清。夏拉說：“我要把我所有的努力，展現給阿川老師看，你說呢？”女孩終于開口了：“夏拉，你就像一株向日葵，默默地堅守陽光是你的本性。”

三

周六，舞蹈教室。

“好了，今天我們的課就上到這里。再過一個月就是省文化節了，明天我們會進行舞蹈角色甄選。”阿川老師微笑地看著高寧、小亞、南昔。他相信這群好苗子會在今年拿出一份驕人的成績，雖然奧杰塔的角色只有一個名額，可是她們任何一個入選都是他的驕傲。

阿川老師的話隨著女孩們的身影消失了，教室里又只剩下了夏拉。有一個高難度的旋轉跳躍動作，連那三個女孩都做得不是很好，她們都放棄了，而夏拉一直默默地練著。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跳躍騰挪，然后一個躍起，在空中留下一個美麗的弧度，最后穩穩地落了地。

成功了，這個最難的動作她終于做到了！

四

次日，阿川老師和阿森老師兩個人提前來到舞蹈教室做準備。

“阿川，這幾個女孩子都是你教出來的？”

“是的，她們個個有自己的優勢。高寧身材比例極為協調，動作優美流暢，上屆的省文化節她還拿了個銀獎；小亞個子嬌小，給人很有靈氣的感覺；南昔舞步協調，神態表情豐富。她們都是沒有切割的鉆石啊！等會兒你看了就知道了，她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還有一個女孩子叫夏拉，你怎么不說說？”阿森指著名單上的名字問。

“這個女孩子資質一般，選不上是正常的。”阿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我們還等什么，開始吧！”

第一個表演的是高寧，她已經很有經驗了，每一個動作都很到位，而且有不錯的臺風。接下來的小亞和南昔雖然比高寧略微遜色，可是依然得到了阿森老師的點頭肯定。

就在阿森老師決定選擇高寧的時候，夏拉走了進來。沒有多說什么，她徑直走到了教室中間，擺好腳位開始舞動。手輕輕地擺動，在空中留下了優美的弧度，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傾盡了全力，小腿點地，小跳，分腿跳。她閉著眼盡情地舞蹈，仿佛天生的公主。最后，她高高跳起，如同一只天鵝般張開臂膀，然后穩穩地落在地上，旋轉，結束。

阿森老師不禁鼓起掌來：“就是她了。”阿川老師和三個女孩都瞪大了眼睛。

尾 聲

一個月后的省文化節，夏拉身穿猶如天鵝羽毛般的芭蕾舞裙，頭發挽成高高的發髻，露出美麗的脖頸，在全場目光的注視下，華麗地連續旋轉，每一個跳躍都是一個新高度。人們驚訝著她的美麗、她的氣質，還有她的技巧。舞蹈結束了，臺下掌聲雷動。

那個夜晚，夏拉又做了那個夢。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是她自己站在了白色的花海中央，踮著腳輕輕地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