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寂寞的Windows2003

沈奇嵐

編者按:學術女,似乎一向不是什么好詞兒,在旁人眼里,她們不懂生活,古板無趣,就這么在本科碩士博士壯士烈士圣斗士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最終成長為古墓級宅女。其實,學術女遠沒有你想的那么武功蓋世、深不可測,她們愁學業、愁寂寞、更愁有朝一日丟了最有力的武器———思想。無論如何,學術不是目的,只是一種生活方式,而無論你選擇了哪種生活方式,其中飽含的樂趣才是最最重要的。

常常困惑,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會沒有人愛?

我說的,是我們。

同一個系的好友GZ,優質學術女,活潑善良。一個淺淺的笑容可以融化整個冬天,卻至今待字閨中,連初戀都沒有經歷過。為什么從本科到博士,他們就沒有發現她呢?每每看見她,我都會感嘆大學傻男孩太多,統統沒長慧眼。

同一間宿舍的女博XY,廚藝甚佳,亦賢良,另貌美,戀愛記錄卻也是一片空白。她歸咎于自己的高深思想,一櫥柜的philosophy(哲學書)嚇退追求者無數。現在她常常自嘲:恐怕是因為哲學女思想過深,以至于要求過高。可是為什么大學男生不好好成長自己的人文高度,偏偏就懼怕女生們有自己沒有的東西?

我曾經嘗試扮演紅娘,把GZ介紹給一位理工科男博士。他聽完相親對象的學業背景連連搖搖頭說,不行,你們這些學術女,思想太復雜。

原來,大學男生都把女生“有思想”都當作了“思想復雜”。當初讀本科的時候。師姐也曾經試圖把埋頭攻克一本本哲學著作的我介紹給一個男生,最后無疾而終。如今,每次在圖書館與那個男生相遇,他都不忘刺激我:幸好當初沒有追你。他現在的女友,白日上課,晚間看碟,大學生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卻讓他莫名其妙生出幾分優越感,快樂得不能再快樂。

當年介紹失敗時,我常常惶恐,如果沒有他,我還能被誰愛?倘若偽裝成非學術女,或許可以騙得若干追求者,卻一定不是我要的那種心有靈犀。如同電腦配置,歷來都是Windows2003兼容Windows98、95,從來沒有聽說過Windows95理解了Windows2003的,除了我熟知的哲學,我們還能說什么?

愛好學術只是小事?不,它根本就是生活方式甚至價值觀的一部分。你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完全不欣賞我的深沉,他究竟為什么會喜歡我,如果女為悅己者容,那么我應不應該放棄學術、偽裝天真去遷就他?

想起之前認識的一個才高八斗的師妹,她嘆息道,其實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學校詩社叱咤風云、發表作品無數的她找了一個無關文學的男朋友,從此無暇寫詩,十分痛苦。有太多熱愛學術、有強烈精神需要的女孩,往往不能百分百地幸福。若不能成為孤單的才女,那便只能成為有男友的怨婦。她嘆自己像極了伍爾夫,現實生活中只能陪伴自己的男友,卻沒有可以通心意、談學術的知己,半夜里詩意興起想要與人說話,翻遍了通訊錄才發現無人可談。最后,她對自己也開始埋怨,為什么自己那么愛讀書,生出這種平白無故的精神需要?

我的另一位室友CBJ,早已修煉成了小龍女,她堅定地說,決不將就一份沒有學術共同語言的愛情。可是她每周買花送給自己,因為沒有它們,也實在是太寂寞。

可是我們,我們沒有花,所以只能做寂寞的Windows2003。

(咚咚摘自《大學生》圖/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