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建海的工作軌跡中,不難看出他的三段式發展脈絡:廣電部電影局——中影集團——北京紫禁城影業公司。
這位山東大學哲學系畢業的電影人不但在電影策劃界名聲響亮,其關于電影研究的理論功底更是許多圈內人無法與之相比的——曾在全國性報刊上發表電影理論及評論文章30余萬字。
從2006年8月至今任北京紫禁城影業公司董事、總經理的許建海注重“文以載道”,他要用電影講授“能夠讓觀眾接受的‘道’”。“絕不能片面機械地把經濟效益理解為拳頭加枕頭,把社會效益理解為空洞的說教。凡是社會效益好的作品,必然會有良好的經濟效益;凡是經濟效益不好的作品也難以產生良好的社會效益。”
學哲學的電影人
許建海說直到現在,父母對他最大的影響是:本分,老老實實做人,腳踏實地做事。“父親1941年參加八路軍,他們沒有什么特別驚天動地的事,就是日常生活中對我言傳身教、潛移默化,點點滴滴地滲透式的影響。直到現在給我性格上最深層次意識上的影響就是:樸實、誠懇對待任何一個人和事。”
現在,合作伙伴還會對許建海開玩笑說,“你不太適合坐這樣一個位置,既不奸詐又不狡猾。”與別的公司合作時,他除了考慮其任職公司的利益外,還會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利益的平衡。“因為合作是雙方的,你不能只想自己合適了,應該是共贏。”朋友會“指責”他這樣不合乎現在的潮流,他頗無奈地解釋:沒辦法,這已經是打了40年的烙印了。
1988年,許建海進入廣播電影電視部電影局工作,主要工作是“審查劇本,聯系協調制片廠,隨時了解他們創作生產的狀況”。讀過許多中外哲學類書籍的許建海,比一般的大學畢業生對人生和生命思考得更多,比同齡人也深沉些,因此,剛開始到機關工作時,對于工作中的瑣碎、枯燥也會感覺乏味。不過,他沒有為此苦惱太久,天生的適應能力和倔強勁兒讓他不斷調整思維,讓自己腳踏實地,埋首工作。他從那些看似單調的日常工作中汲取知識,不斷觀察,總結工作中的得失,不停拓展人際關系,提高解決各種問題的能力,把這些用心血汗水換來的寶貴經驗儲存進人生閱歷的倉庫。
當時,所有的電影制片廠都有“文學部”,負責組織、管理劇本,許建海則負責監督審閱制片廠的這些劇本。在“審片小組”(現稱“審查委員會”)工作期間,許建海因工作關系讀了大量劇本,“整個辦公室墻角堆的全是劇本”。“那時候產量低,最高產量也就是每年150多部。而且,那時候的生產不太均衡,基本上都是影片完成后集中到年底送審。”因此,每年的9月至12月,許建海每天都要看大量的電影(國產片和進口片),“最多時一天看6部電影,上午、下午和晚上各兩部”。
“那時的電影業格局和現在很不同,基本上沒有民營電影公司,全國范圍來說參與電影制作的民營公司應該不到10家。”1980年代到1990年代初,全國共有16家故事片廠。在計劃經濟指標管理的年代,這16家片廠擁有電影局每年下達的故事片指標。“現在電影業門檻已經降低很多了,只要有資金都可以拍。”許建海感慨道,“中國電影發展到今天很不容易,從完全的事業化到逐步開始向產業轉化,其間風風雨雨,人們在思想觀念、行動準備等各個方面都經歷了一次長時期的變革。這個轉變是長期的,產業化的路子要走好也必然會經過一個相當長的過程。畢竟,理論上解決了的問題,在實踐中也需要不斷摸索。”
在電影局的這段工作經歷對許建海以后的事業產生了巨大影響。“第一,對全國的電影創作生產的總體狀況、發展、沿革有了比較全面的了解,只有在這樣一個部門、崗位才可能有這種機會,這有助于我以后分析問題時會站在全局的位置看。第二,我在電影局10年,參與了包括《電影管理條例》和《電影審查規定》的起草、修訂,因此,對電影管理方面的法律政策比較熟悉。”許建海說,“直到現在,自覺遵守相關規定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
時刻牢記“牛頓定律”
關于許建海與法律結緣的事還有一件曾轟動全國并影響至今的案例。
一次,許建海在重慶與廣電局的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席間,重慶的朋友聊到當天參加的一個普法考試案例分析題,大家開始爭執這道題目的答案。這時,許建海一位在中央電視臺工作的朋友對大家說:“還爭什么,當事人就在這兒,直接問他吧!”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許建海,無比驚訝。
原來,1992年10月,許建海以筆名“非也”在《中國電影周報》發表評論文章《不只是說方義華》。該文以方義華創作的部分電影為例,評論了作者認為的當時我國主旋律電影創作中普遍存在的一些缺陷,提醒人們予以關注。方義華認為此文的內容侵犯了其名譽權,遂向法院起訴,結果原告在一審法院被判敗訴。這是建國以來因文藝批評而引發的第一次訴訟,至今還是各大高校法學院民法課關于“名譽權”的經典案例。
“我這基本上是一擦邊球。”時隔多年后,許建海總結到。
在電影局和中國電影集團工作期間,許建海曾多次在《人民日報》《電影通訊》等報刊上撰文對電影局提出的“弘揚主旋律,堅持多樣化”的口號進行深刻的闡述。
“中國歷史上向來注重‘文以載道’。對‘文以載道’可以有不同的評價。褒也好,貶也罷,沒有不‘載道’的‘文’卻是事實。‘載道’的目的是要讓受眾能夠接受‘道’。關鍵是載什么道和如何載道?內容問題至關重要。如果內容出了問題,傾向上有了偏差,那么,經濟效益越好,作品的不良影響就越大。這種情況必須千方百計加以避免。”
從1988年至2003年出任中國電影集團公司影視策劃部主任之前,許建海都是擔任副職,他從這幾易崗位中,找到了百變不離其宗的“橫梁”——在堅持中修正,在修正中堅持。他對自己的要求是:做好副職,干好正事,為他人謀“稻梁”是一件既有成就感又幸福的事。
2006年,許建海與在北京電影學院讀研究生時的同學——紫禁城影業前任總經理張強,偶然談起“跳槽”的事,張強對他“洗腦”:紫禁城雖然小,但是這是一個可以獨立運作的平臺。“對我自己來講,我覺得這是一個挑戰,我也愿意來嘗試一下。”許建海左思右想,一番權衡后決定答應張強的“邀約”。“糊里糊涂地就這么來了。”他微笑著調侃自己。
短短四年時間里,他不敢停歇腳步,珍惜機會,在這個更自由的平臺實踐自己對于“電影”的理解和感悟。
2008年,北京奧運。規模最大的一部奧運題材主流大片,也是北京奧組委擔任總監制的唯一一部向奧運會獻禮的電影作品——《一個人的奧林匹克》,于5月中旬熱映。這是許建海入主北京紫禁城影業公司主抓的一部力作。
2009年11月6日,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黨支部原第一書記沈浩去世。12月8日,許建海接到電影局電話通知,讓他派人跟隨中央新聞媒體采訪團到小崗村。“當時并不清楚什么情況,問電影局,他們也回答‘不清楚’,只說是有關部門點名要紫禁城影業去人。”在電影業幾十年的從業經驗讓許建海直覺認為“紫禁城是該團唯一一家制片公司應該是要做電影,否則應該都是媒體去”。于是,許建海派了一名“既懂創作,又懂生產”的工作人員去當地進行6天的調查,收集了一些關于沈浩的資料。
“其實講起來我還是感覺有些慚愧,沈浩去世后,我在電視上看過新聞報道,但是并沒有更多深入了解。”許建海說這部影片不同于以往他們制作的電影,這次不是他們主動去尋找這個題材。“這次情況與以前很不同,以前是我們想做一部片子后再去取得上級領導的支持,這次是從上而下的,是任務。”對許建海來說,如何在規定時間內把這件事情做到最好是他考慮最多的問題。
“從常規創作角度來看,這么短的時間來完成這部片子(《第一書記》)并不符合創作規律。應該是先沉淀一段時間,對沈浩有更多的了解后,再用相當的一段時間用心體驗后再開始創作。”
2010年1月8日,相關部門就此事召開首次協調會,確定由紫禁城公司負責制作該片,并且于7月1日前完成。
《第一書記》真正開始創作始于1月19日,選編劇、導演、演員。許建海和幾個劇組工作人員“把春節搭進去了”,“任務很重,大家壓力很大”,好幾個方案都推倒后重建,“前后起碼有20稿”。直到3月28日劇組開赴小崗村時劇本還沒完全定稿,精益求精的劇組人員直到拍戲期間還在修改劇本。
談到對該片的期望,許建海說期望該劇“能給像沈浩年齡層的機關干部一些重要啟示”。
許建海透露紫禁城影業近期還有一些項目正在積極籌劃中——籌拍電影《辛亥革命》,以紀念辛亥革命100周年;另外一部重要作品是根據姜戎的同名小說《狼圖騰》改編拍攝的電影,將邀請國內知名編劇和好萊塢著名編劇共同擔綱劇本創作。
每次取得驕人成績后,許建海都會給自己“潑冷水”。“我們就好像在電梯上,升高得太快了,須提防頭暈眼花栽跟斗呀!尤其是在目的地到了,電梯停住的剎那,我們千萬要依照牛頓的運動定律做,那是真理