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苗族圖案元素的運用與創新

徐百佳

(蘇州大學 藝術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貴州苗族圖案元素的運用與創新

徐百佳

(蘇州大學 藝術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通過對貴州苗寨采風的服飾圖案介紹，苗寨采風資料的整合與提取，以及與現代家紡主題配套設計運用與創新的論述與分析，旨在說明在現代愈發寬廣的交流平臺上，表現民族風格與文化的主題概念設計顯得尤為重要。民族元素只有遵循現代家紡配套的特點，符合現代人審美的需求，才能永具生命力。

苗族；圖案元素；現代家紡；創新運用

搞設計需要資料，然而親身經歷收集資料再進行創作設計的感受就是不一樣。筆者曾帶領學生去貴州苗寨實地考察，身臨其境獲得了圖案收集與創作提練非常直觀的印象。這一過程使筆者能從理性知識回歸感性認識，再上升至理性的創作實踐，對后來民族元素的現代家紡設計課題的教學及開發實踐得益匪淺。

1 貴州苗寨采風與服飾圖案介紹

貴州是至今仍保持原生態較為完好的少數民族聚居地之一，筆者的采風主要在貴州黔東南一帶的朗德苗寨及西江苗寨等地區，親眼目睹了黔東南苗族齊聚臺江歡慶姐妹節的場景。所經之地的所見所得讓人不由得驚嘆生活清苦的苗寨婦女竟能創造出如此精美多彩的服飾。那極具地域特色和想象力的圖案與內涵，那精美絕倫的民間刺繡，其完美的藝術表現力都令人震撼！現對主要的圖案特色作一歸納介紹。

1.1 圖案紋樣與內涵

貴州苗寨的服飾圖案大多是象形的動物、花卉、人物等與日常生活和神話故事，以及幾何紋的組合。苗寨中最常見的圖案是蝴蝶、牛、龍、鳳鳥、魚等，甚至還有蜈蚣。表現方法有寫實，有寫意；其形式有簡單，有繁復；圖案夸張而神秘；組合大膽而巧妙。

圖案，作為一個民族最富有人文內涵的符號，在原生態貴州苗寨地區的居住環境與服飾文化中，無處不在演繹著濃郁而夸張的視覺感受，散發出強大的民族凝聚力與內涵力。他們沒有文字，世代用刺繡等裝飾圖案記錄祖輩的喜怒哀樂。苗寨圖案源于祖先對圖騰對神靈對自然的崇拜，千百年來的積淀約定俗成了極具內涵的圖案樣式。

如蝴蝶圖案，即源于該民族起源的圖騰崇拜。傳說蝴蝶從楓木心孕育出來后在水中吃魚，與水泡“游方”(即戀愛)生下12個蛋，后經過鶴字鳥的悉心孵養，孵出了龍、虎、水牛、蛇、蜈蚣、雷和姜央。姜央即是苗族的祖先，于是苗族先民把這個蝴蝶稱之為媽媽。供奉她、尊拜她，就可以保佑安寧，子孫繁衍，五谷豐登。如今苗族姑娘衣襟上常有蝴蝶圖案和蝴蝶紐扣等裝飾，體現了“祈蝴蝶媽媽庇佑”的文化內涵。

鳥、魚也是貴州苗家重要的圖案符號。鳥在苗寨圖案中一般象征男性，而魚與余、女諧音，又有“多子”的特征[1]，故一般代表女性，吃魚意味著子孫繁衍。在蠟染中具有這種生殖象征意義的圖案很明顯：如“鳥嘴銜魚”，頭尾相交兩魚圈成的圓形圖案。它代表太陽，又代表天空就如人們熟悉的太極圖形，來隱喻象征該民族對繁衍生殖與生命起源的崇拜。

此外，一些有毒的大蜈蚣、大蛇圖案和傳說中龍與多種形象結合的蠶龍、蛇龍、牛龍、豬龍、魚龍、鳥龍、雞頭龍、蜈蚣龍等圖案，常出現在貴州苗寨的蠟染中，它們被裝飾在服飾與布簾、被單、包布等日常用品，想象力極其豐富，造型流暢夸張，重復而對稱，藍白相間非常醒目張揚，有著明顯的圖騰崇拜的印記，而且整體構圖和諧優美。如圖1，是塊蠟染裝飾布，圖案中心是蝴蝶紋，其左右是魚紋；上是雞頭龍；下是鳥嘴銜魚紋。各種內涵的紋樣協調統一，在他們的表現中，世界萬物已是同宗同源，不僅僅是圖騰崇拜了。

圖1 多種紋樣結合的蠟染裝飾布Fig.1 The Wax Resist Printing Fabric with the Combination of Multiple Pattern

牛的圖案也隨處可見。這與至今流傳在苗族中關于他們始祖蚩尤的傳說有關。史記中記載：“蚩尤有角，牛首人身。”可知遠古的苗族就已是一個崇拜牛的民族；苗族又是一個古老的農耕民族，在長期的勞作中與牛結下了特殊的情感。現在常見苗寨寨門懸掛的帶角牛頭，苗家神龕下祭供的牛角，姑娘頭飾上的銀牛角，刺繡圖案中長著水牛角的龍，以及大門上與屋頂上的牛角造形等，都能見牛的蹤影。

一些幾何圖形如云雷紋、卷草紋、星芒紋、太陽紋、哥渦紋、螺旋紋等，經疏密層次的構成，非常抽象地象征日月星辰，宇宙萬象，寄托著苗民對自然的熱愛。如圖2，在蠟染男上衣領口兩邊是頭尾相交兩魚圈成的圓形圖案，中間繪有盛裝的寨民，下擺是幾何紋象征自然田野，真是一幅美麗的田園風光。

圖2 魚圈紋幾何紋的蠟染服Fig.2 The Wax Printed Clothes with Fish Lines and Geometric Designs

1.2 圖案色彩與工藝

眾多的苗族聚集地及其不同分支與不同環境，創造了多姿多彩既相對獨立又相互聯系的黔東南苗族服飾，其種類有200種之多。但每個支系都有自己的顏色喜好，并以5種不同的服飾顏色來劃分，有紅苗、黑苗、花苗、青苗和白苗。最常見的用色有紅、黑、白、黃、藍5種。從用色的總體看，她們善于運用多種強烈的色彩對比：艷麗華貴又凝重質樸，如紅色與綠色搭配，群青與黃的搭配；又有色調和諧的色彩組合：如金色與紅色搭配，翠綠與銀色的搭配。尤其愛在黑底服飾上表現濃郁鮮艷的刺繡，圖案間鑲嵌著金、銀色，追求色彩的華麗和諧。如圖3，是一條滿繡的百葉裙，蝴蝶紋在對比絢麗的色彩中光艷奪目。

圖3 滿繡蝴蝶紋的百葉裙Fig.3 The Frilis Embroidered with Butter fl y Patterns

刺繡是苗族服飾主要的傳統裝飾工藝。與崇尚寫實追求亂真的蘇繡相比，苗繡更顯獨特的裝飾性和想象力。她們代代相傳，在歲月時光中裝飾圖案與繡制技法又不斷變化發展。現流傳在黔東南的苗族聚集區，苗家服飾的刺繡有雙針鎖繡、縐繡、辮繡、打籽繡、破紗繡、絲絮貼繡、錫繡等。每種針法各有不同肌理質感；圖案在豐富的刺繡表現中活潑生動，氣象萬千，刺繡肌理時而細膩平滑時而粗獷突起，視覺效果十分豐富，如圖4。服飾中刺繡工藝又常與其他傳統工藝相結合，如與挑繡結合，與染繡結合，與織繡結合，使服飾圖案更顯精彩。

圖4 苗服袖口的刺繡裝飾肌理Fig.4 The Inwrought Decorative Texture on the Cuffs of Miao Folk Costume

2 貴州苗寨圖案元素的整合與提取

圖案元素是指能表達一定圖案特色的基本要素，如形材質色。從美學原理意義上講，任何一種形式與色彩都有一定的意味與情感。線條的彎曲纖長、塊面的穩重敦厚、色彩的艷麗凝重、肌理的細膩粗獷、歌聲的抑揚頓挫，它們在空間和諧一體地表現著千變萬化的美麗。當人們親臨苗寨陶醉于她們的歌舞中，就會全身心地體驗到這種大美。苗女的盛裝色彩繽紛：頭頂胸前手腕佩戴的銀飾爍爍生輝；各種上衣的領口、袖口、門襟都裝飾著艷麗的刺繡，有群青上衣配以紅綠相間的邊飾繡花，有玫紅上衣配以湖藍檸黃與黑色相間的邊飾繡花，有黑色的上衣配以大紅翠綠相間的邊飾繡花；下面配著黑底施滿繡的百葉裙，舞起來精致的繡花裙瓣像盛開的花朵特別漂亮。滿身的銀飾在舞動的身姿中叮當作響，身著黑色的小伙則吹起委婉悠長的蘆聲陪襯姑娘左右，忽而成排，忽而成圈。讓人們強烈地感受到這個民族優雅、內涵、有序的美麗。

然而藝術必須高于生活，原生態感受的美和圖案元素必須與現代審美相整合，才能最終弘揚民族之風。如何構思怎樣借鑒，筆者認為首先要明確設計目的意圖與要求，進而對收集的資料加以概括、舍取與提煉，其中包括圖案紋樣的提煉整合、圖案色彩的提煉整合，以及材質工藝肌理的理解與模仿。經過提煉整合，特定地域的圖案元素以新的形式構成后，仍可以傳達出強烈的基因內涵。

如圖5，是臺江地區苗女盛裝背后滿繡的精美團花紋，紅底上黑白與群青相間的線與面的刺繡，襯托著各式的花卉、鳥紋和蝴蝶紋，造型飽滿而夸張，象征著地域內涵濃郁的裝飾美。現代家紡中可選用這地域特征的圓形裝飾與色彩作為主版設計，結合其他與之協調的形式要素來營造苗族現代版的家紡風格。

圖5 提取傳統團花刺繡紋與紅色為創作元素Fig.5 The Creative Elements Extracted from the Traditional Embroidered Mission Flower Pattern in Traditional Red Colour

如圖6，是同一地區姐妹節上拍攝的另一苗女服飾，她們喜用紅、黃、橙等艷麗的色彩編織或繡制樸素大方、大小有序的幾何圖形，與黑色的百褶短裙、閃亮的銀器搭配，形成絢麗多姿的民族特色。抽象的幾何圖案元素永遠是現代審美所推崇的。

圖6 提取傳統幾何紋與暖色調為創作元素Fig.6 The Creative Elements Extracted from the Traditional Geometric Designs in Warm Tone

如圖7，是丹寨苗族服飾的蠟染圖案，以深藍與白兩色(黃綠作點綴)，表現著強烈象征意蘊的幾何圖形：太陽星芒紋、哥渦紋等。它們帶有特殊內涵的符號語言，在現代裝飾演繹中會有意想不到的視覺效果。

這些原生態的圖案、色彩及工藝，不但裝飾夸張內涵豐富，而且具有地域特色的典型性。只要掌握基因元素，提取整合，抓住特點，結合現代審美，靈活變化又不失統一，完全能夠營造苗家內涵的現代家紡風格。

圖7 提取傳統蠟染哥渦紋與黃綠色調為創作元素Fig.7 The Creative Elements Extracted from the Traditional in Yellow-green Tone

3 貴州苗寨圖案元素與現代家紡主題配套設計的運用與創新

采風最終目的是為設計的運用與創新。怎樣尋找兩者結合點，則首先要明確現代家紡設計的多元化、個性化已成趨勢。在現代文化交流平臺上，表現民族風格與文化的主題概念設計顯得尤為重要；其次民族元素要遵循現代家紡配套的特點：即表現風格的主題化，圖案裝飾的系列化，色彩組合的色調化，材質工藝的多變化。基于苗家印象家紡配套課題的設計要求，如何運用與創新，筆者將心得歸納如下。

1)根據民族圖案元素結合時尚需求，營造苗家印象的現代家紡設計風格，需先確定符合主題內涵的基本形[2]。如圖8，設計者提取傳統團花刺繡紋與紅色為創作元素設計了主版，用幾何紋與和諧對比的色彩作空間的延伸。由于主題概念設計是抽象的、宏觀的，特有的圖案符號與色彩搭配，完全可感知與想象有著苗家意味的現代裝飾環境。

2)延伸苗寨圖案的內涵，拓展與其協調的可視性圖形與色彩、款式與面料；通過排列布局，使之系列化、多樣化、層次化[2]。如圖9，設計者提取苗寨的幾何紋與特有的暖色調作為創作元素，著重拓展其造型的疏密、冷暖的搭配與工藝肌理的特點，有意識地構成苗家印象主題風格豐富的空間裝飾層次。

3)根據苗寨圖案整體風格與時尚要求，明確主色調[2]。確定表現主題內涵的主色彩，選擇與之統一或對比的陪襯色彩(小面積點綴可結合時尚流行色)，并在色彩空間的布局與面積大小等關系上，相互搭配、相互映襯，形成苗家印象的主色調。如圖10，設計者選用傳統蠟染哥渦紋為創作元素作沙發蒙面料，其傳統的黃綠色調與簡潔時尚的暖色調窗簾作對比，鮮艷的靠墊作點綴，頓使苗家韻味滿室生輝。

4)挖掘表現苗寨的工藝特色，形成獨特的家紡裝飾肌理。根據主題的理解與圖案色彩的表現，選用適當的面料質地與工藝制作(印花、提花、針織、刺繡等)，從而在形與色、材與質全方面造就主題內涵的空間效果，這是顯現裝飾風格的重要因素之一。現代紡織工藝已能模仿如苗寨手工扎染或蠟染效果的裝飾面料，但為突出主題表現，局部的枕靠類也可采用苗家手工的刺繡、編織或挑繡等作為點綴。這項要求需要設計者理解想象并盡量用手繪畫出其肌理效果。

最后需綜合各個設計因素，相互配套，相互襯托，營造主題風格的整體氛圍。

4 結 語

在現代設計中民族圖案元素極具內涵的視覺符號與色彩所詮釋的藝術之魂，是現代裝飾的任何形式不能替代的。雖然民族圖案在現代裝飾中已演變成特定形式美的視覺符號，雖然人們已淡化了先祖的圖騰崇拜，但幾千年約定俗成的積淀與象征，烙在心理與視覺上的印記是抹不去的。這便是筆者對采風調研結合課題實踐的目的所在。

注：圖1～4為筆者所攝，圖5～10為學生作品。

[1] 許世虎，易艷玲.黔東南苗寨刺繡藝術的特征[J/OL].新西部，2008(1下)：2.[2010-03-21].http://qkzz.net/article/83f391fa-5836-47b7-9e69-df8431770156.htm.

[2] 徐百佳.論主題性概念的紡織品設計[J].絲綢，2009(8)：17-19.

Application and Innovation of the Miao People's Patterned Elements in Guizhou

XU Bai-jia
(College of Art,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021, China)

This paper aims at explaining the rising importance of the design of the conceptual topics which express the ethnic minority style and culture on the broadening exchange platform in modern times through introducing the clothing patterns collected in the folk custom investigation of Miao village in Guizhou,integrating and extracting the research materials of the folk custom of Miao village, discoursing and analyzing the application and the innovation of the theme concept design of modern home textile, but the ethnic minority elements can only be endowed with immortality by matching the features of the modern home textile and catering the aesthetic needs of modern people.

The Miao nationality; Patterned elements; Modern home textile; Innovation and application.

TS941.11；J522.8

A

1001-7003(2010)10-0030-05

2010-03-18；

2010-05-18

徐百佳(1952－ )，女，教授，主要從事染織美術設計與纖維藝術設計的教學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