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仁尼琴的方舟
——小說《瑪特遼娜的家》中的末世論主題

武玉明

(濰坊學院，山東 濰坊 261061)

索爾仁尼琴的方舟
——小說《瑪特遼娜的家》中的末世論主題

武玉明

(濰坊學院，山東 濰坊 261061)

索爾仁尼琴的創作具有強烈的宗教意識和末世論傾向。在《瑪特遼娜的家》中，作家從自然生態和精神生態的角度描述了蘇聯農村的末世景象，同時塑造了瑪特遼娜的“圣徒”形象。作家借瑪特遼娜之死拷問人性、滌蕩道德，以期建成精神空間的“諾亞方舟”，避免人類毀滅的命運。

索爾仁尼琴；末世論；方舟

末世論是東正教同時也是俄羅斯思想最基本的觀念之一，它對俄羅斯思想的形成與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目的論意義。別爾嘉耶夫曾承認自己“具有強烈的末世論情感，世界的災難和世界末日來臨的情感”。[1]這種強烈的末世論意識培養了俄羅斯知識分子獨特的末世論式的思維方式。在他們對現實生活的關注中，融入了對人類終極命運的憂思以及拯救世界的探索。在短篇小說《瑪特遼娜的家》中，作家索爾仁尼琴正是從末世論救贖觀念出發，通過對上世紀50年代中期蘇聯農村社會生活現實的描寫，折射出其對俄羅斯民族乃至全人類命運的深沉思考。

一

《瑪特遼娜的家》最初發表于1963年第1期《新世界》上，是索爾仁尼琴創作中唯一的一部農村題材的小說，也是20世紀俄羅斯文學中“農村散文”的奠基作品之一。但這部小說與后來的農村散文代表作家，特別是拉斯普京的創作主題有所不同。后者的作品更具濃厚的文化尋根意識，在他筆下，農村被描繪成俄羅斯民族精神和傳統文化的神圣母體和最后堡壘。而在《瑪特遼娜的家》中，索氏以沉重的筆調勾勒出蘇聯農村貧窮落后、道德崩析的現狀，展現的完全是一幅世界末日的圖景。

小說中關于農村生存危機的描寫是在兩個層面上鋪開的。首先是自然生態危機。索氏筆下俄羅斯腹地的農村已喪失屠格涅夫散文中的詩情畫意，處處彌漫著衰敗的氣息。在“泥炭產品”鎮，從前茂密的森林被砍光了，農莊主席靠砍伐、倒賣樹木獲得了“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稱號。鎮里到處是混亂和無序：“一個居民點雜亂無章地散建在泥炭洼地之間……居民區的上空，工廠煙囪在排放著煙霧……小鐵路在居民期內縱橫交錯，蒸汽機車噴著濃煙，尖聲嘶叫著?！盵2]高田村初看上去仿佛人間天堂，“周圍林木環繞，有一個池塘和堤壩。能在高田這個地方過一輩子，死也不枉人生一世了”（116）。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村里不烤制面包，“任何吃的東西也不賣?！保?16）農村本來是俄羅斯的“糧倉”，在高田村卻沒有最起碼的維持生命的食物，這個悖論實際上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農業集體化的嚴重后果：農村失去了獨立地位，變成了城市的附庸，喪失了其在社會生活中應有的功能，使得最起碼的生存都成為問題。人們為了所謂的“文明的進步”而無視自然的法則，對其肆意施暴，恣意妄為，其后果必然是以混亂無序代替秩序與和諧。

與大自然的剝削性而非建設性的關系帶來的是人性的墮落，這正是索氏藝術視野中社會生存危機的另一層面，即人類精神生態的危機。人與自然之間是休戚一體的共存關系，人作為一種物質存在，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類的精神道德體系就是基于人與自然的關系而得以形成確立的。因而，破壞自然就是破壞人類生命的母體，就是毀壞人類文化的搖籃。在索氏筆下的50年代的蘇聯農村，人與自然關系的失衡帶來的是貧窮的生活和金錢至上的拜物心理，而對物質的過分索求反過來蠶食著人們的精神，把俄羅斯傳統文化的載體——農村變成了精神的荒漠。在“泥炭產品鎮”，每到傍晚，俱樂部門頂上的擴音喇叭“扯著嗓子喊叫”，醉鬼們“在街上游蕩閑逛，互相揮刀弄拳，大打出手”（117），整個鎮子籠罩在空虛與無聊之中。在塔利諾沃村，物欲充斥著人們的內心，人與人之間漠不關心，親情淡薄。邪惡窒息著一切向善的東西，最終導致人性道德的徹底淪喪，把塔利諾沃變成了一個惡的世界。這一點在法杰依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兒子和瑪特遼娜死了以后，法杰依“整個星期五和星期六都感到萬分痛心”，不過他痛心的是那兩車木料；“他那高高的額頭上籠罩著一片痛苦思慮的愁云”（147），不過他愁的是如何保證木料不被火燒和免于被別人算計，他“一刻也坐不住，到處張羅，四處奔波”（147），不過這不是為了安葬死者，而是為了要回讓他日思夜想坐臥不寧的木材。作家以極其尖刻辛辣的筆調描寫了物質利益給法杰依帶來的新面貌：“這個貪得無厭的老頭子戰勝了體弱多病和渾身酸痛的毛病，又變得活躍和年輕了。”（149）在法杰依看來，木材遠比親生兒子和舊日戀人的生命更值錢，死的物體比活的生命更加吸引著這個已經毫無人性的老人。這是一個貪婪、自私的“死魂靈”，是在世間肆意行惡的“魔鬼”的替身。更為可怕的是，作家“把塔利諾沃的人歷數了一遍，發現這個村子里像法杰依這樣的人并非絕無僅有”（147）?，斕剡|娜死后，親戚們為了可憐的一點遺產而爭吵不休，全然沒有傷逝之情，喪事成了他們爭奪遺產的戰場。在他們看來，瑪特遼娜生命的意義僅在于遺留下的那一點物質財產而已，除此之外，她好像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貪婪、暴虐如滾滾洪水，沖垮了人們的精神堤壩，整個村莊都陷入了物質主義的沼澤之中。人們忘記了道德，拋棄了上帝，蠅營狗茍，精神墮落。索爾仁尼琴為讀者描繪了一個多么可怕的罪惡世界！

在圣經所描繪的末日圖景中，人類道德失范是末世來臨的前奏。《圣經·創世紀》中記載，上帝見到地上的人違背圣經的真理，品德日趨敗壞，到處是強暴和不法的邪惡行為，于是發洪水淹沒了世界。索氏在小說中描述的生活現實，恰恰暗合了圣經中關于人類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傳說。但索氏并不打算消極地等待彌賽亞的到來，在小說中，他試圖在塔利諾沃村建造一艘人類自我拯救的方舟——這就是瑪特遼娜的家。

二

瑪特遼娜的家的形象處于小說形象體系的中心。在小說的藝術世界里，這座雖然破敗卻堅實耐用的房子實際上是整個宇宙的象征。俄國學者烏爾曼諾夫認為，瑪特遼娜的家所包孕的不僅是基督教俄國的命運，還有當代全人類的命運。[3]這個說法是十分中肯的?！凹摇痹谶@里實際上被賦予了“諾亞方舟”的神話色彩，是俄羅斯傳統基督教文化的圣殿，是人類最后得救的希望。

瑪特遼娜的家可以理解為索氏藝術構思中對理想世界的設想：這里沒有世事紛爭和形形色色的思想分歧，一切都沐浴在自然和諧之中。就像諾亞方舟保存了世界眾生的“種子”一樣，瑪特遼娜家里也生活著多種多樣的生物。在此，作家有意突出了“家”和外部世界的象征關系，如橡皮樹是森林的象征，它們“悄無聲息，但卻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它們填補了女主人形單影只的生活……自由自在地生長?！保?18）蟑螂則象征著海洋，它們常常發出“像遠洋波濤一樣整齊劃一、連續不斷的沙沙聲”，其中“沒有什么虛假的東西，它們的沙沙聲就是它們的生活?！保?20）瑪特遼娜的家就仿佛是一個完美理想的世界，在這里任何生命都有其存在的理由，都會得到尊重。不僅如此，所有這些動植物在作品中都被人性化了，它們在精神上和瑪特遼娜相依相通。在瑪特遼娜罹難前，作家三次寫到了老鼠發了瘋似的跑動，瘸腿貓也在這時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無疑是在預示災難的降臨。它們因女主人的存在而獲得了靈性，成為了這個家有機的一部分。人類與自然的和諧關系在瑪特遼娜家里得以重建。別爾嘉耶夫在論及人與世界的關系時，指出人有兩條路，“或者人使自己作為世界的一個部分而服從世界，或者人把世界納入到自身之中，世界仿佛成為人的一個部分?！盵4]法杰伊走的是第一條路，他表現出來的是對俗世價值的服從與迎合，這是一條奴隸之路?，斕剡|娜選擇的是第二條路，家里的一切統一于她仁愛善良的精神世界。按別爾嘉耶夫的看法，這是一條精神解放之路。

可以說，“家”是瑪特遼娜精神世界的外顯形象，而瑪特遼娜的形象則是對“家”的形象的豐富與充實。如果說“家”是方舟的隱喻，那么瑪特遼娜就是諾亞的化身。她的一生可以說是一出“人間悲劇”，其悲劇性不只在于悲慘的死，更在于其不幸的生。她一輩子都生活在赤貧之中，家徒四壁，屋里除了跛腳貓、橡皮樹、老鼠、蟑螂別無長物。日常吃的就是土豆和大麥，買不到也買不起別的食物。她曾有過甜蜜的愛情，但未婚夫在前線失蹤了。后來嫁給了未婚夫的弟弟，新婚次日起就負起了生活重擔。所生的六個孩子無一存活，“個個都過早地死掉了，沒有同時養活過兩個。”（131）丈夫卻又失蹤。她在農場干了四分之一個世紀，老來卻因病被開除，不能領取養老金，生活極度貧困，“年復一年，瑪特遼娜·瓦西里耶夫娜從未掙到過一個盧布?！保?19）不僅如此，瑪特遼娜還常常被疾病折磨，不能吃也不能喝，無人照應。仿佛那個時代一切的苦厄都堆到這個孤寡無助的農村老人身上，以至于全村都認定瑪特遼娜著了邪。盡管遭受了生活無情的打擊，但命運的不幸沒有在瑪特遼娜身上留下任何惡的痕跡。她從不抱怨生活，也未自暴自棄，依然善良樸實，襟懷坦蕩。在這個充滿物質誘惑的時代，她沒有迷失自我，不為外物所役，“不追求添置家當，沒有千方百計掙錢買東西，然后把它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保?50）就這樣，這個“著了邪”的老太婆以自己的善良溫順、逆來順受和非凡的忍耐走完了平淡的一生。

索氏在塑造這個人物形象時，特別突出了其身上虔誠的信仰和本真的自然精神的和諧統一。在索氏看來，瑪特遼娜之所以能在邪惡滿盈的塔利諾沃保持精神的純潔，出污泥而不染，首先是得益于其虔誠的信仰。在小說結尾，索氏把自己的女主人公稱為“正派人（праведник）”。在使用這個詞時，索氏無疑賦予了它原初的宗教含義——“遵守教規者”?，斕剡|娜一生遵照東正教道德法則生活，在紛繁蕪雜的塵世中始終保持著內心世界的平和，和俄羅斯歷史上的圣徒形象幾無二致。烏爾曼諾夫在把瑪特遼娜和圣謝爾基的形象做了一番比較后發現，他們具有同樣的一些基督教傳統美德，如熱愛勞動、善于忍耐、平靜溫和、沉默少語、樸實簡單等。[5]在這個意義上說，索氏稱瑪特遼娜為“圣徒”毫不為過。

但如果據此就認定瑪特遼娜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東正教徒，恐也難以服人。連從未見她做過祈禱、畫過十字的伊格納吉齊（敘述者）也說，她更像一個多神教徒?，斕剡|娜的信仰更多的是源自對大自然的理解和感受，是其親和自然的表現。最具說服力的一個場景就是，有一次當收音機里播放格林卡的抒情歌曲的時候，瑪特遼娜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觸動，她“從隔壁走出來，手抓住圍裙，滿臉通紅，渾濁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這才是我們的味道……’?！?131)沒有任何音樂素養的瑪特遼娜在格林卡的音樂中感受到的是大自然中永恒的和諧與理想，而這正是她內心深處最隱秘最本真的追求。就像是虔誠的信徒在祈禱中與上帝交流一樣，瑪特遼娜在音樂里完成了和宇宙的對話，從而突破了現實功利世界的囿限，到達了精神上的自由境界。正是在這一點上，東正教的理想和自然界的和諧在瑪特遼娜的內心結合到一起。換言之，東正教觀念對她的影響并不是外在的，而是內在的；她的虔誠來自于其世界感受與宗教觀念在本質上的一致。有人認為，瑪特遼娜對生活從來無所索求是因為“自我克制”[6]，這是不完全正確的。應該說，她不是克制欲望，而是根本就寡欲少求。外在的一切物質誘惑都無法攪動她的內心世界，她的心靈永遠是向自然中的和諧音符打開的。而接近自然就是疏離物欲，就是接近上帝。概而言之，瑪特遼娜對精神生活的虔誠向往是使她始終保持純潔心靈的原因所在。

索氏在此試圖為世人指出一條擺脫罪惡的精神復蘇之路。在對瑪特遼娜家內家外迥然不同的生存狀態的描述中，作家顯然把人對自然的態度上升到了道德標準的高度：熱愛自然就是高尚人性的表現，而疏遠自然則招致人性失范。在瑪特遼娜，對自然的熱愛和對上帝的熱愛是結合在一起的。這個形象的意義在于它提出了早已被人們普遍忘卻的按照上帝法規生活的理念，這個理念是世人得以在充滿罪惡的現實生活中維護人性尊嚴和道德自我完整、進行自我救贖的唯一途徑。瑪特遼娜是作家為世人樹立的道德偶像，而她的家就是精神的家園和保護傘，是她用來拯救世界的方舟。

三

但瑪特遼娜的方舟未能完成拯救世人的使命，它在物欲的海洋中沉沒了：養女吉拉為了保住一塊地皮，需要建造一座房子，瑪特遼娜的那間正房的木料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于是，比吉拉本人和她丈夫還急著想得到地皮的法杰依帶領著幾個人拆除了瑪特遼娜借以棲身的房子。正房被拆毀預示著女主人悲慘的結局。果然，在運送木料的時候，瑪特遼娜永遠地倒在了火車的車輪下。在這場善與惡的斗爭中，惡又一次戰勝了善，毀滅了瑪特遼娜和她的“方舟”，同時也排除了人們得救的可能性。小說的結尾意味深長：“沒有他們，村子就不復存在。城市也不復存在。我們整個地球也不復存在?！?150)在這里，作者指出正是瑪特遼娜這樣的人才使得整個人類的存在具有意義，因而，她的死就等于宣告了人類最終的命運，一切都將“不復存在”，則暗示了世界末日的不可避免。

但末日毀滅并非索氏創作思想的主旨。在他的作品中，一切的毀滅都是為了探求、找尋拯救之路。死亡不是終結，死亡的目的是為了復活。別爾嘉耶夫曾區分了兩種不同的死亡：一是自然性的死亡，即自然生命的終結，不具有悲劇性；一是精神性的死亡，即精神的消亡，個性的瓦解，無疑具有悲劇性。一切惡的欲望的深處都是（精神性）死亡。[7]精神性死亡的悲劇性就在于它伴隨著人的整個生命過程。這兩種不同性質的死亡恰好體現在小說中兩個對立的人物形象身上。法杰依沉淪在對物質無窮無盡的欲求中，早已蛻變為物質的奴隸而尚不自知，不啻為一具行尸走肉，雖生猶死。而瑪特遼娜雖已在肉體上死亡，但在精神上卻獲得了永生。作家這樣描寫瑪特遼娜的遺體：“頭上蓋著一條白頭巾——她的臉是完整的，安詳自若，不像死人，更像活人?！保?44）我們知道，在基督教的一些儀式中，白色帶有復活的象征涵義。因此，作者在這里并非偶然提到“白頭巾”，而是以此喻指死者的圣潔和未來的復活，“不像死人，更像活人”也正是復活的預言。

復活在此除了宗教神秘意義上的所指，還另有深意，那就是瑪特遼娜所代表的精神道德在他人身上的復活。就像基督耶穌的死是世人得救的前提一樣，瑪特遼娜的悲劇是通向這種復活的必經之路。按亞里斯多德的看法，悲劇的心理功能就在于“借引起憐憫與恐懼來使這種情感得到陶冶”[8]。索氏力圖通過瑪特遼娜生與死的悲劇，喚起人們內心尚未泯滅的哀憐之情，以及對自我未來命運的恐懼之感，啟示周圍的人對生命的價值和意義進行重新思考，以此凈化世人的靈魂，升華世人的道德。索氏以其清醒的現實主義的眼光看到末世的來臨因人類的墮落腐化而無可阻擋，世俗意義上的拯救已無可能，建造“諾亞方舟”已是無益之舉。所以，他不惜摧毀神話中的方舟（瑪特遼娜的家），而試圖在人們的靈魂中筑成堅不可摧的“精神方舟”——即“圣徒”瑪特遼娜在人們內心中的復活，以期復蘇人性，避免人類毀滅的命運。小說最后涵義豐富的那幾句話大有“當頭棒喝”之效，促人深思，發人深省。

痛苦的末世論情感使索氏積極關注人類的終極命運問題，并籍此退而反思人類的生存現狀。在哈佛大學演講中，索氏猛烈抨擊西方人注重物質享受而漠視精神追求，引致“靈性生活”(spiritual life)的喪失。扭轉這一狀況的途徑，在他看來，就在于以虔誠的信仰抵御各種物質誘惑的侵蝕，重建高尚的精神生活。惟其如此，我們的“村子、城市和地球”才可以繼續存在下去，人類才可以獲得最終的救贖。索氏用心不謂不苦，用意不謂不深。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這恐怕是每一個讀過《瑪特遼娜的家》這部杰作的讀者所需要深思的問題。

[1]別爾嘉耶夫.自我認知[M].汪劍釗,譯.貴州：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252.

[2]索爾仁尼琴.瑪特遼娜的家[A].載《伊凡·杰尼索維奇的一天》[M].郭家申,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166-167.（以下引自本書的引文只在圓括號中表明頁碼）

[3]УрмановА.ТворчествоАлександраСолжен ицына[M].Москва:Флинта.Наука,2004：74.

[4]別爾嘉耶夫.末世論形而上學[M].張百春,譯.北京:中國城市出版社，2003：253.

[5]УрмановА.ТворчествоАлександраСолжен ицына[M].Москва:Флинта.Наука,2004：75.

[6]ЗайцевВ.ГерасименкоА.Историярусскойл итературывторойполовиныХХвека[M].Москв а:Высшаяшкола,2006：381.

[7]陳紅.別爾嘉耶夫的末世論及其人本主義上帝觀[J].俄羅斯研究,2006,(2).

[8]亞里斯多德.詩學[M].羅念生,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19.

WUYu—ming

( Weifang University, Weifang 261061,China)

The Eschatological Theme in The Yard of Matrena

Solzhenitsyn's writing has a strong tendency to religious consciousness and eschatology. In The Yard ofMatrena the writer describes the rural end of the world’s scene in the Soviet Union from the viewpoint of naturalecology and spiritual ecology. In addition, he shapes the “Saint”image ofMatrena. The writer’s analysis ofMatrena’sdeath has the depth of torture of humanity and moral cleansing, through which he hopes to build up the“Noah’s Ark”in people’s hearts so as to avoid the destruction fate of human kind.

Solzhenitsyn;eschatology;ark

I106.4

：A

：1671-4288(2010)05-0076-04

責任編輯：陳冬梅

2010-05-08

武玉明（1974—），男，山東濰坊人，濰坊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北京師范大學外文學院在讀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現當代俄羅斯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