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朵花改變人生

吳 斌

快遞員唐鋼是剛從農村來的小伙子,他每天都到帝豪大廈,給里面的大公司送快件。漸漸地,他喜歡上了盟生公司的前臺小姐莉莉——但喜歡歸喜歡,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決不能在言行上有任何表示,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想。

可令唐鋼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莉莉突然戳破了他心底的那個秘密,讓他難堪萬分。那天,盟生公司門前沒什么人,莉莉邊簽收快件,邊笑吟吟地看著唐鋼,把唐鋼看得既甜蜜又發毛。

“哎,我說,你是不是暗地里喜歡我呀?”莉莉的這一聲低問,可把唐鋼嚇得夠嗆,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才好,手心都滲出汗來了。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有,你們漂亮女孩兒……怎么總是喜歡開這種玩笑呀……”唐鋼知道城里女孩兒個個都刁鉆,別看現在還是好好的晴天臉,可說變立馬就變。自己千萬不能承認!要不然……

莉莉“咯咯”笑起來,邊笑邊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就輕輕說:“你騙不了我,女孩兒都有直覺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每天給我送花吧。”

莉莉的聲音雖小,但句句堵在了唐鋼的心口,讓他一連難受了好幾個晚上。唐鋼徹底慌了神,不知道莉莉是什么意思。按理說,莉莉不大可能瞧得上自己啊,平時她可是連眼皮都不夾一下自己,現在為什么要這樣鼓勵自己做出格的事情?難道是故意要讓自己難堪不成?但是,事已至此,人家姑娘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自己能夠無動于衷嗎?不就是送花嗎?況且自己還真喜歡莉莉,送就送吧!死不了人!

唐鋼一咬牙,第二天,就在送快件的路上買了一枝玫瑰花。唐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這枝玫瑰花交到莉莉手上的,只知道當時自己的腦袋漲漲的,而且還有好多人的眼睛都在眼前晃。莉莉的笑聲非常清脆,她甜甜地對唐鋼說:“謝謝。”見到莉莉高興,唐鋼也就高興了。

就這樣,唐鋼一直給莉莉送了一個星期的玫瑰花,每天都能得到她一聲“謝謝”。見莉莉并沒有惡意,唐鋼的心才慢慢踏實下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了。雖說唐鋼收入并不高,送花的開銷算下來也不小,但自己是在做一件讓自己和對方都高興的事兒,唐鋼覺得值。唐鋼雖然知道這件事不會有什么結果,可這個過程,令他享受。

這樣的享受沒過幾天,唐鋼又經受了考驗。這天,唐鋼送完玫瑰花后,剛一進電梯,后面就跟進來一個小伙子。這小伙子看樣子也是盟生公司的,長得很斯文,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西裝筆挺。他站在電梯里,臉色鐵青地看著唐鋼,并不講話。

電梯下到一樓,唐鋼惴惴不安地走出門,哪知那個小伙子也跟上了他。來到馬路上,那個小伙子喊唐鋼:“喂喂,那個誰,等一下。”

接下來,唐鋼知道了那個小伙子是莉莉的男朋友。唐鋼很郁悶,心想,既然莉莉已經有了男朋友,干嗎還要自己給她送花呢?

哪知那個小伙子使勁看了看唐鋼,問他:“告訴我,是誰雇你天天給莉莉送花的?”小伙子又將手臂搭在唐鋼肩上,說:“他給你多少錢?我雙倍給你。”

唐鋼搖搖頭,說:“不、不是的,這花是我送的。”

小伙子不相信地看了唐鋼兩眼,然后笑了,說:“好好,我不為難你……你說,你要多少錢才可以替我辦一件事?”唐鋼愣了,問:“辦、辦什么事?”小伙子說:“花,你還是繼續送,但別送到莉莉手上,每天偷偷扔到垃圾箱里就行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個送花的家伙是誰!”

唐鋼看那小伙子咬牙切齒的樣子,心里一緊,實在想不透,這個小伙子為什么要這樣送花呢?

小伙子看唐鋼愣在那里,就往他手里塞了100塊錢,說:“就這么說定了!這是定金。”

第二天,在送快件的路上,唐鋼有些猶豫了,他考慮的是,把花扔到垃圾箱里,是不是太浪費了?但經過一番思想斗爭后,他最后還是買了兩枝玫瑰,一枝扔到垃圾箱里,一枝送給了莉莉。

馬上,那個小伙子就氣呼呼地在路上將唐鋼堵住了,質問他:“你講不講誠信啊?你怎么還在送花?”

唐鋼瞪大眼睛說:“是你說的呀!你給我錢買的花,我真的扔進垃圾箱了。而送莉莉的花,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

小伙子聽了這話,鼻子都快氣歪了。他指著唐鋼說:“你還真會裝蒜呀!就憑你?也敢給莉莉送花?我都還沒送呢,你也配?”小伙子說不下去了,滿臉悲憤地走了。

這以后,唐鋼仍舊買兩枝玫瑰,扔一枝送一枝,直到把那個小伙子給他的100塊錢用完。在這期間,他發覺莉莉看他的眼神發生了很多變化。當唐鋼去給莉莉送第19枝玫瑰花時,卻突然發現,莉莉已經離開盟生公司了。

一晃5年時間過去了,唐鋼慢慢在城市里穩定下來,并且交了一個女朋友。情人節這天,唐鋼請女朋友去一家高檔餐廳吃飯。剛坐下不久,服務生突然送上來一大把玫瑰花,可把女朋友高興壞了,而唐鋼卻在暗想,這是誰在開玩笑?

女朋友去洗手間后,唐鋼看見有個女人走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莉莉!5年不見,莉莉更顯華貴。唐鋼指指花,對莉莉說:“是你搞的鬼吧?”

莉莉笑笑說:“這一共是18枝玫瑰花,都是你當初送給我的,我不過借花獻佛而已。”

說到送花這件事,在城市里混了5年的唐鋼有些不好意思了,連說自己當初不懂事,又問莉莉怎么離開盟生公司了?如果是因為這件事,就太對不起了。

“對不起什么?要說起來,我還要感激你呢!”莉莉眨眨眼睛說,“其實當初要你送花,是我一手策劃的。”

“是你策劃的?那個男朋友也是你安排的吧?”

莉莉說:“那個人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一個暗戀者,不過他一直沒有勇氣給我送花。我的策劃不針對誰,只是為了我自己的一個決定。”

唐鋼還是聽不懂,莉莉繼續說:“當時我很想從盟生公司出來自己創業,可又對自己沒有信心,舍不得丟下那份好工作。正在猶豫,你闖了進來。我知道我們差距很大,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所以,我就在你身上賭了一把——賭你有沒有勇氣給我送花。如果你給我送滿了18枝玫瑰,我就離開盟生公司自己創業。這聽起來好像是個很荒唐的賭局,但現在看,我成功了,我擁有了這家餐廳。就是這么簡單。所以,我要謝謝你。”

莉莉看著唐鋼驚愕的臉,接著說:“你知道你當時的表情有多么豐富嗎?從我要你給我送花開始,我每天都能從你臉上看到你內心的掙扎,你經歷從痛苦到自信的全過程,給了我力量和鼓舞。所以,不要客氣,今天我請客,也算是我表示對瞞了你這么久的歉意。”

女朋友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滿滿一桌好菜,問唐鋼:“你發財了?”

唐鋼答非所問,指向桌上說:“那些玫瑰花,漂亮嗎?”

侯東曉/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