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是一曲人性美的田園牧歌

□楊鐵梅

(運城學院稷山師范分院,山西 稷山 043200)

《邊城》是一曲人性美的田園牧歌

□楊鐵梅

(運城學院稷山師范分院,山西 稷山 043200)

沈從文以“鄉下人”的主體視角審視城鄉對峙的現狀,熱情謳歌了湘西人民的人性美,描繪了一個瑰麗而溫馨的“邊城”世界,展現出一個詩意的自然環境:精致柔美而寧靜,遠離都市的喧囂與浮華。從而提出了他的人與自然“和諧共存”,本于自然,回歸自然的哲學。

人性美;田園牧歌;桃源仙境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優秀的中篇小說之一,被人們譽為“中國現代文學牧歌傳說中的頂峰”“一顆千古不磨的珠玉”。

20世紀20年代初,“京派”文人作家群的首席小說家、“鄉下人”沈從文,從湘西地區的靈山秀水中走出,以其30年復雜的人生閱歷為基礎,通過老船夫、翠翠等人物形象的描繪,對人類生命與人性的釋放形式及其原因進行了探究、認知與感慨,熱情謳歌了湘西人民的人性美。可以說,《邊城》是沈從文理想人生的縮影,是一首作家寫給故鄉的贊美詩,是作者遠離“邊城”而作于都市的夢,是一曲優美動人的湘西人性美的頌歌。

施蟄存說:“從文處于苗漢雜居的湘西,他最熟悉的是這一地區的風土人情。非但熟悉,而且熱愛。”在沈從文童年記憶中,存儲著一幅理想世界中美麗湘西地域風俗畫:那里的男人豪爽仗義,剛健頑強;那里的女人純樸善良,熱情厚道。他們重承諾,守信義,敢愛敢恨,對愛情忠貞不渝。這些普通的山民村婦、癡男怨女和他們的動人故事與美好人性,便成了沈從文永遠的生命崇拜圖騰。由此,沈從文懷著探究人生“生命的形式”,抨擊否定虛偽人性,贊美宣示美好人性的初衷,創作了《邊城》。

“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小溪流下去,繞山岨流,約三里便匯入茶峒的大河。人若過溪越小山走去,則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邊。溪流如弓,山路如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小溪寬約二十丈,河床為大片石頭作成。靜靜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卻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魚來去皆可以計數。”

這是《邊城》展示給我們的、一幅好似濃墨勾勒渲染的水墨風景畫:山環水抱,芳草鮮明,落英繽紛,阡陌交通,怡然自得。作者用以韻味雋永的語言,贊頌了未受現代文明污染的優美的人生方式和生命形態,表現了一種返璞歸真的價值取向。“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夏天則曬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褲,可作為人家所在的旗幟。秋冬來時,房屋在懸崖上的,濱水的,無處不朗然入目。黃泥的墻,烏黑的瓦……”。這些充滿了自然真樸與生息的傳神描寫,給人以極美的享受。如今,城鎮的物質建設雖然顯得騰飛發達,在其背后,又露出對生態觸目驚心的破壞。在生活空間日趨狹小的背景下,人的心靈顯得更加狹窄。為了自身的利益,大家似乎都卷入你爭我奪的漩渦之中。今天,數千里之遙,朝發夕至,交通可謂便捷,但人的溝通卻是那樣的艱難。

《邊城》充分體現了沈從文創作這篇小說的宗旨:“我要表現的本是一種‘人生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生形式……為人類‘愛’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說明。”人性美在《邊城》中發揮到了極致:“管這渡船的,就是住在塔下的那個老人。活了七十年,從二十歲起便守在這小溪邊,五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若干人。年紀雖那么老了,本來應當休息了,但天不許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夠同這一分生活離開。他從不思索自己的職務對于本人的意義,只是靜靜的很忠實的在那里活下去。”的確,沈從文通過邊城人性美的描寫,表現出了他的理想的人生形式。邊地山城,民風淳樸,沈從文在渲染自然美的同時,更贊美了生活在這兒的純樸的人們。老船夫為人樸直、忠于職守、無私奉獻,有一副重義輕利的古道熱腸,他守在小溪邊,數十年如一日,也從來不肯輕易接受別人一絲一毫的饋贈,即使硬給他還要退回去,實在難卻的,則買了煙和茶再招待鄉親。他疼愛翠翠,在她煩心的時候為她講故事、唱歌;操心她的親事,想促成她的愛情,引翠翠注意夜晚的歌聲。翠翠是老船夫生活的精神依托。這相依為命的祖孫倆使我們看到了人世間至純至美的祖孫之愛。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只小獸物。人又那么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人無機心后,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

翠翠是湘西山水孕育出來的一個美的精靈和化身,她有著水晶一樣清澈透明的性情。隨著情竇初開,她傷春感懷,心事重重,喜歡把野花戴在頭上裝扮新娘子,喜歡摘象征著愛情的虎耳草。朦朦朧朧中,她又多了些思索,多了些夢——譬如看到團總家王小姐有一副麻花紋的銀手鐲,心中便有些韻羨、發癡。可是,她純凈的愛情,超過一切世俗利害關系。翠翠和戀人初次見面的場景非常有浪漫情調。那時,二佬曾經說過一句話,說:“你在這里,大魚會吃掉你。”結果這個大魚吃你這句話,就成了后來兩個人關系發展的一種隱喻。只要提起這句話,翠翠心頭就會洋溢起濃郁的詩意,一種溫柔的回憶。翠翠在愛情中的表現向來被視為人性美的表現。

說到天寶、儺送兩位年輕人的時候,又寫得那樣受人歡迎:“兩個年青人皆結實如小公牛,能駕船,能泅水,能走長路。凡從小鄉城里出身的年青人所能夠作的事,他們無一不作,作去無一不精。年紀較長的,如他們爸爸一樣,豪放豁達,不拘常套小節。年幼的則氣質近于那個白臉黑發的母親,不愛說話,眼眉卻秀拔出群,一望即知其為人聰明而又富于感情。”他們勤勞能干、吃苦耐勞,雖為船總的兒子,但絕非紈绔子弟。天寶是一個敢作敢為的人,同時又是一個胸懷寬廣的人。他愛上了翠翠,卻走“車路”請媒人,失敗后外出闖灘,忍痛割愛,成全弟弟。儺送是一個心地善良,敢于追求,富有責任心的人。他和翠翠一見鐘情,不走車路,要走“馬路”以比唱情歌定輸贏,可第一天晚上卻想代替不善歌唱的大哥去邀唱。在這場奇異的感情角逐中,兄弟二人都展示了坦蕩磊落的情懷。因此,這二男一女雙鳳求凰式的愛情糾葛,絕不是個廉價庸俗的三角戀愛故事,而是一首充滿凄美蒼涼意味的田園牧歌。

更讓人稱奇的那只小狗也顯得格外乖巧、懂事:“有時又和祖父黃狗一同在船上,過渡時和祖父一同動手,船將近岸邊,祖父正向客人招呼:‘慢點,慢點’時,那只黃狗便口銜繩子,最先一躍而上,且儼然懂得如何方為盡職似的,把船繩緊銜著拖船攏岸。”

“邊城人”雖有富貴貧賤之分和社會地位高低差別,但他們都互相親善著,扶持著。如漲水碼頭船總順順大方灑脫、仗義慷慨、誠心公道,被譽為漲水碼頭一方豪杰紳士。無論誰有求于他,他都慷慨解囊,替人解難,不因家境富實而盛氣凌人,而能夠常常體恤窮苦人。比如,送給老船夫鴨、粽子等。老船夫死后,他資助并組織安排以料理喪事。“邊城”的人們未經商業文化的浸染,商人亦好義遠利。比如,屠戶見老船夫前來買肉,特意切一塊好肉給他,執意不收老人的錢。船工、翠翠、天寶、儺送、商客各式人等均待人以誠。“凡是只求個心安理得”,淳樸自然、真摯善良的“邊城人”讓我們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人情美、人性美,邊城因此也成為讀者心中一個安靜的、平和的桃園仙境。至此,作者那種人與自然“和諧共存”,本于自然,回歸自然的思想,讀者也就不難明白了。

看多了高樓華廈,看慣了車水馬龍,我們的心憧憬著一片遠方的土地,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是我們心中朦朧勾勒出的天堂。青山、綠水、河邊的艄公、十六歲的翠翠、江流木排上的天寶、龍舟中生龍活虎的儺送……《邊城》中的一切都是那樣純凈自然,景致柔美而寧靜,遠離都市的喧囂與浮華,有一種出塵而卓然的清麗,似林泉深處悠然飄出的牧歌,展現出一個詩意的生存環境。

沈從文以“鄉下人”的主體視角審視當時城鄉對峙的現狀,批判現代文明在進入中國的過程中所顯露出的丑陋。《邊城》里的文字是鮮活的,處處是濕潤透明的湘楚景色,處處是淳樸赤誠的風味人情。在我們這個霓虹閃爍的大都市里,它好似一股清泉,一縷清風,吹走了人們臉上的塵土,帶來一絲溫馨。我們呼喚文學作品中的純凈而美好的風景和人情,期待它由“童話變為現實”。

[1]汪曾祺.又讀《邊城》[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 1993.

[2]錢振剛,邵子華.20世紀中國文學名作導讀[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

本文責編 安春娥

"The Border Town"Is a Pastorale of Beauty of Humanity

Yang Tiemei
(Jishan Branch College of Yuncheng University,Jishan,Shanxi,043200)

From the view of the"countryman",Shen Congwen looks the confrontation between city and countryside at that time,eulogizeswar mly the beauty of humanity in Xiangxi,paints a magnificent and war m world of"The Bor2 der Town",and shows the poetic natural environment,the environment is beautiful and quiet,is far away from the urban noise and vanity.Thus he proposes his own opinion,and the har 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the beauty of humanity;pastorale;Taoyuan wonderland

I206

B

1008—8350(2010)01—0084—02

2009—06—08

楊鐵梅(1972—),女,山西河津人,運城學院稷山師范分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