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散文詩一組

柳袁照

天使沒有來臨前的三次哭泣

第一次哭泣，那個時候，鳥兒飛翔帶著余香。

第二次哭泣，在我牽過一朵牽牛花之后，那個時候，石竹夢想白荷。

第三次哭泣，在牽牛和藤蘿相互攀緣的那個時候，潮濕的夢中發出潮濕的氣息。

天使終于沒有來臨，留下了我的三次記憶：果子堅如燧石，斧子卻烈火熊熊。深深的犁溝投下了我的影子，讓我軟綿綿迷失了方向。

啊，請在今夜的好夢中歡快地歌吟。在嘴唇說出名字之前，讓細雨與我回憶。一百朵百合還在陰影中沉淪，一百只鳥在死去的時候，還沒有記住自己的戶口和住址。

請從窗口扔給我一簇野花，呵，母親，她是誰？街巷里到處是拐彎抹角，找啊找啊，哪里有溫暖的私語。

我希望從一場涼雨開始，我們都能夠去躲雨。

你找到了一朵發不出香味的小花嗎

在孤獨的小樹林里，你沿著陰暗的溪流走去

一道木柵門敞開，你找到了一朵發不出香味的小花嗎

門里一片春光，搖擺著的花莖被午夜的月光所燒傷

這朵金蓮花簪在草叢中央，要跨過這道門檻來

啊，被你毀掉了時光，在這個滴露的午夜

你一個人離生活多遙遠，我看見遠處有一只鷙鳥

還未長出豐滿的小翅膀，為了你啊

準備著無名的毀滅，整個林子以外的田野

摘下又拿在手上，于是我必須有最初的一次

我知道是凄苦，傻瓜還是圣人，不知怎么回答

是啊，讓整個身心純潔地發燙

愛的沖動，在明暗的草叢靠著露水滋長

我要悄悄地離開這里

一朵金蓮花午夜里膨脹了欲望

我真是快活呀，變成了那棵樹上的一只“獨木船”

我要送些樹枝給你，我的孩子，我們都已流失在欲望之海

你到哪里去，我聽見那天空中鷹飛過的聲音

灰色的云影，希望能用我的消逝收買你的心

我微笑著看你在世界的對岸漂泊

孩子，你忘了溪流中翻船的游戲

忘了沿途垂下了黑漆的影子，金蓮花

我大聲喊叫你，你還在哪陣風中搖曳

我還是要叫道，孩子，今夜我不停地嗅到花的香氣

我要悄悄地離開這里，就要跑到樹林子里去

我們每天出入于一艘早已擱淺的漁舟

我們每天出入于一艘早已擱淺的漁舟

溫暖地凝視，帶著美麗的祝福

呵，朋友，為了一只蝴蝶的純潔與嘆息

請忘記忽然又想起的那些美麗、堅定和眼淚

你的步履是這樣輕，像永遠地在做無邪的游戲

我們在時間的河水里，是流出去，還是流進去

我們誰也不會明白什么是那最困慵的謎語

拖著自己的尾巴捉迷藏，是時候了，誰也不能閉上眼

舉世都將用最動人的花葉換一套衣裳

人們像貓，又像靦腆的小姑娘

哭泣，從深夜，從窗內每個人的夢底

老銀杏樹下，迎著信風

我每天穿上舊時代的服飾，你不要問我名字

四面的風，折斷新生的蘆葦，男孩低著頭

秋光、花卉，消遁的星光

這一夜，欄桿一直在陰影里搖晃

老銀杏樹下，迎著信風，青藤仍然開滿花

騎單車回家的姑娘，翩翩起舞吧

這異域的路面滿載著古老的傳奇

我該怎么辦？紫丁香瑟瑟發抖，似蜿游的水蛇

祈求我的人，梳頭發，編辮子，悄悄與你低語

獻上醇酒，合上雙眼，夢一般漫溢

羞怯的江南十月，是啊，雨燕飛入屋子里

內心的敲鐘人，把一切痛苦狠狠地敲響

這幾片新葉猶如我殷紅的心語

淹沒我靈魂的明眸，在流年的沉湎中，無情地裸露

你贈予我生機盎然的奇跡，你不要再提夜復一夜

從迢遙的深處遺留幽香，你不要說失去了，你才會美滿

黃昏彈唱相思曲，我匆匆離去，這樣的要求

我感到驚喜，千百年靜默的鷹隼終于若隱若現

素馨花跌倒的一瞬之間，我忘了回家

鸕鶿的影子在長久的無語中，勾畫出悲涼

我踏上無目標的路程，穿過卷翻的紫嵐

我將我的蘇醒編成自己的欲望，我以屬于我的姿態

隱身于陽光明潔的清香，啊，生命中的霧幔

這幾片新葉，在無所事事的時辰，猶如我吐露的殷紅心語

我于記憶和遺忘的季節，想起你曾半掩的門扉

回想起一個春天的黃昏

回想起一個春天的黃昏，輕快得就像回到了家鄉

金黃色的霞光，與我美妙的童年一樣，在晚風中當當作響

愛情啊，從峽谷里扇動翅膀，和著那些可愛的微風細雨

輕盈而又圣潔，我跑在大路上

那些熱情的話語，像音樂的圣泉沖過一切阻擋

回想起當初我和你的離別，是啊，忍受了很多的悲傷

天氣可真涼了,秋天遼闊的田野貪婪得發狂

畏怯？我想說話,你完全可以不介意

夜霧降臨，我靜聽著黑暗里絲紋不動的音響

把一束火焰扔進陰影里，你總是吟唱

我生命之中的生命，從我們的周邊驅走一切丑惡

就在今天的早晨，我知道你，把淚滴作為飾佩

寂靜的氣息彌漫秋宇

在我必須凝視著的那個離去的時辰，喚醒吧

每一步的彷徨，都與曙光、親吻、寂靜溶為一體

當午夜的祭火燃起，短暫的舒展悄無聲息

這時候啊，讓我從困惑中走出來吧

種子埋入泥土，終將發出沉重的聲響

圓月的清輝屬于看穿的幻影

你可能是我的兄弟，憂傷伴著幽冷

我們尚在途中，在無聲中表達

靜默者啊，拉住我的手，從深處走向更深的深處

波瀾中建成紀念碑

這天地涌出的淚滴，這寶石低低的嘆息

一個聲音，從那一刻開始，一陣一陣戰栗

眺望這燦爛的消亡，想到那一天，坐下來哭泣

磅礴的感情，呵，這回憶，難以默默無語

仿佛是這深處，藍色的海水，呵，絕不

岸邊我堅守最后一塊高地，直到雙目失明

波瀾中建成紀念碑，并落下眼淚

玫瑰一般紅，仿佛太陽把頭高高昂起

只有一件東西不可以被顛倒，正是足跡

(2010年2月9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