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桃
制度創新是經濟特區的使命
陶一桃
胡錦濤總書記的講話,不僅是對深圳經濟特區三十年輝煌成就的充分肯定,更為深圳經濟特區未來的發展指明了道路、方向、目標和使命。即經濟特區不僅應該辦下去,而且應該辦得更好;經濟特區應該一如既往地大膽探索、先行先試、發揮作用;經濟特區應該繼續解放思想,堅持改革開放,努力當好推動科學發展、促進社會和諧的排頭兵,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取得新進展、實現新突破、邁上新臺階。
經濟特區是中國制度變遷的突破口。無論改革開放、體制轉型還是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說到底都是深刻的社會制度變遷。這里所說的制度變遷既包括社會制度環境,又包括社會基礎性制度的變遷?;A性制度安排決定制度環境,而制度環境就是特定制度體系運作的法律——道德空間?;A性制度是由社會或政府決定的,具有公共物品性質,它是行為主體不可選擇的。因此,基礎性制度安排是中國社會制度變遷的根本所在。
對一個轉型社會而言,制度變遷更多地是通過對傳統意識形態的摒棄、通過制度創新來完成、實現的。深圳經濟特區發展三十年的歷程,即是一個不斷以制度創新創造奇跡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不斷以制度創新的績效示范全國,從而推動中國社會改革開放向縱深發展的過程。
縱觀深圳發展的歷程,正是以制度創新為先導,沿著科學發展的軌道不斷調整發展戰略、優化產業結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的過程;也是由經濟增長型的社會逐步走向全面發展型福利社會的轉變過程。深圳經濟特區的起步是從“三來一補”開始的。選擇這樣的發展方式是由當時的要素稟賦所決定的。改革開放初期的深圳,所擁有的相對優勢的生產要素就是低廉的勞動力和土地,而缺乏的則是資金、技術和管理。時逢香港經濟的產業更新換代與結構調整,以加工業為主體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在升級政策的引導下及時而又恰如其分地落戶于亟需制造業的深圳,并在轉移產業的同時把資金、技術、管理和現代企業制度一并漸進轉移到了亟待成長的深圳。承繼市場經濟發達地區和國家的產業更新鏈條,深圳不僅降低了經濟發展的起步成本,同時也大大降低了向市場經濟學習的成本,確定了外向型經濟的特征。同時,“輸入”的加工制造業,還以其派生需求催生了第三產業的興起與發展。
從以“三來一補”為主體到以高新技術產業為支柱,深圳不僅適時選擇了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同時以制度變遷中的政府決策的主導力量(專項資金設立和政策優惠等),解決了初期高投入的資金缺口問題,減輕了高新技術企業獨擔風險的壓力;以改革者特有的寬闊胸懷營造了高新技術產業落戶、成長,發展、創新的制度環境,吸引了一大批國內外著名高新企業落戶深圳;以變革者的遠見卓識為高新技術產業的后續發展提供了扎實的智力保證,一些著名大學和各類科研機構在深圳生根筑巢。
從理論上講,自主創新是高于模仿的一種創新活動,它是一種新的生產函數的建立,自主創新強調的是對核心技術的自我研發與擁有,強調的是在價值創造過程中的技術附加值和專利附加值。從這個意義上說,自主創新既是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的必然要求,又是這一轉變的重要途徑。這意味著我們不能僅滿足于對國外先進技術的簡單“模仿”,更不能只停留在改革開放初期的,以設備進口為主的粗放、低級的技術引進的模式上,而要重新思考,確定經濟增長模式,實現“軟技術”出口,提高自主創新(核心技術創造)對GDP的貢獻率。
另外,由于自主創新不是一個單純的技術概念,而是一個體現社會財富增加方式轉變的社會——經濟概念。因此,自主創新理念的提出,必然引起旨在約束經濟人行為的社會規制的改變。制度作為一個社會的游戲規則,它總是以成本——收益的方式決定著社會人的行為選擇。而人又是制度的產物,有什么樣的制度安排,就會有什么樣的人的選擇行為。不同的制度規則對經濟人將產生不同的激勵。特定的制度不僅決定有利可圖的、可行的經濟活動的方式,而且還能通過對交換與生產成本的影響來影響經濟的績效。所以,從邏輯上說,先有制度創新,才有有利于自主創新的環境,然后才有自主創新的制度績效。然而,在強制性制度變遷中,政府不僅是改革和某些創新理念的發起者和倡導者,同時又是制度這一公共物品的提供者,因此,政府制度選擇與實施能力,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是尤為突出的。所以從根本上說,先有創新型的政府,才會有創新型的社會,政府的認識能力在相當程度上決定社會創新的成本。
中國社會的改革是從經濟改革入手的,這無疑是一條最佳路徑,但是制度總是鑲嵌在制度環境之中的,沒有制度環境支援的制度變遷是無法真正實現的。同理,沒有與經濟改革相適應的政治體制改革,經濟改革也不會真正成功。
從實現制度變遷的邏輯上看,伴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與之相適應的新的社會運行機制的營建就已經被客觀地提出來了。對于轉型社會而言,嶄新的社會運行機制的營建過程,既是政府官員的權力和既得利益被削弱、剝奪、甚至喪失的過程,又是服務型政府形成、培育的過程。在政府的權力還必須用政府的權力來剝奪的體制中,政府的文明程度和遠見卓識對社會績效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因為,盡管政治規則會導致相適應的經濟規則,但是,一種新的制度如果用與之背道而馳的老的組織來執行,顯然會適得其反。
盡管經濟改革成為中國社會制度變遷的有效的突破口,但經濟改革所面臨的阻力又絕不單純是經濟體制本身的問題。如果說包括政治體制在內的社會制度框架的重建與完善,是完善市場經濟體制的必由之路的話,那么包括政治體制在內的社會制度框架的缺失,則是造成社會發展不協調的根本原因。因此,完善市場經濟體系已不是市場經濟本身的繁榮所能完成的,而深化改革也不是單靠經濟改革就能實現的。從非均衡開始的改革開放——以建立特區為制度變遷的模式,要想走向新的均衡,良好的社會規制的形成,政治文明和制度文明的建設就是必然的選擇。
有什么樣的政府,就會有什么樣的制度安排,政府的文明是制度文明的前提與保障。改造政府,轉變政府的職能,提高政府官員的認知能力和執政能力,是營建和諧社會的內在邏輯要求。
當胡錦濤總書記堅定地說:特區還應該辦下去時,不僅意味著深圳經濟特區還應該繼續以其制度創新的膽識引領中國社會制度變遷的方向,而且還意味著以制度創新為先導的制度變遷將伴隨中國改革開放的全過程。因而制度創新必將成為以“先行先試”為“先天政治品格”的經濟特區的不朽的使命。
(作者:深圳大學黨委副書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