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范同壽
清初治黔與貴州省境的定格
■ 文/范同壽
吳三桂之亂平定后,政局趨穩。康熙十年(1671年)開始,清廷著手對貴州的衛、府、州、縣和省際疆界進行調整,先后將一些原轄于鄰省的衛、縣及府轄地劃隸貴州。這樣,到雍正時新設六廳后,貴州的省境范圍便基本定格了下來。
清初的治黔舉措,以“綏以恩德,不宜生事”八字為宗旨。康熙四年(1665年),貴州總督楊茂勛給皇帝上書時曾說:“貴州一省在萬山叢中,苗蠻穴處,言語不通……治之之道,不得不與中土異。”這段話成了清廷擬定治黔方略的出發點,康熙本人曾反復告誡臣下:“朕思從來控制苗蠻,帷在綏以思德,不宜生事騷擾……蓋因土司地方所產金帛異物頗多,不肖之輩苛求剝削,茍不遂所欲,輒以為抗拒反叛,請兵征剿。在地方官則殺少報多,希冒軍功;在土官則動生疑懼,攜志寒心,此適足啟釁耳。”一些利欲心太強的官員,沒有把這一政策的主旨放在心上,結果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在違背“撫綏”政策被查處的地方官員中,云貴總督蔡毓榮和貴州巡撫衛既齊是官階最高的兩個。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上任的蔡毓榮,為了一展個人管理才能,剛到任便提出“禁民人及土司攜藏兵器,并不準漢人將鉛硝硫磺貨與夷人”的建議,遭到朝廷呵斥后,不吸取教訓,又奏請對土司進行征剿。最終惹得龍顏大怒,被斥“身為督府,不思安靜撫綏,惟誅求不已,是何理也”,最終丟了官,被發配到黑龍江。
衛既齊則是因黎平府役需索高洞苗民,引起“激變拒捕”事件,未將實情查明,“遽發兵往剿”獲罪,同樣被貶送到黑龍江。總督范承勛遭牽連,受到貶四級調用的處分。
在清朝前期的幾個皇帝中,雍正是在位時間最短,留下懸疑最多的一個。但這個雍正帝卻是一個勤政務實的統治者,短短的13年中,他在政治經濟方面完成了一系列很有影響的改革,“改土歸流”便是其中之一。
貴州的“改土歸流”其實在明初建省就已開始,以后,局部地區的改流一直都在進行。康熙平定吳三桂之亂后,鑒于安坤之子安勝祖在平吳三桂時“著有勤勞”,決定“水西宣慰使仍以勝祖承襲”,但“不得擅預軍民事”。到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安勝祖病死后,因無子嗣,清廷終止了水西土司的世襲,將水西所屬的領地分別劃歸大定、平遠、黔西三州管轄。至此,水西地區的“改土歸流”告一段落。
雍正繼位之后,一面秉承前朝的撫綏宗旨,對少數民族上層盡量進行籠絡,常把“爾等皆系朕之赤子”,“朕決無偏黨之心,亦無依違之見”一類話掛在嘴上,但政策實際上已開始向威懾方面傾斜。雍正四年(1726年)鄂爾泰提出“改土歸流”之策時,主張“計擒為上,兵剿次之;令其自首為上,勒獻次之”。這個主張正合雍正本人的想法,很快得到了批準。結果“首尾用兵凡五六載”,主要還是依靠軍事征服完成了貴州境內的這一變革。至于苗疆六廳的設置,更浸透了血腥,大小三十余戰,數不清的村寨毀于戰火,數以千計的群眾被屠殺。順康時期的“撫綏”政策在這一過程中受到了嚴重沖擊。
清初的幾代帝王,本著貴州一地“昔年為賊竊據,民遭苦累,今雖獲有寧宇,更宜培養以厚民生”,“育民之道,無如寬賦”的宗旨,屢次在貴州減免錢糧,調整稅收。順治時,認為“滇黔田土荒蕪,當亟開墾”,下令“將有主荒田令本主開墾,無主荒田招民墾種,俱三年起科,該州縣給予印信,永為己業”。到康熙主政,認為順治時的這個規定還是過嚴了,“黔省新造之地,哀鴻初集,田多荒廢,糧無由辦”,把原先的“三年起科”,改為“不立年限,盡民力次第墾荒,酌量起科”。
人總是喜歡在寬緩的環境中生活,被壓逼得喘不過氣來的政策所籠罩是不會有生產積極性的。清代前期的一系列舉措,的確大大推動了貴州經濟的恢復和發展,順、康、雍、乾幾朝,貴州大量荒地的被開墾出來就能說明這一點。康熙主政的前十年(1662~1671年)貴州年均新墾田2.13萬畝,雍正三年(1725年)的墾田數為1.45萬畝,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為2.67萬畝。以后,隨著易開墾地不斷減少,墾田數逐漸下降,但直到嘉慶二十三年(1818年),黔北的湄潭縣都還有新墾荒地的記載。
對貴州這個多種生產關系并存的民族地區來說,清代前期的一系列治黔舉措影響很大。它不僅從政治上結束了明末以來的政局動蕩,統一和完善了全省范圍內的政治管理體系,推進了生產關系的變革,在許多地區實現了封建領主制向地主制的過渡,還通過寬緩的“撫綏”政策和各種發展生產的措施,提高了貴州的農業生產水平。后來的百余年,貴州之所以發生那么多影響深遠的大事,在思想和文化領域一直走在國內前列,甚至近代化進程的啟動比內地許多省區為早,這一切,與清代前期的社會變革當然有密切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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