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蕾
世人都說“眼神是心靈的窗口”,這句話,對于在舞臺上愉悅大眾、塑造角色、刻畫人物的戲曲演員,不諦是無上的真理。而對于我這個在淮劇舞臺上摸爬滾打了近20年的“老演員”,其中的感觸就尤為深刻。誠然,戲曲“五法”之“手眼身法步”中,“眼”字位居第二。可是,在舞臺上,遇動,則有眼動;眼動,必有行動。這二者互相融合。如不然,則是“冷臉”一張。下面,我結合我塑造的三個女性角色,略談我對眼神之美的認識;也是我對于眼神之魅的贊美。
折子戲《拾玉鐲》是一出小旦戲,表現了青春少女孫玉嬌在自家門口巧遇英俊少年傅朋,而暗生情愫。塑造這個角色時,我還是一個在藝校學習的學生。論年齡,我和劇中孫玉嬌相當。可是一個現代女孩,如何走進遙遠的過去——那個時代里,男女授受不親,更別談自由的戀愛了。所以,這個折子戲,更多的是通過孫玉嬌清澈無瑕的眼神,展示這個懵懂少女,對于愛情悄悄來臨時的羞澀。我在演這個角色時,緊緊遵循孫玉嬌眼神的“羞澀”而不“僵硬”這個原則。如:初遇傅朋時,孫玉嬌的眼神交流是短促的,真正和傅朋交流了,她的眼神也還是躲閃的(這種躲閃不是慌張,更多的是一個青春少女的本我表現)。而當傅朋遠去時,孫玉嬌才真正長久地凝視著他遠去的身影,眼神里是不舍和對美好愛情的憧憬。
我還在《桃李梅》中塑造過為救父而京城赴考,得中狀元而衣錦還鄉的少女袁玉梅。這是個男扮女裝的角色。她這種身份的突轉,也給我眼神的舞臺運用帶來了挑戰。首先,袁玉梅開場時只是一個家庭里三姐妹中的最小一個,其時,她還是個“頑主”,根本不懂得大人們的世界,所以,她的眼神是無憂無慮。當父親遭遇陷害,需要有人挺身而出時,恰恰是她不畏艱難,沖在了前頭。這時,玉梅的眼中更多的是堅毅。而當她在赴考京城的路途中,她的眼神是一個“男人”的沉穩。京城得中,回轉故鄉,剪除惡霸,姐妹團聚,父女相認——這一系列的人事變遷,都寫在一個勇于擔待的少女的眼中。就是這樣一種人生路程的逐步推進,我找到了玉梅的心路歷程。
前年,我還在現代淮劇《嗩吶聲聲》塑造了苦枝一角,這同樣是一個對于愛情很執著的少女。適逢國共內戰,敵方,也是一群女人。在這樣一個“女人堆”里,苦枝面對的,無疑是一個強大的“對立面”。我的理解,這種“對立面”,更多的是對于自己所愛之人,要去拯救那樣“一群”女人的不解和安全的擔心。所以,當她心愛的“小嗩吶”哥哥走進那一群女人中的時刻,苦枝是抵觸的,甚至,還有些本能的醋意。可是,當她知道所愛之人,有著那么寬闊無私的胸懷,苦枝內心的善良瞬間被放大了。這時苦枝的眼中,是一種融合,是一種姐妹間的彼此關懷和理解。為此,當她付出生命的那一刻,她眼中流露出的,是對愛情的不舍,也有對自己付出生命的那種無怨無悔的釋然。
舞臺是我的生命所在,感謝這些角色賦予我演繹的快樂。在她們身上,我尋找她們用眼睛看世界的方式。在這些鮮活的角色身上,在這些魅力四射的眼神中,我懂得了舞臺之美、人物之美、人生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